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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7:43:46 作者: 史今朝
    「明明有人人艷羨的康莊大道可以走,」趙經柏將他的人生,熟練又凝練地做了個比喻,「非要走這條人跡罕至的路,不辛苦嗎?」

    廖清杉聽了,無所謂一笑:「辛苦,又不等同於痛苦。」

    他這話說得太直接,也太坦誠。

    趙經柏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只覺得毛姆說的那句話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驗證。

    他確實克服了虛榮心,克服了炫耀欲,克服了時刻想要出頭的小聰明。

    他專注在自己的目標,不驕不躁。

    年輕人身上慣有的浮躁和急切,在他身上,極難尋覓。

    不過,慣有的迷茫倒是有。

    趙經柏在電視台摸爬滾打了半輩子,一雙眼睛看過太多人、太多事。

    所以,他一眼便看到了他在兩條河流之間,徘徊地泊岸。

    但還好,他是個勤奮的水手。

    面對迷茫,別人選擇在中間地帶漫遊。

    而他選擇——

    一個人做兩個夢。

    -

    送走趙經柏,廖清杉在心裡長舒了一口氣。

    也是在這一刻,他終於有了實感,覺得夢想的帆,真正開始起航。

    但海面總不會是風平浪靜。

    廖清杉沒想到,他會在這裡碰到廖敬遠。

    應該是剛談完生意,廖敬遠一身西裝革履,跟生意夥伴握著手:「那提前祝我們合作愉快。」

    看到他,廖清杉準備轉身就走,卻沒想到廖敬遠也看到了他,叫了他一聲,示意他過來。

    在公開場合,廖清杉向來不會拂廖敬遠的面子,走過去,面對商界的前輩,一一頷首問好。

    可兩個人的和諧從來都只是表面。

    送走合作夥伴之後,廖敬遠讓廖清杉跟著他,重新進了茶社的包廂。

    考慮到會有人過來談商業合作,所以包廂的私密性和隔音性都極好。

    兩個人進了包廂,廖敬遠問:「你來這兒幹什麼?」

    廖清杉覺得節目都拍完了,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直言道:「談節目的事。」

    廖敬遠聽了,瞬間勃然大怒。

    「廖清杉!」

    「你是我廖敬遠的兒子,你能不能做點你該做的事!」

    「我怎麼了?」廖清杉語氣倒是冷靜,一條一條地反駁回去,「我做什麼事了?從我十歲進這個家門到現在,您說的哪一條要求,我沒有完成?我只不過是用課餘時間,完成了自己的夢想,您至於生這麼大的氣嗎?」

    聽到他把那件事冠以夢想,廖敬遠心中氣極,習慣性地開始拿軟刀子刺人:「看來,你是真不記得你媽跟你說過什麼了。」

    「你別拿我媽來說事兒,」廖清杉輕笑一聲,「你要怪就怪,你這爹,當的有點晚。」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意料之中的,一個耳光,落在他臉上。

    -

    故事創作得遵循一條拋物線,這一點,廖清杉比誰都清楚。

    《笑忘書》之所以能得到趙經柏這樣的業界權威人士的人的盛讚,就是因為這個節目擺脫了尋常的科普和說教,而是講起了故事,其中,有起伏,也有高潮。

    眾所周知,充足的伏筆之後,往往就是高潮。

    一般來說,一個耳光後面跟著的,要麼是聲嘶力竭,要麼是破門而出。

    可在這幕戲裡,身為故事主人公的人,沒有聲嘶力竭,也沒有破門而出。

    他只是很平靜地,走了出去。

    汪施靖曾對廖清杉下過一個定論:他是真的早慧。

    在發現有些矛盾無法調和之後,廖清杉就告訴過自己——

    不能內耗。

    有些邏輯無法說通,他就自洽。

    不做無意義的爭辯,也不給自己施加無意義的枷鎖。

    從茶社出來,天色已經徹徹底底的黑了下來。

    廖清杉往家的方向走,看到車上的後視鏡,微微躬身,對著照了照。

    還好,臉上沒留下太過明顯的痕跡。

    看到這兒,他放下心來,繼續往前走。

    結果,剛走過拐角,就聽到一個清靈動聽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阿杉!」

    聞言,廖清杉腳步猛地頓住。

    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

    「阿杉!」聽到身後人又叫了他一聲,他才有些機械地轉過了身。

    道路盡頭,晚星落下的光,攏著一個高挑纖瘦的身影。

    廖清杉是在這個時候才驚覺:

    原來,不是幻聽。

    那個人不是別人,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換的悠悠寶貝。

    她穿著一件淡紫色連衣裙,白色帆布鞋,朝他跑了過來。

    看到某人跟變戲法一樣,沒有任何預兆地出現在了他面前,廖清杉還是有些不可置信,開口問她:「我是在做夢嗎?」

    「當然不是啦,我爸爸來這邊出差,我就和他一起過來了,所以昨晚特意問了一下你們見面的地點。」

    終於等到了他,應如是有些委屈地吸了下鼻子:「你都不知道,為了給你一個驚喜,我都在這兒等好久了,還被蚊子咬,早知道問你具體點了……」

    話沒說完,廖清杉已經迫不及待地抓著她的胳膊,往自己懷裡一合。

    夜晚的風經過,兩個人的衣角被同幅度的吹起。

    沐在月色里,美不勝收。

    應如是被他抱在懷裡,想起他剛才沉著的一張臉,輕聲問:「阿杉,你不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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