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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7:29:23 作者: 咬一口粢飯
    每次在食堂這種公共場合碰著,她都會低頭裝沒看見。許京珩眼瞧著她從自己眼皮子底下跑開,招呼都不打,渾身上下充斥地一股不爽快的混勁兒。

    黎川撞了撞他的肩,問他瞎琢磨什麼呢,拿了獎還請不請吃小炒了。許京珩笑著將人攬住,說:「吃,怎麼不吃。」

    然後點了一堆飽腹的麵食,往他面前一推,自己則大喇喇地坐在位置上,雙手抱胸,笑意不達眼底地看著他:「你最好是把這些吃完了。」

    黎川很納悶:「我哪裡惹你了?」

    他也納悶,意有所指地回了一句:「我也挺想知道。」

    他到底哪裡惹夏知予了。

    -

    期末考試結束的那天,南樟下了二零一四的第一場雪。

    到處雪意涔涔,悄無聲息地遮蓋穠華,留下最純粹的白。

    冬天晝短夜長,夏知予考完最後一門科目、做完值日的時候,道路兩側齊齊亮起路燈。

    天淡雪疏,只有橙黃色路燈下偶爾急劇飛旋著幾片雪花。

    她打傘走在路上,突然有把大傘傾斜過來,籠住她頭頂的那把。

    夏知予抬眸,看到傘柄上指骨分明的手,順著傘柄向上看,許京珩半個身子露在外面,簌簌玉塵沾在他的圍巾上,看起來像顆裹滿椰蓉的巧克力。

    「你怎麼還沒走。」她側步,傘後仰,露出蒸紅的臉。

    「考完試了是吧...」

    他哼笑了一聲,溫熱的氣息與冰冷的空氣相撞,舉著傘遮住她半張臉,像殘雪壓枝一般俯身:「那欠下的債怎麼時候還啊?」

    恰逢有雪垛子從樹枝上摔下來,砸在她的手背上,涼得叫人一哆嗦。

    欠債?欠哪門子債。她不記得自己欠了許京珩什麼。

    夏知予甩去手背的雪垛子,把手縮回校服袖口,緊緊攥著鬆緊帶冒出的線頭,強裝鎮定,大有《今日說法》的架勢:「現在是法治社會,你怎麼總想著訛人。」

    許京珩沒接她的話,別有所指地撣了撣圍巾上的雪沫:「怎麼就濕了。」

    夏知予心說天下著雪,你有傘不撐,站在傘外面,你不濕誰濕。這也能跟她算帳的嗎?她疑惑地往回撐傘,沒等她完全遮住自己的臉,許京珩便出言提醒她:「忘了欠我一條圍巾?這筆帳是不打算還上了啊?」

    她僵了一下。這段時間忙著期末考,確實忘了要給他織圍巾的事兒。可是在夏知予固有的認知中,討禮物這件事,是關係很親密的人才會有的舉動,尋常人是不好意思開這個口的。

    雖然許京珩臉皮厚沒什麼所謂,但他其實比誰都懂社交距離。這樣一個具有明顯邊界感的人,突然打破自己的界限,朝你邁進一步...

    夏知予有些招架不住。她縮了縮腦袋,壓下傘檐,丟下一句:「我沒有忘。」

    落荒而逃。

    -

    寒假剛開始的時候,夏知予一直在琢磨織圍巾的事。她在手工方面沒什麼天分,小學勞技課學過針織,期末作業要求每人交一條長15厘米寬4厘米的織物。別人都織得規規整整,她織得跟條毛毛蟲一樣,以至於老師看到她交上來的作業,還迷糊了一下:「同學們,這就是創意啊。你們中規中矩完成作業的時候,夏知予同學已經天賦異稟,會摸索著織動物了。只是這毛毛蟲怎麼沒眼睛沒腿的。夏知予,你把作業收回去,拿成品來交。」

    夏知予硬著頭皮,給『圍巾』縫了幾條腿。沒想到織得太像,還拿了個不錯的分數。

    陳淑敏很喜歡搜集她的某些小成就,這條類似於毛毛蟲的圍巾也因高分被陳淑敏表框掛在牆上。

    此時夏知予抬頭看向房間牆面的毛毛蟲圍巾,很難想像這種成品圍在許京珩的脖子上會是怎麼樣的。

    發愣沒多久,陳淑敏敲響了她的房門。

    「予予,整理整理東西,把要穿的,要寫的作業帶上。明天出發去遂宜縣。」

    夏知予回神:「去遂宜縣幹嘛?」

    「年底的單位福利。咱們家好久沒有一塊兒出去了,正好趁這個機會去梔山居度假療養一下。」

    「要去多久呀?」

    她估摸著時間:「年三十之前回來,大概一周左右的時間吧。」

    夏知予利落地從床上下來:「那媽媽,我下午出去一趟。」

    陳淑敏警惕地問:「出去幹嘛?」

    「梔山居那兒信號不好。我想買點毛線團,織織圍巾什麼的。」

    「喜歡動手是好事,在那兒打發打發時間也好。」

    吃過午飯,她約了程岐一起出門。程岐多少知道她的心思,看見她挑揀毛線團,調侃道:「都到織圍巾的地步了?我小瞧你了是不是?」

    夏知予躲開她追根問底的眼神:「我這只是禮尚往來。」

    說完。她才發現自己一句話,快把家底透完了。

    程岐故意延長音『哦』了一聲:「禮尚往來。那你快說說,他怎麼往?你怎麼來的?」

    她繞到夏知予面前:「別躲嘛魚魚。讓我猜猜你的心理活動。」

    程岐沒有系統學習過心理學相關的課程,但她那副正兒八經、煞有其事的架勢總能唬住夏知予。以至於夏知予每次都能被她套出話來。

    「那個,學心理學的,是不是多少有點算命讀心的本事?」

    程岐洋洋得意地把頭髮別在耳後:「你看。這就是你們對心理學的誤區。什麼算命讀心啊,那只是我們通過外在的已知線索來推測心理活動的一種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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