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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7:43:46 作者: 史今朝
接到電話的蘇潺此時正半躺在火車的下鋪,窗外是黑得徹底的夜色。目之所及處,曠野無垠,星河懸掛,似一幅塵封的畫卷,緩緩鋪展開來,遙遙輝映著漫天如水的星河。
她目光投在遼闊的遠方,對著手機那頭回道:「我們還在火車上呢,預計明天早上能到拉薩。」
應如是點點頭,「那你好好玩,我在楓橋等你回來。」
蘇潺回想起剛才看到的來電顯示,不懷好意地問了句:「邊穆呢?他回來了沒?」
聽到這個稱呼,穆亦川腦仁兒直疼,他將警告的目光投向手機屏幕,聲線冷寂得如同碎了的冰棱:「蘇潺,你要是不想活命,你就繼續這麼叫。」
蘇潺面不改色道:「哦,邊穆。」
穆亦川:「......」
下一秒,他果斷地按下了掛斷鍵,一把從應如是手裡拿過了手機。
應如是看著他這一通操作,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小氣。」
穆亦川掃她一眼,「那你別用。」
應如是無所謂地聳聳肩,「不用就不用,反正我手機明天就修好了。」
說話的功夫,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同樂街街口,穆亦川看到熟悉的家門,停下了腳步,但他沒立刻進去,而是朝應如是伸出手,無奈道:「行了,別去花那冤枉錢了,手機給我,我幫你修。」
「不用,」應如是果斷地甩甩頭,推搡著他往家裡走,「你別管我的事兒了,快回家吧,手機我自己會修。」
穆亦川:「你自己會修?我信了你的邪。」
應如是:「......」
我特麼這次還就非得讓你信一回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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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一個人回的家,但應如是一路上都沒閒著。跟有社交牛逼症一樣,前一秒還在跟納涼的鄰里街坊們打招呼,後一秒就被吃完飯出來遛彎兒的小孩子們拽了過去。
來來回回間,她愣是走了二十多分鐘才走到同樂街盡頭,再拐個彎,第二戶就是她家了。不過,今天她卻在拐角處停下了腳步。
因為眼前的景象,有點不對勁。
她雙手插兜,仰頭望過去,發現拐角處的這棟樓,整整三層,全部亮著燈。
這可是許久都未有過的景象。
這棟樓當初之所以建成,本來就不是為了單純當住宅,而是為了當民宿。
應如是從小在楓橋長大,知道楓橋這個地名絕對不是空穴來風。每到金秋時節,紅楓滿城,目之所及處皆成油畫,層林盡染,美不勝收。
尤其是臨著同樂街的這條護城河,片片紅楓臨河而立,更是引人入勝。
河流中央,一條漆紅木橋橫臥其上,橋下水流潺潺,一派好光景。
楓橋由此得名。
兒時,同樂街的北面還是一大片紅楓林,即使那個時候的信息並沒有現在暢達,但仍然有不少遊客慕名而來。
與應如是父親同輩的周峰瞄準商機,利用自家絕妙的地理位置,開了間民宿。剛開始的幾年,確實風頭很盛,尤其在旺季,更是熙來攘往、門庭若市。
可惜好景不長。
之後那片紅楓林被化為商業用地,一棟棟高樓在幾年間如雨後春筍般,紛紛拔地而起。滿目紅楓,終落成滿目遺憾,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鋼鐵森林。
再之後,護城河被污染。雖然幾年前曾下令治理,但行至中途,污水剛排乾淨,又恰逢領導班子換屆,此項目被暫時擱置,再沒了下文。
整個過程中有多少的政令不達、利益交錯,普通老百姓無法窺見全貌,他們能窺見的是——
那條楓橋人引以為傲的護城河,一乾涸,便是這麼多年。
橫臥於河上的那座木橋,在經年的風吹雨淋中,也因年久失修,只剩一半,搖搖墜在半空中。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臨河的紅楓樹依然無恙,夏長秋盛,冬藏春生。
它們恪盡職守,從未缺席過這裡的每一場四季。
但終究,這間民宿還是失去了地理優勢。
不過好在投入成本早已收回,並未對梁家造成太大的經濟打擊。再加上,後來梁家也在濱江買了房,對這家民宿的經營狀態也就佛系了。
雖然一年到頭,仍然陸陸續續有人過來住,但絕對沒有像今天這麼大的陣仗——
三層樓全部亮起了燈。
應如是站在拐角,正看著這一幕納悶呢,就看到周敘手裡拿著兩個大垃圾袋從家裡走了出來。
周敘是周峰的兒子,今年大三。雖然倆人差了幾歲,但應如是跟他還挺熟,說來也是挺巧,倆人在楓橋是鄰居,在濱江則是上下樓。
蘇潺替她送飯,就是從周敘的陽台遞下來的。
看到來人,應如是走上前,笑著問道:「敘哥,這什麼情況啊?」
周敘把垃圾堆在門口,看到應如是,先是笑了下,才緩緩道:「剛接了個大單子,所有房間全訂,在這兒住一個月。」
「啊?」應如是疑惑地問,「是楓橋要舉辦什麼大型活動嗎?」
「沒聽說啊,」周敘拍了拍手上的灰,「好像是要過來度假。」
「那得多大一家子啊?」應如是看著悉數亮起的燈盞,嘟囔了句,「不過,有錢賺就是好事,他們什麼時候過來啊?」
「說是快了,」周敘目光看著前方,「這不得空趕緊過來收拾收拾嘛,好久沒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