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縣丞大人，張寶求見

  潘縣尉是殺還是放，這的確是一個問題，殺有殺的好處，不殺也有不殺的道理，因此這件事必須慎重，要多方面進行考慮。

  張梁聽了這話很是直接開口道：「潘縣尉？那草包不殺作甚，留著過年啊？」

  聽了這話顏良開口道：「那大賢良師與張寶兄弟是什麼意思啊？」

  張角略微沉思道：「潘縣尉我覺得不能殺，二弟的意思呢？」

  張寶聞言道：「大兄所言甚是，潘縣尉絕不能殺！」

  張角三人聞言對張寶道：「為何？」

  張寶道：「潘縣尉能不能殺，取決的不是咱們，而是廣阿縣令高峻！」

  「此事跟那高峻有何關係？」

  張梁不解的問道，這時張寶道：「此次前去廣阿縣面見那知縣高峻，我發現此人對剿匪之事並不熱衷，甚至說非常反對！」

  「官不剿匪？」

  張梁微微皺起眉頭，張寶道：「這有何驚訝，這高峻乃是流官，本地根基不穩，本身在本地的利益便不多，因此他很不願意管本地之事，咱們都知道這位高縣令還有諢號高石像，就因為他不願意管事，這才落下這樣一個諢號。」

  「而且這兩天我在縣城內也打聽明白這裡面的關節了，這高縣令只剩下一年的任期了，本來安穩度過這一年就可以高升郡內，就算關係不通，坐不上那兩千石的郡守，也可以擔任比兩千石的高官，本來可以說是一帆風順。」

  「奈何郡內下派一個縣丞，就是田豐，田豐少時成名，更是在京城博得了一個怒罵十常仕的名聲，在世家之中博得諾大的聲望，之後被韓馥徵辟為縣丞，進入了咱們廣阿縣，那高峻是小門小戶出來的流官，本來在廣阿便沒有多少威望，這又來了一個郡中大族，直接就在縣中獲得了很大的權利。」

  「這本就讓高峻心生不滿，可是卻又礙于田豐乃是巨鹿大族田家子弟，得罪不起，沒辦法只能一再忍耐。」

  「而這一次田豐來咱們村中因錢紹之事，回去便要剿匪，那高峻自然是百般不願意的，畢竟剿匪百害而無一利。」

  「可是田豐一再堅持，後來又找到了縣尉潘如龍，這潘如龍乃是豪強出身，又擔任縣尉之職，本身想要升遷便需要軍功幫助，奈何這些年高石像一再忍耐，根本不提剿匪之事，讓這位自命不凡，武藝超全的潘如龍，潘縣尉很是不滿。」

  「奈何，他本身勢力不如高知縣，只能忍耐，哪曾想這新來的田豐，田縣丞竟然想要剿匪，這不一下子打到他手心裡了嗎？」

  「於是他熱烈響應田豐，兩人聯手竟然把縣令高峻架空了，這才有了本次的剿匪。」

  張寶說到這裡短暫停頓一下道。

  「所以這件事就是咱們可以利用的契機！」

  「現在潘如龍被咱們抓到了，這對高峻就是一個翻盤的機會，這次剿匪是田豐與潘縣尉一力主張的，高峻完全不同意，現在潘縣尉被抓到了，這就證明田豐與潘縣尉的決策失誤，就能讓高峻有翻盤之機！」

  「從而奪回縣中權利，而高峻得到權利之後，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把這次事件消弭於無，否則他評價定會一瀉千里，到時候別說兩千石，他能保住現在這六百石的大縣縣令之位，便算有本事的了。」

  「而咱們現在還不到揚名立萬，殺官造反的程度，所以要儘可能的把這次事件掩蓋住，只要廣阿縣內傳出去就行，不宜正面與官府相對抗，所以咱們的訴求與縣令高峻的訴求相同，都是不希望把這件事鬧大的。」

  「因此潘如龍不能殺，潘如龍乃是廣阿縣尉，真正的四百石官員，不是微末小吏，更不是沒有品級的鄉嗇夫，錢紹咱們殺了也就殺了，鬧不出天大的動靜，可是潘如龍若是被咱們殺了，咱們的可就捅破天了。」

  「一個鄉嗇夫，縣令高峻可以壓住，可是死一個四百石的縣尉，別說縣令高峻，就是巨鹿郡守韓馥他也壓不住，沒人能壓住一個縣尉被殺的事實！」

  「所以潘如龍不能殺，咱們需要藉助高峻的力量，把這件事給掩蓋下去，如此不然咱們暴露在朝廷跟前，對於咱們根基不穩的雞頭山來說，那就是一場滅頂之災！」

  張寶這般分析完畢，眾人都明白其中的關鍵，張角道：「如此說來，現在最希望咱們出事的應該是田豐了？」

  張寶道：「沒錯，田豐此人心機十分成熟，甚至有些可怕，他的算盤打的非常精明，只要潘如龍剿匪，不論勝敗，他都算贏。」

  「勝自不用提，可是敗，那雞頭山窮凶極惡的土匪，不管是陣前斬殺了潘如龍，還是抓起來囚禁不放，他都有藉口向上報告，到時候朝廷就會知道廣阿縣雞頭山出了巨匪，如此朝廷豈能放任咱們做大做強，到時朝廷大軍一到，咱們雞頭山這點基業可就算交代了。」

  「所以這潘如龍殺不得，否則就中了這田豐的計謀了！」

  聽了這話顏良道：「如此看來，此賊還真殺不得！」

  張梁聞言恨恨道：「如此草包竟然還不能殺，真是氣煞我也！」

  聽了這話張角考慮的還是很周全的，這時微微皺眉道：「這潘如龍雖然不殺，可是他敗了，而且還死了上百縣兵，此事，高峻壓得住嗎？」

  張寶聽了這話笑道：「大兄，你這是太小瞧高峻了，高峻雖然是小門小戶出身，可是本身確實是古經文學派的弟子，更是跟盧植有同窗之誼，都是大儒馬融的弟子，朝中也是有一些實力的，此次田豐已經占了一頭，高峻讓了一城，但是田豐敗了，此時田豐既不占理，在官場也失了先機，這時高峻趁機出來站出來，抹平此事，他田豐，包括他後面的勢力，都不能多說什麼，否則就是壞了規矩！」

  田家雖然是世家大族，可是世家大族也是有規矩的，想要保證世家大族的長存，那有些規矩是必須要遵守的，就算你不遵守，你身後的家族也會逼著伱遵守。

  比如這一次，田豐以下犯上，讓高峻讓了他一城，這已經算是高峻給了他們世家大族的面子，可是田豐不中用，沒成事，你就不能再讓人家讓你一城了，否則傳出去名聲如何來說？

  若是田家勢大，蠻橫無理，獨霸一方，官員來此低你一等，讓你一籌還不夠，你還要人家一讓再讓，你們田家怎麼這麼牛逼呢？你們當皇帝得了唄！

  這要是傳出去，那官員們可就要團結起來了，古經文學派雖然勢弱，可不是死絕了，這要是團結起來，別說區區田家，就是當時一等豪門，也不敢得罪整個古經文學派。

  可以說現在大漢的格局，是各方面妥協的效果，這其中有微妙的平衡，誰也不敢輕易的打破平衡，如果平衡真的被打破了，那帶來的後果是非常嚴重的！

  就好像原來軌跡上的東漢末年，一個黃巾起義，就打破了平衡，然後就是整個系統的失控，皇權旁落，使得天下大亂，這才有了三國鼎立，魏蜀吳從吃雞圈裡勝出。

  所以沒人敢不遵守規矩。

  這也是張寶一直鼓勵顏良不要殺潘如龍的原因，雞頭山現在可不敢正面出現在朝廷面前，而高峻現在有能力把事情壓下，那就別把事情搞得太糟！

  聽了這話眾人都明白了其中的關節，此事背後竟然還有如此複雜的人情世故啊！

  想明白這些，張梁吐了口氣道：「這關係真是複雜的令人頭疼，我本以為世家就夠厲害了，可是沒想到世家也怕官府。」

  張寶道：「那當然，世家就是寄存在官府上面的寄生蟲，世家再強大，也要看官府的臉面，雖然古經文學派沒落，但是也沒人敢欺負。」

  「三弟啊，記住了這世界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

  聽了這話張梁撓了撓頭道：「算了這些陰謀鬼蜮之事，還是交給二哥你吧，我這腦子笨，來不得這些算計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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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這話，張寶沒好氣道：「你當我願意參與這些陰謀鬼蜮之事嗎？」

  張梁聞言立刻作揖道：「嘿嘿，二哥幸苦，幸苦。」

  張角道：「好了，不說這些了，這潘如龍既然不能殺，那便放了吧！」

  顏良道：「那行，既然如此，我便這就放他下山，對了，還俘虜了一百八十多人的縣兵，也一併放下山吧！」

  聽了這話，張寶道：「且慢，此事不可，放也不能如此放，雖然咱們不能殺，但是也要談點買賣啊，仗打贏了，豈有不要贖金之理？」

  張梁聞言道：「對，贖金，得要贖金啊！」

  顏良道：「贖金，那要多少？」

  張寶道：「潘家可是巨鹿大豪強，家有良田數千畝，可是豪橫的很，些許贖金還是能拿得起的，至於那些縣兵，想必也能從高知縣那裡賺一筆好錢！」

  聽了這話顏良道：「哦，咱們還要跟高知縣打交道了？」

  張寶笑道：「是啊，只要跟他打好交道，最起碼他任職的一年，咱們可以高枕無憂。」

  聽了這話顏良道：「那行，此事我派馬元義去一趟。」

  張寶聞言輕輕頷首道：「馬元義做此事正合適！」

  幾個人商定了此事，顏良找到了馬元義說了此事，馬元義一拍胸脯道：「連長放心，此事，某家正合適，保證完成連長交代的任務！」

  顏良聽了此話，很滿意的點頭，馬元義這個人他也發現了，絕對是搞外交的一把好手，放在軍中有些屈才了。

  畢竟此人論戰鬥力，並不是很強，甚至拼起命來與牛大力都有差距，但是此人思維敏捷，口才了得，精通人性，用現代話來說，情商很高。

  馬元義帶著使命，離開了雞頭山。

  而此時縣衙。

  高峻與田豐都在等待前線軍情。

  田豐尤其著急，畢竟這一次他可是動用了家族力量向高峻施壓，才導致高峻妥協，允許潘縣尉帶兵剿匪。

  但是機會只有一次，也只能有一次，不然田豐便要破壞遊戲規則，這可是不被允許的行為，所以田豐也很慎重。

  這時就見一個衙役跑了進來，到了門口喊了一聲：「縣丞大人！」

  田豐轉頭看向那人，一愣便道：「你回來了。」

  「回來了。」

  「如何？」

  田豐看向眼前這個衙役，這個衙役是田豐派到下溝河村盯梢那裡的，看看下溝河村是否有通匪的嫌疑，沒想到這個時間點才趕回來。

  不過算算也是，自己讓他等潘縣尉出兵過了十里崗在往回趕，這個時間點也差不多，想到這裡田豐看著衙役道：「如何？咱們走後那下溝河村可有人出村？」

  聽了這話衙役道：「有！」

  「哦，田豐聞言，眼睛瞬間就亮了，果然他就覺得這下溝河村不對勁，那張家兄弟也不是泛泛之輩，果然是通匪了嗎？」

  想到這裡，田豐看著衙役道：「是何人出村，是否是向雞頭山方向去了？」

  衙役道：「是那張角的二弟，張寶！」

  田豐聞言頷首道：「張寶，是那天坐於張角做左手位那位文士打扮的人嗎？」

  衙役道：「就是此人。」

  「那他是向雞頭山的匪徒報信去了？」

  田豐看著衙役，衙役道：「好像不是，他去的方向不是雞頭山方向。」

  「那去了哪啊？」

  衙役聞言道：「好像是進了咱們縣城，而且今日我進城時，看到那張寶在意路邊攤吃湯餅。」

  「進城了？」

  田豐眉頭一皺，這是怎麼回事啊？

  難道自己感覺錯了，這下溝河村並沒有同匪？想到這裡田豐眉頭緊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而就在這時。

  就見門外有衙役進門道：「縣丞大人，外面有人求見！」

  田豐道：「不見！」

  田豐感覺事情有些詭異，可是他總覺得有所紕漏，這時他想沉思一下，看看是否有破綻。

  而就在這時那衙役又來道：「縣丞大人，那人說是來感謝大人的，請大人務必見上一面！」

  田豐面沉似水道：「何人？」

  衙役回道：「下溝河村，張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