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往事 （求月票）

  「太奶奶，太陽都曬屁屁了呢，你怎麼還不起床呀？」小傢伙站在床頭輕拍著太奶奶的手臂道。

  「因為太奶奶太累了，想躺下來好好休息一下！」太奶奶伸出乾枯的手掌拉住欣欣那白皙柔軟的小手摩挲著道。

  「哦，那太奶奶什麼時候能休息好啊！」小傢伙信以為真地道。

  「太奶奶也不知道啊，不過沒關係的, 休息不好，太奶奶就睡一覺，睡個長長的一覺。」太奶奶笑著說道。

  沒有一點對死亡的恐懼。

  「周奶奶，別說這些喪氣的話，你很快就能好，能起來了。」方圓在旁邊安慰道。

  其實周奶奶雖然躺在床上, 但氣色還是很好的，而且看上去劉國旺也把她照顧的很好, 無論床上還是臉上都很乾淨，也沒有一點的異味。

  「好不好都沒關係了，到我這年紀早就看開了。」周奶奶說著，眼神卻看向房頂，好似想起什麼。

  「太奶奶？」小傢伙見太奶奶忽然發起呆來，於是輕輕搖了搖她的手臂。

  「沒事，太奶奶想起過去一點事情了。」周奶奶回過神來。

  然後對旁邊的小兒子道：「國旺，你把我衣櫃最底下那個手帕拿來。」

  「哦，好的。」劉國旺聞言轉身去了。

  周奶奶的衣櫃跟我們現在用的那種衣櫥不同，是一個比較老舊的大木箱。

  四角包著帶花紋的銅腳，箱子的鎖扣也是那種雲紋扣，但沒有鎖。

  這是周奶奶的放衣服的用的，打開來，裡面不但有周奶奶平日裡的換洗衣服。

  還有一套嶄新的壽衣, 包括鞋襪都有，看來周奶奶很早就已經準備好了。

  劉國旺在箱子底下摸索了一下，果然有個手帕包裹的硬東西。

  他也沒打開，直接走過去把它遞給了周奶奶。

  周奶奶伸手接了過來，打開手帕, 裡面原來是一個銀手鐲，不過款式有點小，不像是大人的。

  而且這銀手鐲和傳統的銀手鐲有點不同。

  它是一個開口鐲，中間粗，兩頭細，上面還有許多牛頭紋。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圓滑的凸起，這是牛角的象徵，這是一款典型的苗族銀飾。

  周奶奶就這樣躺在床上，舉起手中的銀鐲仔細翻看著，仿佛要把它深深地記在腦海里。

  站在床頭的小傢伙也伸長脖子好奇地看著。

  「好不好看？喜不喜歡？」周奶奶忽然側著頭問小傢伙。

  小傢伙想也不想就點了點頭，這個銀手鐲的確非常可愛而又精美。

  「喜歡，太奶奶就送你了。」然後不容小傢伙拒絕，直接拉過她的手，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大小正合適呢！」周奶奶喃喃地道。

  「周奶奶，這是老物件了，怎麼能隨便送給欣欣，這個我們不能要。」方媽媽在旁邊見了，趕忙抓住小傢伙的手，準備把它取下來。

  「慧茹，不用這樣，我既然送給了小傢伙，就不會再要回來的。」周奶奶搖頭拒絕道。

  「我媽既然這樣說了，你們就收著吧。」劉國旺也在旁邊勸阻道。

  「而且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現在銀子也不值什麼錢，送給小傢伙，算是太奶奶的一番心意。」周奶奶笑著解釋道。

  「可這是個老物件，價格不能這樣算的。」方媽媽繼續道。

  「哪能算是什麼老物件哦，這是家旺他爸留下來的，原本是一對的。

  一隻給家燕戴去了，這一隻本來想留給我們家女孩子的，可你看我現在的樣子，估計是等不到嘍！」周奶奶看似很開朗的說，但話語聽在人的耳中，卻讓人鼻翼發酸。

  周奶奶有三個兒子，三個兒子又給她生了三個孫子。

  現在除了小孫子，也就是劉國旺的兒子還沒結婚外，大孫子和二孫子又都生了男孩。

  所以一家子一個女孩都沒有，所以她才說估計等不到女孩了。

  而周奶奶口中的劉家燕其實是她的小女兒，也就是劉國旺的妹妹。

  周奶奶年輕的時候家裡窮，丈夫死的又早，一個人要養四個孩子。

  為了把他們養大，周奶奶有時候會出去要飯，過去要飯和現在不一樣，那時候是真的要飯，不要錢，當然也沒錢。

  無論是一碗乾飯、還是一碗稀飯、甚至一把米都可以。

  有一年周奶奶帶著小女兒出去要飯，卻把她給弄丟了，周奶奶特別的自責，自此再也沒有出過遠門。

  那時候劉家燕比現在的欣欣也大不了幾歲，後來也找過，可是在那個照片都沒有一張的年代，如何大海撈針，何其困難。

  隨著年紀漸大，也不知道小女兒還有沒有活在這人世，也就漸漸熄了尋找的心思。

  這事並不是什麼秘密，作為鄰居的方圓從小就聽說過這事。

  「既然這樣，欣欣，還不快謝謝太奶奶。」方媽媽聞言，也就沒再拒絕。

  「謝謝太奶奶。」小傢伙舉著小手臂，喜滋滋地道。

  周奶奶側過頭來，看著小傢伙舉著手臂的樣子，精神一陣恍惚。

  仿佛看見女兒第一次帶上手鐲後，開心的，雀躍的樣子，可是她的長相一片模糊，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謝謝你們還掛記著我，我累了，你們出去吧！」周奶奶忽然興致闌珊，直接開口趕人。

  看著已經閉上眼睛假寐的周奶奶，大家也不好意思再打擾了。

  於是出了房門跟劉國旺拿了鑰匙準備回去。

  「方大哥，要不然中午你們在我這裡湊活一下得了，沒必要再回去起火。」劉國旺說道。

  「不了，親家母也過來了，就不打擾了，下次吧，下次找你喝酒。」方爸爸搖頭拒絕道。

  劉國旺聞言也就不再強求。

  欣欣首先出了門，她要跟媽媽還有外婆去炫耀一下她的小手鐲。

  所以雖然沒有手錶，但這個手鐲比手錶可愛多了。

  方圓趕忙跟了上去。

  方爸爸也跟著出來，等走出門外，抬頭看著遠處的天空深深的嘆了口氣。

  跟在後面的方媽媽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想就去做，有些事情別猶豫，都這個年紀了，孩子也都這麼大了，還有什麼好顧慮的？還有什麼好放不下的？」

  方爸爸沒有作聲，而是反手按在方媽媽放在他肩上的手背上，輕輕的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