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回家（下）

  大家擁簇著方圓一家往村中走去。

  等進了村子，方圓才發現並不像外面看到的那樣好。

  很多老房子已經完全荒廢了，斷壁殘垣，雜草叢生。

  當然也有些新蓋的房子，但總體來說並不多。

  所以說今天這麼多人，並不都是住在村裡的。

  方爸爸走進村里, 就一路打量著。

  整個方家村顯得特別的頹廢，宛若暮年老人一般。

  「是不是感覺很陌生？四十多年啦，村里改變了很多，山體滑坡又毀了很多房子，大家都搬出了，原本有一百多戶的村, 現在也就我們二十來戶搬了回來。」旁邊一位老人感慨地道。

  老人身材清廋，光頭白須, 看上去精神奕奕很是硬朗。

  「這是你方四爺，你恐怕不記得了，你叫他四爺就行了。」奶奶在旁邊聽見了說道。

  「老姐姐，現在都不講究輩分啦。」方四爺笑著說。

  其實按照輩分，他是奶奶的四叔，所以方爸爸應該稱呼他四爺。

  但是年齡卻又比奶奶小十來歲，所以他才會稱呼奶奶為老姐姐。

  總之農村的稱呼亂的很，有按輩分的，有按年齡的，甚至還有按習慣的。

  比如方四爺原本只是輩分稱呼，可是時間長了，無論是誰，都稱呼他為方四爺了。

  「村子變了，可這山是不會變的。」這時候從進村開始，就一直拉著奶奶手的一位老頭說道。

  「這是你小舅, 還有你大雙哥。」奶奶指了指旁邊一位和方爸爸差不多年紀的人道。

  「當年要不是有你小舅, 就沒有我們家現在了。」奶奶念念叨叨地道。

  「小舅，大哥。」方爸爸趕忙和他們打了聲招呼。

  「都這麼些年, 還說這些幹嘛，都過去了，過去了。」舅爺爺連連說道。

  方圓也仔細打量著奶奶口中不停提到的舅爺爺，雖然老了，但依然能看出和奶奶的相似之處。

  身材瘦小，一頭的白色短髮叉，但是身體卻比奶奶硬朗的多，說起話來也是中氣十足。

  眾人擁簇著方圓一家來到一個處空曠平坦的廣場，這其實是村裡的打穀場，方圓還在旁邊看到幾個石磙和草垛。

  農村的打穀場並不是水泥地，而是灑上草木灰，然後用石磙碾平後的泥土地，因此地面上非常光滑細膩。

  此時打穀場上擺放了十幾張大圓桌，上面還用竹竿撐著一層遮陽布，在不遠處有一群人正在生火做飯。

  「我記得了，我記得了。」看到打穀場的石磙，方爸爸終於有些記憶。

  小時候他經常和大哥、二哥來打穀場玩耍。

  特別旁邊的草垛里，經常有老母雞在裡面下蛋，有句罵人的話，叫「你這個丟蛋的老母雞」，就是由此而來。

  所以他們經常翻草垛，要是能撿到一個雞蛋，那會開心好幾天。

  這也是方爸爸為數不多的美好回憶之一。

  等到了打穀場，大伯這才正式的把方圓一家介紹給眾人，同樣也把一些人介紹給方圓一家。

  七大姑八大姨，總之都是原本方家村沾親帶故的人，即使以方圓的記憶力，都有一種頭昏腦脹的感覺。

  老一輩不認識方圓，但是年輕一輩的就有人認出了他，比如舅爺爺的孫子和孫女，也就大雙伯的孩子。

  一個叫黃文楚，一個叫黃文婷，他們兩個是龍鳳胎，和方新雅是同年的，特別是黃文婷和方新雅關係還不錯，平日也有來往。

  黃文婷一邊幫助方新雅擺放桌子上的碗筷，一邊問道：「你三叔的兒子，真的是電視上那個方圓？」

  「我都已經說了，就是那個方圓，要不然你們村的那個黃利民能跟過來忙前忙後的？」方新雅朝著黃利民的方向努了努嘴。

  黃利民正和黃文楚一起忙著在給眾人倒茶水。

  黃利民和黃文婷是一個村的，她當然認識，即使她從小生活在泉城，但小時候卻在黃崖村長大的。

  平時也經常回來看爺爺，所以對村里傳奇人物之一的黃利民也很熟悉。

  「有方圓幫襯，你們家算是熬出頭了。」黃文婷感嘆一聲道。

  「這話不要隨便說，容易傷感情，搞得好像我們貪圖三叔錢財似的。」方新雅聞言皺了皺眉頭道。

  「這也就是我私下跟你說，不過，以你堂弟現在的身份，手底下隨便漏一點，也夠你們一大家子生活了。」黃文婷繼續說道。

  「好了，這話不要說了，方圓怎樣那是他的事，我們做好我們自己的本分就行了。」方新雅說道。

  黃文婷聞言沒再多言。

  而是向不遠處的方圓看去，就見他蹲在一個石磙前，看著幾個孩子圍著石磙攀爬著。

  他媳婦站在他的身後，面帶微笑地看著。

  「那是你弟媳吧，我看她好像挺無聊的，這些事我來弄，你去陪她說說話。」黃文婷轉過頭來對方新雅道。

  「那行，我過去看看。」方新雅聞言抬頭看了一眼，然後放下手中的一次性碗筷走了過去。

  「爸爸，我渴了，我想喝水。」正和嘉嘉姐姐一起使勁推石磙的小傢伙，突然對蹲在一旁的方圓說道。

  「那行，我去給弄點水來，但是我告訴你啊，你不能騎在石磙上，天氣這麼熱，你穿著小短褲，騎在上面，你的腿會變成烤豬蹄的。」方圓交代道。

  「知道啦，知道啦，你才是大豬豬。」小傢伙不甘示弱地回了一句。

  方圓站起來，迴轉過身，正好看到方新雅拉著藍彩衣在說話，於是道：「你們帶看著幾個孩子，我去倒點水來。」

  方新雅和藍彩衣聞言點了點頭。

  於是方圓徑直向方爸爸他們走去。

  方爸爸和方媽媽，還有大伯、奶奶、舅爺爺、大雙伯等等幾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上說著話。

  「媽，欣欣要喝水，她的小水壺在你這裡嗎？」方圓和大家點了點頭，然後對方媽媽問道。

  「哎呀，剛才忘記拿了，丟在車上了，你讓梁飛白去車上拿一下。」方媽媽一拍腦門道。

  「我這杯還沒喝，你拿去先給她喝吧。」方爸爸聞言，把他桌前的紙杯遞了過來。

  「那行，先讓她喝點再說。」方圓聞言順手接了過來，轉身就要往回走。

  「等等。」方爸爸又喊住了他。

  「這西瓜你拿過去給小傢伙吃。」

  方爸爸桌前的一次性塑料碗裡，有切好了的西瓜，上面還插著一根牙籤。

  方爸爸拿起牙籤，把西瓜上一些西瓜籽一一剔除。

  「爸，不用這麼麻煩的，她自己會吐。」方圓無語地道。

  正說著呢，方爸爸一個用勁過猛，一塊西瓜直接被他剔出碗外，滾在了桌子上。

  方爸爸想也不想，一把抓起，站起身來，口中連連道：「快，快……」

  然後不等方圓說話，直接塞在他的嘴裡。

  「爸，你幹什麼，多不衛生。」方圓咽下西瓜，無語地道。

  「哈哈，不好意思，老是拿你當小時候。」

  「小時候你就把掉在桌上東西撿起來再給我吃嗎？」

  「這有什麼，你爸我可是乾淨人，掉桌上的給你吃，掉地上的肯定不給你吃的。」

  全桌人聞言都笑了起來。

  只有方圓一個人站在那裡，不知道是應該笑還是不笑。

  方媽媽端起方爸爸桌前的西瓜，遞到他的手中：「好啦，別聽你爸的，把西瓜端過去給欣欣吃，再說桌子上東西也不髒，總比你小時候把雞屎當……」

  「媽，我們能不能不說這事。」方圓趕忙端起西瓜跑了。

  真是親爹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