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她與深淵監視者

  秋日的風輕輕吹過布斯巴頓外的楓樹林，帶起了一陣簌簌的聲音，落葉從空中飄落，然後又緩緩的打著轉落入了河中。

  奔涌的波浪里是支離破碎的楓葉，而藏在浪花里的，則是布斯巴頓百葉窗的彩光。

  「好久不見了，安娜。」她靜靜走進屋看著畫像，露出一絲釋懷的笑容：「我也懷念那種滿足感太久了……」

  「所以，你想要談些什麼？」畫像里的安娜表情複雜，她只是看著另一個自己，就感覺到了些許的觸動，那是名為回憶的清風在吹拂她的心弦。

  「很簡單。」來自烏拉席露的安娜拉過椅子然後坐下，對上艾什的眼神後她撇撇嘴：「坐坐還不行了？」

  「……」艾什沉默的搖搖頭，然後自顧自的靠在窗邊，他的心情一時間也有點複雜，因為他能感覺到安娜很有可能要離開了。

  倒也不是捨不得吧，就是有種莫名其妙的傷感，艾什能感覺到那些熟悉的人正在緩緩消失。

  「我想談的事情，和那片遺蹟有關。」安娜說著隨手端起桌子上的蜂蜜茶喝了一口：「就是那個讓我們分離的遺蹟。」

  「我不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畫像里的安娜搖搖頭，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然後若有所思的搖搖頭。

  「那片黑暗吞噬了我們。」安娜把蜂蜜茶一口喝盡，然後她淡淡說道：「也吞噬了隨行的所有人。」

  「但是我們是巫師……所以我們活了下來。」安娜輕輕拿出魔杖，似乎回憶起了那段日子：「我們以腐敗的水果為食。」安娜說著揮動魔杖，把艾什桌子上的一袋子滋滋蜂蜜糖拆開。

  「不錯的糖果……」她嚼著蜂蜜糖繼續開口說道：「不過，黑暗最後散去了，我發現我居然在一座巨大的廢棄城市裡。」安娜說著露出一絲微笑：「正當我有點惆悵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有趣的人。」

  深淵漫步者？」艾什抬起頭問道，乍一聽安娜和深淵漫步者應該不是同一個時代的人，但是仔細思量著烏拉席露里的時間與外界不同……那一切倒是有那麼點邏輯了。

  「嗯哼。」安娜點點頭看向艾什：「只不過他叫自己亞爾特留斯，他還養著一隻可愛的小狗。」

  「也許不是狗，可能是一隻狼？」安娜撓撓頭髮說道：「只不過吃的有點胖。」

  她看著艾什沉默下去，就繼續自顧自的開口說道：「他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教會我使用魔法，咒術，以及操縱靈魂。」

  「他很全能不是嗎？」安娜似乎很懷念那段時光，她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而畫像里的安娜沉默了，她似乎越來越理解自己在說什麼了，或者說，她想起了自己在說什麼了。

  「然後，在一次操縱靈魂的過程里，我失誤了……」安娜擺擺頭說道：「一不小心，我讓自己的靈魂碎片碎成了四片。」

  艾什微微一愣，碎成四片？她這是做了什麼魔法實驗？

  「你肯定很好奇我做了什麼對吧？」安娜隨口說道：「能讓自己這麼痛苦。」

  她看著思索的艾什說道：「我當時在嘗試著馴服黑暗。」

  「嗯？」艾什立刻搖搖頭：「暗術雖然來自於深淵，但是本身就借用靈魂與深淵的聯繫。」

  「那可遠遠達不到馴服黑暗的程度。」要知道，在彼海姆里嘗試馴服深淵的人可不止一點點，雖然他們的方式千奇百怪，但是他們的下場都是一樣的：被彼海姆除名，然後死在黑暗裡。

  安娜聽著艾什的分析，她點點頭：「所以我沒有成功……可怕的黑暗把我的靈魂撕碎……」

  「不過還好，除了一片靈魂離開了烏拉席露外，其他的靈魂都依舊留在裡面。」

  「所以，我花了幾百年？還是更久的時間找到了她們。」安娜說著搖搖頭：「就好像在玩拼圖遊戲。」

  「不過故事可不只有這麼點。」安娜打斷了準備開口的畫像安娜：「亞爾特留斯想朝著更深處進發，我作為他的徒弟，也就陪著他一起。」

  「我們最終來到了烏拉席露的中心，也就是通往更深處的大門口。」安娜說到這突然搖搖頭：「不過結果什麼的無所謂了……」

  「你們只需要知道，我看到了可怕的東西，也明白了可怕的東西。」安娜說到這聲音已經變得微乎其微，她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說出那一切。

  最後，她還是嘆了口氣然後說道：「我發現了，深淵背後的主人……源自於火焰。」

  「火焰？」畫像安娜一愣，吃堅果的菲爾也愣了一下，她們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哦？你沒有告訴她們嗎？」安娜有點意外的看著艾什。

  「當然沒有。」艾什搖搖頭：「知道太多對她們可沒有好處。」不論是什麼秘密，知道的人越多，那就越危險。

  艾什自然也深知這個道理，當然了，艾什沒有告訴她們的原因還有很多，畢竟自己總不能告訴她們自己是來殺光這裡靈魂強大的傢伙，然後奪取這個世界的力量的吧？

  這未免太不法師了，倒是有點那些信仰的味道。

  但是，安娜說的和火焰有聯繫著實讓艾什很是驚訝，這意味著，深淵的力量很有可能就來自於初始之火……那豈不是說，只要初火燃燒……那深淵就永遠不會消失？

  「它們就好像是一碗水裡的油與清水，油越多則水越少，而水越多則油越少……」安娜通俗的結束讓艾什點點頭：「這是誰告訴你的？」

  安娜沉默了良久後說道：「因為我見到了祂。」

  「祂？」艾什瞳孔緩緩放大：「深淵之主？」

  」嗯……」安娜沉默的點點頭，她似乎不想討論太多這個名字，這個名字似乎給了她很大的心理壓力。

  「可是你是怎麼……」艾什看著安娜輕輕搖頭，眼前的女人很明顯不是祂的對手……

  「亞爾特留斯付出了很多。」安娜言簡意賅的搖搖頭：「但總之……我看到了。」

  「透過祂的眼睛，我看到了火焰。」安娜靜靜的說道：「而且那火焰帶著貪婪……」

  「火焰……」艾什輕輕點頭：「第一縷火焰誕生……吸引來周圍的生物。」

  「葛溫王，最初的死者，伊扎里斯的魔女得到了火焰……」艾什想了想說道：「那麼，這位深淵之主，得到的是誰的火焰？」

  「這我就不知道了。」安娜搖搖頭：「我也不關心你們的事情……」

  說著，她的眼神看向一直沉默的安娜：「所以，你想起了那一切了嗎？」

  「……」畫像里的安娜低著頭，她想到了太多的事情……佛羅倫家族，羅伊斯，那個時代……以及那個男人……

  「亞爾……特留斯……」安娜輕輕念出了他的名字：「王下四騎士……」

  「我想去找他。」坐在椅子上的安娜抬起頭：「我們會救出他……我能感覺的到……他沒有死。」

  「救他……」畫像里的安娜的眼前閃過一個個畫面，那是在烏拉席露發生的一切，有黑暗的帷幕，有燃燒的篝火，有月光下的狼嚎，也有他那讓人信任的肩膀。

  「我明白了。」畫像里的安娜輕輕點頭，她把目光放在艾什和菲爾身上：「也許，我要離開一會了……」

  「別擔心，我們不是誰殺死了誰，只是合二為一罷了。」坐在椅子上的安娜微微一笑：「就好像，我們本來就是一體的。」

  「……」艾什看著畫像里的安娜點點頭：「你決定了嗎，我會尊重你的選擇。」

  「……」

  「謝謝你艾什……也謝謝你菲爾。」畫像里的安娜露出一個笑容，「在霍格沃茨呆的日子，是我度過最安定……也是最快樂的日子了。」

  「再見了，又或者，我們換一個面容再見。」

  …………

  洛斯里克的大雨終於停了，伴隨著暴雨的休憩，太陽再度探出了腦袋。

  陽光灑在洛斯里克的內城城牆上，那裡正有著些許士兵握著長槍緩緩走過。

  「卡瓦爾隊長。」一名洛斯里克的騎士對著面前的女子輕輕躬身：「您的那位朋友已經醒了。」

  「醒了嗎？」羅德安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她把手心裡的太陽護符放進口袋：「我去看看他。」

  說著她撐著牆壁爬起身子，然後拎起地上放著的一把洛斯里克長劍。

  「你們要繼續警戒著外城……」羅德安看著高聳城牆下的破敗城鎮：「他們還在不斷的變多。」

  「沒關係的隊長……」那名騎士摘下面甲露出已經活屍化的臉：「這就是我們的任務。」

  「從生到死都是如此。」

  「嗯……」羅德安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然後輕輕的拍了拍這名騎士的肩膀。

  這個國家啊……已經不復存在了……

  看了眼內城的那座高塔，羅德安邁著步子來到了城牆邊緣的塔樓里。

  這裡是阿謝米爾休息的地方，在他暈過去後，羅德安帶著他來到了這裡。

  「吱呀」羅德安小心的推開木門，結果剛剛邁出一隻腳，就聽見了阿謝米爾的聲音：「你來了？」

  」嗯……」羅德安輕輕點頭，然後用手裡的火把點亮了提燈。

  「你感覺怎麼樣？」羅德安看著坐在床邊的阿謝米爾說道：「很沒有想到啊……那就是薪王化嗎？」她露出一個笑容：「你可是讓我大開眼界了啊。」

  「是啊……」阿謝米爾輕輕開口，臉上看不出喜怒哀樂，他只是握著手上的半塊符節說道：「可是她死了。」

  「她的事情……」

  「她叫索菲亞。」阿謝米爾打斷了羅德安的話：「她……她叫索菲亞……」

  「嗯……」羅德安點點頭：「索菲亞……她的事情我很抱歉……」

  「是我太過執著了。」阿謝米爾笑著嘆了口氣：「無論是奔狼還是太陽……到最後都救不了我們。」

  他在羅德安驚訝的眼神里搖搖頭：「只有殺光一切的黑暗才行。」說著，他站起身子然後拿起了放在窗台上的尖頂頭盔。

  雖然昨天它已然被火焰浸染，但看上去卻和新的無疑。

  「原諒我，羅德安。」阿謝米爾帶上頭盔：「我要離開了，也不跟隨你們前往傳火祭祀場了。」他說著帶上鐵面具，露出銀灰色的頭髮和下巴。

  「我要去一趟烏拉席露。」他看著羅德安的眼睛說道：「不死隊的結局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和亞爾特留斯一樣，在深淵裡筋疲力盡。」

  「那太危險了……」羅德安搖搖頭：「也許你應該等待……灰燼他……」

  「不用了。」阿謝米爾搖搖頭：「我之前一直以為我是因為責任才活著，現在我才明白……我是因為她才活著……」他看著手上的太陽勳章輕輕搖頭。

  「這枚符節……也拖累了我們。」他說著扯下符節，然後用手指輕輕的摩擦過它的紋路。

  「你需要這個對嗎？」阿謝米爾看著羅德安輕輕點頭：「我想你需要這個。」

  他把符節遞給了羅德安，然後露出一絲笑容：「瞧瞧，有時候還能讓人感覺輕鬆不少。」

  「阿謝米爾……我陪你一起去。」羅德安拉住了他的肩膀：「等我把這枚符節交給灰燼，我和你……」

  「不必了，羅德安。」阿謝米爾搖搖頭：「你是洛斯里克的騎士首席，也是他最好的朋友……我想，灰燼會需要你的。」

  「尤其是當他回到羅德蘭以後。」阿謝米爾張開雙臂和羅德安擁抱在一起：「當我感受到火焰的時候，我看到了一片被白色的花朵鋪滿的戰場。」

  「那裡是初始之火的中心，灰燼會需要你的幫助的，去對抗那強大的敵人。」

  「我明白了……」羅德安輕輕貼緊阿謝米爾的腦袋然後用近乎微乎其微的聲音說道：「願葛溫王保佑你……我的朋友。」

  「別擔心，羅德安。」阿謝米爾輕輕吹了個口哨將奔狼喚來：「我們會再次見面的，我有這個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