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林宵：那必須是我了

  8月4日，烈陽高懸。

  因為沒有執教忍冬的暑期課程，林宵這個月並不用去授課。

  不過，他陸續接到了許多學生們的郵件問候，表示期盼他能儘早回來上課。

  「尖子生」瓊斯小姐同樣發來光幕，問及調查組近期安排，旁敲側擊打聽林教授的動向。

  當聽聞林宵因『調查蠅災』，還需一陣子才能返校。

  喬琳娜不咸不淡地『喔』了一聲，便沒了下文。

  遺憾當然遺憾，可是不能表露出來，猶豫良久，喬琳娜又發來一條消息：

  「出發前，好好吃飯。」

  林宵：【海豹問號·jpg】

  喬琳娜：「到了黑水池，怕你吃不下。」

  喬琳娜：「還有……做好防蟲防毒措施。」

  黑水池爆發蠅災，消息在聯邦各州擴散，喬琳娜也有耳聞。

  新聞報導中，航拍鏡頭裡密密麻麻、鋪天蓋地的小黑點，放大一看竟是蒼蠅、蚊蟲、飛蝗等小型魔物，令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瘮人程度，毫不亞於黃金洲的「魔物攻城」事件。

  面對蠅災，羅曼一連下達多條行政指令，對黑水池周邊城市進行了全面撤離。

  在此關頭，林宵要深入黑水池調查，由不得喬琳娜不心生憂慮。

  林宵淡定道：「該慌的，應該是黑水池的魔物。」

  明知黑水池大概率潛藏著暴食魔神，他仍舊泰然面對，一往無前。

  高馬尾少女無奈地輕輕搖頭，嘴角卻又揚起弧度。

  喬琳娜：「還得是你啊。」

  林宵：「那必須是我了。」

  將行李裝進儲物卡，收回火種。

  林宵整裝待發，敲響鄰居家楚雲兄的房門，和他一起乘坐老舊黑轎車，趕往調查組基地。

  「梭車壞了，我們怎麼去黑水池呢？」林宵說，「蠅災那邊空域管制，普通航班飛不過去吧。」

  「這次是組長親自下達的委託，組內會全力支持本次行動。」

  楚雲握著方向盤，沉聲說：「而除了梭車外，組內還有其他的飛行器，譬如，運輸機……」

  林宵一怔：「運輸機？！」

  黑轎車並未前往皇后大道，而是拐向星圖市郊區的機場跑道。

  在那裡停有調查組的專用運輸機，同時也是瑪格麗特名下財產，大型載具卡『超音速運輸機』，風神號。

  大型載具卡的具現與消散需要花費大量源力，所以通常讓它們保持具現形態。

  其動力有兩種來源，一種是普通發動機，另一種則是源力引擎。

  用源力驅動載具卡，能爆發更驚人的速度，但鮮有人這麼做，因為用源力作為大型載具卡的動力，過於奢侈。

  風神號雪白的機翼在陽光下折射光亮，整體猶如三角形，林宵仿佛能聽見風神號飛馳時震耳欲聾的音爆。

  「你說的……不會就是這架吧？」林宵手指風神號，吞咽唾沫。

  這次要是又墜機了，那得賠多少錢吶！

  楚雲點點頭，面無表情地說：「會由風神號，載伱抵達黑水池上空，然後……」

  他停頓住了。

  林宵：「然後？」

  楚云：「然後你執行跳傘任務。」

  林宵：「？」

  「因為黑水池沒有地方可以降落，只能空投卡師。」

  楚雲淡定地說：「距離不會很高，就算你不會用降落傘，直接開啟翅膀附體，也沒有關係。」

  幸好我沒有恐高症……

  而且，還挺期待空投兵『天降正義』的場景。

  林宵勉強接受了此次事件的戰術安排，問道：

  「由誰來駕駛風神號？」

  楚雲表情有一絲微妙：「組長本來要親自駕駛的，但我說服了她，繼續由你我二人搭檔行動，我負責駕駛，西格莉德擔任領航員。」

  林宵訝然道：「楚雲兄，你還會開大型運輸機？」

  「有自動駕駛。而且，特工組的成員，本就需要精通多項載具駕駛，只是招你進來的時候，省略了『載具考核』這一流程。」

  楚雲說：「當然……我看你的駕駛技術，挺不賴。」

  何止是不賴，簡直是『王牌駕駛員』。

  不過備戰暴食魔神，需要養精蓄銳，林宵不打算親自駕駛。

  據組長所言，解決蠅災，會有傳說級別的卡片獎勵。

  林宵思忖著，究竟會是何種類，登上風神號。

  隨著嗡嗡作響的引擎聲，三角狀的風神號噴涌強勁的動力，掠過藍天，往黑水池的方向飛馳。

  ……

  黑水池外，五公里遠。

  鳥嘴醫生穿著黑色燕尾服，右手提著醫療箱，仰起銀色長喙，眺望遠方的黑雲。

  那黑雲由遮天蓋地的蠅蟲匯聚而成，好似無堅不摧的軍隊，蜂擁嘈雜的嗡嗡聲令人頭皮發麻。

  鳥嘴醫生放下醫療箱，脫下黑色手套塞進上衣兜，輕嘆道：

  「無藥可救，只能動手術了……」

  鳥嘴醫生這一身裝扮，並非他的衣物，而是他王牌的附體形態。

  「鳥嘴面具，七階，紫色史詩，附體·鳥嘴醫生。」

  鳥嘴醫生世代從醫，在他的家族牆上列著一整排的掛畫，清一色黑袍黑帽、鳥嘴面罩的造型。

  長大至今，鳥嘴醫生已經明白，他繼承自父親的王牌，「鳥嘴面具」，更像是一種詛咒。

  他救人的意願越強，鳥嘴面具就越會把這股意願，扭曲成殺人的潛意識，間接導致他釀成血案。

  鳥嘴醫生也曾想要和他的王牌斷絕聯繫，但卻發現，火種已經與王牌死死綁定，除了死亡，別無分離的辦法。

  他的家族有世代的精神病史，父親、爺爺都是卡師，且都患有精神失常。

  畢竟自己的火種理念，與手中的王牌，背道而馳，任何人都難以接受。

  而到了鳥嘴醫生這一代，他泰然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既然沒辦法救人，那就殺人吧。

  抱著殺人的理念，鳥嘴醫生成為了羅曼的「御醫」，時常被他派出解決聯邦境內的一些「沉疴頑疾」。

  此次的疾病尤為棘手，甚至可能有魔神作祟。

  但身為七階國士，鳥嘴醫生已經做出覺悟，鳥嘴面具下的雙眼泛著幽邃的光。

  救人是與死神搏鬥。

  但只要我自己成為死神，就能救更多的人。

  喀啦！喀啦！

  手中的機械箱子，逐漸變形，轉為手持左輪式榴彈槍。

  鳥嘴醫生漠然地舉在手上。

  這個箱子偽裝成醫療箱的模樣，實際是張名為「軍火庫」的史詩級六階卡片，能在各種重火力兵器之間來回變化。

  鳥嘴醫生手持榴彈槍，左手取出上衣兜的機械懷表，望著轉動的指針，漫不經心地自語：

  「時間快到了……」

  遠方黑雲緩慢而壓抑地朝這邊移動。

  蒼蠅大而鮮紅的複眼里，倒映出如死神般的黑袍男人，男人抬起頭，鳥嘴張開，竟像是露出猙獰的笑容。

  啪嗒！

  他按下懷表。

  鳥嘴醫生張開雙臂，身軀如同核裂變般，四分五裂出刺眼的光芒，他就像是一顆即將爆裂的人型核彈頭，能將方圓百里夷為平地！

  昨日，他對雪莉所言，加大TNT用量，是指將數十噸TNT炸藥，藏進自己的身體內。

  因為鳥嘴面具的解放形態，自我救贖，是在鳥嘴醫生的體內創造一個虛無的空洞，既能用來吸收傷害，亦能容納近百噸的炸藥。

  而鳥嘴面具的奧義，死亡華彩，便是引爆這個空洞。

  鳥嘴醫生再藉助『戰技·幽靈形態』，在短時間內把肉身虛化為黑霧，免疫一切物理傷害。

  這便是鳥嘴醫生，利用王牌達成的，完美的手術方案！

  白光不斷膨脹，籠罩住整片黑雲，蒼蠅的複眼映入一片白芒，身軀在恐怖的熱浪中『呲呲』湮滅。

  轟隆隆！！

  赤紅色的小型蘑菇雲騰起，爆炸聲震耳欲聾，衝擊波橫掃方圓百里！

  恐怖的聲勢中，一個殘破的鳥嘴面具在黑霧的籠罩下憑空飄浮，遠離爆炸中心，來到沙丘上懸浮，黑霧再度凝聚出黑袍人形。

  鳥嘴醫生顫抖著低頭，望著自己重塑的身軀，發出一聲嘶啞的嘆息。

  每次使用這套連招，他都覺得自己已經死亡了千百遍。

  現在的自己，無非是個被面具禁錮住的幽靈，藉助黑袍來偽裝人形。

  但即便是幽靈，我也是擁有獨立意志的幽靈，不會因一個破面具，就失去『救人』的理念！

  熱燥的大風吹拂著鳥嘴醫生。

  他望向遠方，大坑底部熔漿流淌，仰望重現光明的藍天，略顯疲憊地自語：

  「手術……很成功。」

  陡然間，危機感籠罩鳥嘴醫生的心頭。

  黑雲竟捲土重來，更多的蠅蟲大軍烏泱泱遮蔽了天空，聲勢比剛才更加猛烈，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好似一場蟲群風暴！

  鳥嘴醫生難以置信地仰頭，望著位於風暴眼的身形，像是見到棘手的病灶，身軀因無能為力而顫抖，嘶啞道：

  「蒼蠅魔王……別西卜……」

  別西卜的白髮下鑽出一對惡魔長角，扇著紅色翅膀飄浮於天空，指尖繞著垂至腰側的白髮，淡淡地說：

  「我更喜歡人類叫我，緋紅女王。」

  《舊約》將別西卜稱為鬼王，擁有散播疾病的強大力量，在地獄中的地位僅次於路西法，甚至是分庭抗禮。

  在路西法復活儀式進行的同時，她的復活同樣持續著，並且因地處偏遠，不為調查組所知。

  大量蠅蟲用鮮血重塑了別西卜的肉身，又形成蟲災、散播瘟疫，用人類的恐懼潤養別西卜。

  此刻的別西卜，雖不具備展開領域的能力，依舊是位於七階頂點的大罪魔神！

  「你是，舊約里記載的惡魔……」鳥嘴醫生艱難地說。

  「很榮幸，現代的人類還能認識我。」

  別西卜眺起美目，眼底閃爍凶光：「但是，你殺死了我許多手下……

  「就用你的血，來償還這筆債！」

  別西卜抬手一揮，蟲群組合成一條長鞭，劈頭蓋臉地砸下來！

  同一刻，鳥嘴醫生的「軍火庫」重組成大號火箭筒，肩抗火箭筒轟擊出熾熱的火球！

  轟！！

  火球與蟲群碰撞，燒焦的屍體『噼里啪啦』墜落。火箭彈突破蟲群的封鎖，繼續轟向別西卜！

  然而，別西卜身形閃爍，消失在原來位置。

  鳥嘴醫生面具下的瞳孔收縮，脊背冰冷，想要轉身向後方丟出炸彈，但已經來不及！

  嘭！！

  別西卜高抬腿，踢飛鳥嘴醫生。

  『咚』地墜地，鳥嘴醫生趴在地上痛苦呻吟，脊背處灼燒般的疼痛，身軀一陣熱一陣涼。

  作為醫生，他自然知道這是蒼蠅傳播的疾病之一，霍亂。

  病毒折磨著鳥嘴醫生，僅僅一個照面，鳥嘴醫生仿佛見到了在黑死病中痛不欲生的病人們。

  別西卜冷冷睥睨著這名國士，心生疑慮。

  奇怪…我竟然無法汲取他的血液。

  掃了眼自鳥嘴醫生身軀里泄露出的黑霧，別西卜忽然笑了：

  「竟然能讓我見到，活著的幽靈。」

  「你…什麼意思。」鳥嘴醫生嘶啞地說。

  「你的面具會靠吸食亡魂而不斷成長，甚至會吞食主人的神智與肉身。」

  別西卜眯起眼睛，淡淡地說：「換句話說，你早已經死了，只是一個被面具奴役的幽靈，為它獲得更多的亡魂。」

  鳥嘴醫生搖搖欲墜的站起：「我……不相信……」

  別西卜抱著雙臂，索然無趣：「幽靈總會誤以為自己還活著。」

  「我…相信…我已經死了…」

  鳥嘴醫生說：「但我不相信……我的理念，會被一個面具干擾……因為，我是想要救人的啊……」

  「這面具本是死神之物，戴著它來救人，才是天大的笑話。」別西卜聳肩。

  「死神的力量，難道就不能用來救人了嗎！」

  鳥嘴醫生的面具下，閃著灼灼目光，幽靈般虛無的手掌，燃起明亮的火種，厲聲道：

  「你太小瞧醫生了！！」

  天花病毒，是人類史上最嚴重的瘟疫之一，曾造成上千萬人死亡，就像是死神親自出手。

  可人類醫生，從同為天花病毒的牛痘感染病上，發現了攻克天花病毒的疫苗。

  死神的力量……亦可以用於救人！

  如果跟不上別西卜的速度，那就用火力覆蓋整片地圖！

  鳥嘴醫生身形化作黑霧，僅留下一個鳥嘴面具，黑霧朝著四面八方噴涌槍林彈雨！

  終結技·死神降臨！

  砰！砰！砰！

  子彈與火藥肆意轟炸，轟出一個又一個大坑。

  但別西卜卻保持不動，手中凝聚出一團扭曲的黑洞，將射來的子彈全部吞噬。

  【暴食之力：製造一團吞噬萬物的黑洞，在被吞噬的物體湮滅之前，能將其再度發射。】

  「我欣賞你的理念，所以，我會動用「暴食之力」。」

  別西卜突然消失，旋即出現在鳥嘴醫生面前，美麗臉龐露出猙獰，砸下手中黑洞，吸入其中的子彈再一次宣洩而出：

  「嘗嘗你自己的終結技！！」

  扭曲的黑洞迸發，火藥轟隆爆炸，塵埃滾滾翻湧。

  巨坑中，鳥嘴醫生的面具瀕臨破碎。

  面具下什麼都沒有。

  正如別西卜所說，這名七階國士，竟是幽靈。

  一名靠著火種理念，暫存於世的幽靈。

  捏起鳥嘴醫生的面具，黑霧也跟著一起移動。

  別西卜望著面具，喃喃地說：「我其實很好奇……幽靈被殺死之後，究竟是重回地獄，還是再次輪迴。」

  說著，別西卜加大指尖力度，鳥嘴面具發出『喀啦』破碎的細微聲響。

  嗡嗡嗡。

  引擎聲響起。

  別西卜丟開面具，仰望天空逐漸出現的黑影，微微皺眉：「那是……人類的運輸工具？」

  風神號從黑雲中現出機身，機翼在陽光下折射光澤。

  迫近地面的同時。

  機尾艙門緩緩打開。

  強勁的氣流吹拂別西卜的白髮，她眉頭緊鎖，心底湧起強烈的不安。

  仿佛在地獄，覲見那位永遠在王座上睥睨塵世的主宰。

  「準備好了嗎！」楚雲大聲問。

  「一切就位。」林宵說。

  耳麥里傳來轟隆的引擎聲，楚雲說：「行吧，注意安全，實在不行就打開降落傘！」

  西格莉德臉色發白，略帶不安：

  「林，你可能是聯邦史上，最瘋狂的特技摩托車手！」

  機尾艙門完全打開。

  展露出一條跑道。

  跑道盡頭。

  林宵乘坐在重型機車『震撼搖滾』上，黑髮飛揚，目光凜冽，嘴角勾起微笑：

  「那必須是我了！」

  轟的一聲，摩托車加速，衝出運輸機，隨著呼嘯狂風，自百米高空，如同轟炸機空投的飛彈，從天墜落！

  別西卜仰望天空，臉上倒映出逐漸放大的陰影，瞳孔收縮。

  這架運輸機，空投了一輛摩托車，和一位騎士？！

  車頭如下墜的戰斧，正對地面茫然的別西卜。

  「武裝——」

  林宵死死攥緊摩托車把，墜落的同時，身軀逐漸覆蓋漆黑的鎧甲，凜聲道：

  「附體！！」

  轟！！！

  震撼搖滾『咚』的落地，如飛彈墜落，轟炸起漫天揚塵！

  ……

  沒打完，再讓別西卜苟一天。(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