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172邁向冬季露營的日常（1）

  三點三十分，下課鈴敲響。「大家記得回去好好總結，試捲髮下來後的學習，非常重要哦。」

  「是——」

  收拾好課本，把鉛筆橡皮放進文具盒。

  「渡邊，今天我和國井要值日，你先走吧，不用等我們。」

  「好。」

  渡邊澈合上書包，把椅子放進課桌下面，走出教室。

  三班前門衝出來一個男生，後面跟了位怒氣沖沖、拿著黑板擦的女生。

  這對男女，好像每天放學都在追逐戰？

  你們兩個直接去結婚吧，不要再把粉筆粉弄得走廊到處都是了。

  渡邊澈右手在鼻子前揮了揮，粉塵就像水一樣被推開，又很快填補回來。

  就這一會兒的工夫，渡邊澈看到清野凜從一班教室出來，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哼，開門的工具人。

  「咳！咳！」渡邊澈趕緊離開粉筆灰籠罩的範圍。

  上了教學樓的五樓，走在去社團大樓的架空走廊上，聽到三樓音樂教室練習樂器的聲音。

  圓號這個音色是相澤那傢伙吧，真是進步了不少啊。

  懷念著和相澤爭奪『紗繪第一名粉絲』稱號的往事，渡邊澈走進闊別七天的人類觀察部。

  西斜的夕陽，少女坐在窗邊看書。

  渡邊澈在自己的位置坐下，邊拿出《追憶似水年華》，邊看了眼空蕩蕩的沙發。

  結城美姬今天一整天都沒出現。

  「燒了熱水，如果要喝茶的話，自己泡。」清野凜看著手裡的書說。

  「你不幫我泡了？這可是唯一的員工福利，也是我每天堅持來社團的動力，做人可不能太資本家，清野同學。」

  「我本來就是資本家的後代，反倒是你，渡邊同學，出生農家反而沒有樸素、內向、老實的品質。」清野凜的視線在精裝書上一行一行掃過去。

  「你對農民有什麼偏見？」

  「你真是」清野凜嘆了口氣。

  她放下書，起身給渡邊澈泡了一杯最苦的綠茶，嘴裡說：「我有偏見的是你。」

  「謝謝。另外，偏見的意思，是指攜帶主觀意識情感看問題，所以，清野同學，」渡邊澈端起茶，輕輕吹了一下，「你對我有什麼樣的主觀情感？是愛嗎？」

  清野凜坐回自己的位置。

  「我認為你是一個自我意識極度過剩的人，這就是我對你的偏見。」

  「意思是說我自信？」渡邊澈端著茶的手指了指她，笑著說，「不直率，不過看在你這麼漂亮……」

  「你可以保持安靜嗎，沒看到我在看書？如果這點基本禮儀都不會的話，我建議你……」

  「嗯？嗯！」渡邊澈皺著眉，艱難地咽下茶水，「怎麼這麼苦？！」

  清野凜看他微微扭曲的臉，書後面的冷淡臉，笑起來。

  兩人對話開始的隨意，結束的突兀，到此為止，各自認真看書。

  太陽逐漸昏暗，渡邊澈正研究「一個人睡著時，仍在自己的周圍保持一圈圈光陰的時輪，年年歲歲，天地星斗，井然有序（法語）」怎麼翻譯好時，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清野凜停止翻頁的動作，夾好書籤。

  「請進。」

  「打擾了。」一木葵走進來。

  渡邊澈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視線，繼續對著複雜的法語句子傷腦筋。

  一木葵坐到清野凜面前，把一迭紙放在兩人中間。

  「清野同學，這是答應給你的報告。」

  「謝謝。」清野凜給她倒了一杯紅茶。

  「不，是我謝你才對，幫了我那麼多。」

  清野凜點了下頭，沒有伸手去拿報告，抱著手臂問：

  「一木同學，如果現在的你回到修學旅行之前，會選擇怎麼做？」

  一木葵沉默良久，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

  「應該還是會告白吧。」她帶著自己都沒辦法的苦笑，「我喜歡明日學姐那麼久，不做點什麼的話，人生是沒辦法繼續下去的。」

  「我明白了。」清野凜點頭。

  接著，她的表情突然放緩，儘管依然算不上溫柔，但足以讓人感到安心。

  「你已經努力了，一木同學。」她輕聲說。

  「.說這個幹什麼啊，哈哈哈！」一木葵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聲音卻開心不起來，透著寂寞的色彩。

  一木葵走後，清野凜拿起報告，開始一頁一頁翻閱。

  看了沒一會兒，她就把報告放下，閉著眼，疲憊似的揉著眉心。

  「怎麼了？」終於搞定翻譯的渡邊澈，開口問。

  「掙扎、動搖、期盼、痛苦、彷徨，大段的心理描寫，還有幻想成功和失敗後的場景，是一份詳盡的報告，但對我來說，這種類似情書的獨白，實在應付不來。」

  「自作自受。」渡邊澈毫不留情地嘲諷，「誰讓你接下這個任務。」

  清野凜睜開眼，把手裡已經看完的幾張單獨拿出來。

  「你也給我看。」少女用惡狠狠的語氣說。

  「憑什麼？！」

  「你想了解部長的權力？」

  要不是她長得清麗脫俗，腰細得妙不可言，腿美得絕無僅有，再加上是他最重要的朋友，而且的的確確是人類觀察部部長，渡邊澈絕對會……捏著她驕傲的小臉蛋，把面前苦得不想喝第二口的茶灌下去。

  【是啊，沒有錯，就算告白又怎麼樣呢，學姐就要去高等學府了，那裡有數不清的優秀男生和女生，只希望，學姐以後可以過得幸福】

  【但是，萬一要是成功了呢？】

  【和學姐一起穿著日居家服去買菜，擠在狹窄的料理台做早飯、中飯、晚飯，晚上睡覺靠在學姐懷裡.】

  【等以後，等經濟獨立，可以考慮換一所大的房子，不對！小的更好，這樣就能一直和學姐靠在一起】

  【葵，不要胡思亂想了，這只是你的一廂情願，學姐怎麼會喜歡上你這樣的人？】

  【太宰治在他的《人間失格》里曾經說過，『他自人山人海中來，原來只為給我一場空歡喜』】

  【但是.太宰治還說過，『嘗試繞開那些悲痛，卻也錯過了所有歡喜』】

  【所以，就算註定失敗、痛苦、後悔，還是要去嘗試吧？】

  【太宰治在《斜陽》里，也寫了『我們是為了愛與革命而誕生到這個】

  ……

  渡邊澈身體仰靠在椅背上，四肢無力似的眺望窗外。

  每天當做背景的新宿區高樓大廈，突然有了之前沒有過的魅力——比起手中的《一木葵愛情故事》。

  「把傳單撕了吧？」他說。

  清野凜嘆了口氣，略顯不甘地點頭同意。

  放學後，渡邊澈把那張「幫您成就愛情，需要的人請至五樓人類觀察部」的褪色傳單，扔進垃圾桶。

  至於《一木葵愛情故事》，被放在人類觀察部的書架上。

  除了清野凜和渡邊澈出於人類觀察的必要，應該不會有人去看了。

  過了這天，再也沒有人造訪人類觀察部。

  時間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春天，那個無人打擾的季節。

  等到了周五，冷風吹過操場，中庭櫸樹的葉子鋪滿花壇，明日麻衣突然約渡邊澈周六喝咖啡。

  第二天，十一月十四日，周六。

  這周下了幾天雨，到今天又開始放晴，氣溫也跟著稍稍回升。

  白色短袖，類似夾克的休閒外套——紅色的，袖口處是黑色，乾爽帥氣風；

  手腕上戴黑色潛水錶，下身是藏青色收腳卡其褲。

  搭配上渡邊澈那張俊美乾淨的白臉，又像偶像藝人，又像貴族公子哥。

  這些當然全都是結城美姬的喜好，渡邊澈本人沒有發言權，也沒有發言的欲望。

  約會地點在表參道，根津美術館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咖啡廳牆上爬滿藤蔓，像森林裡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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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渡邊澈坐在門外的白桌上，頭頂的大型太陽傘，擋住飄落的楓葉。

  「請問需要什麼？」一位高等學府生兼職的女服務員走過來。

  「一杯.」渡邊澈研究菜單。

  女服務員的視線，情不自禁落在他沉思的側臉。

  「一杯吉力馬札羅。」渡邊澈把菜單還給服務員，「謝謝。」

  「啊，好的。」女服務員回過神，快速寫了什麼，又語氣溫柔地說了一句很快就好，轉身進了店。

  在明日麻衣到來之前，渡邊澈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那裡，悠閒地喝吉力馬札羅。

  隔壁桌，坐了三名女子私塾生，其中兩位互相看對方的美甲，另外一人在給咖啡加糖；

  對面大波斯菊盛開的花壇邊，一對情侶在說悄悄話，腳邊放著優衣庫的購物袋；

  根津美術館門口，豎了《繪物語：從王朝物語到御伽草子》的展覽通知；

  晴朗的天空，吹著平穩的微風。

  渡邊澈右手撐在桌上，食指輕輕撫摸下嘴唇，微微側著臉，目光隨意地打量這些來往的路人。

  一舉一動，全是美少年的風采。

  任何女生，只要坐在他對面，就會心蕩神迷。

  原本空蕩蕩的咖啡館門口，逐漸坐了一半的人。

  那三位女私塾生，目光時不時看向他，頭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互相打趣。

  就在這時，穿白裙子的少女，走在陽光燦爛的街道，朝這邊走來。

  修長雙腿在地板上踱步所叩出的聲音，隱約沒過膝蓋的短裙，即便隔著衣物也能看出來的纖瘦的身形。

  「等很久了吧？」

  「我不討厭等人。」

  服務員過來，明日麻衣沒有接過菜單，看著渡邊澈說：「請給我一杯和他一樣的。」

  「好的，請稍等。」

  渡邊澈打量著明日麻衣。

  不同於穿校服，換上私服的她，隱約流露出成熟的風韻，看上去自然而嫻雅。

  眼睛依然晶瑩澄澈，令人怦然心動。

  「我今天穿的淡粉色，有漂亮的花邊。」

  「.麻衣桑，你不用什麼都向我報告。」

  明日麻衣微微歪著頭，疑惑地看著他：「不喜歡？」

  「淡粉色花邊，應該很漂亮。」渡邊澈喝了一口咖啡。

  明日麻衣視線划過他貼杯子上的嘴唇，又在滾動的喉結上滑過。

  等渡邊澈放下咖啡，她自然而然地伸手拿過，小口噘飲起來。

  幸好從京都回來以後，結城美姬已經不再派人跟著他。

  「麻衣學姐，今天約我出來有事嗎？」

  明日麻衣放下咖啡杯，手指撫摸杯壁。

  「馬上要畢業了，想多和澈相處一會兒。」

  渡邊澈看著她，有些無可奈何。

  「學姐，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多和你相處，但為了你好，而且美姬才是我女朋友，我們少碰面才是正確的選擇。」

  「我明白。」明日麻衣面無表情，無所謂地應道。

  服務員端來咖啡，困惑地看了眼明日麻衣面前的那杯，最後猶豫著把新咖啡放在渡邊澈面前。

  「謝謝。」渡邊澈向她道謝，直接喝了一口。

  中度烘培，散發出甜味與清淡的酸味，帶著獨特的可可亞果香，有強烈的甘醇度——寫在菜單里的這些，渡邊澈全嘗不出來。

  等服務員走後，明日麻衣說：「但你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當然，我答應你了。」渡邊澈放下咖啡，笑著說，「學姐你也不會允許我離開你吧。」

  「澈自願的話，我會很開心。」

  「好嚇人啊。」

  「嗯。」明日麻衣點頭，沒有否認，「澈，你現在住哪裡？」

  「住哪裡？怎麼了？」

  「我高等學府會搬出來一個人住，想靠澈近一些。」

  「.」渡邊澈坐直身體，斟詞酌句，「麻衣學姐，我們兩個說好的吧，要以不被美姬發現為前提交往。」

  「嗯。」

  「那你？」

  「我恰好住你樓上啊。」

  明日麻衣理所當然的語氣，渡邊澈差點信了，以為兩人真的是恰好住得近。

  她的決心，渡邊澈早已經深深體會過，結城美姬殺人的危險，也不能阻止。

  既然勸說沒用，只能一起想辦法了。

  「這樣吧，學姐，你去信濃町找房子，我現在租的房子，年底會退掉，到時候我去你那。」

  「去我那？住一起嗎？」

  「當然不可能，你在想什麼啊？」

  明日麻衣惡作劇成功似的漾開笑臉，非常可愛。

  她這樣的表情，也許只有渡邊澈一個人見過也不一定。

  「那我等著澈哦。」

  「好。」渡邊澈也笑著點頭。

  明日麻衣放下已經喝完的咖啡，自然地拿過渡邊澈的那杯，安靜地喝起來。

  重新恢復懶洋洋坐姿的渡邊澈，端詳她清秀的臉蛋，還有烏黑頭髮下，白皙小巧的耳朵。

  「對了，學姐，」他想起一件事，「冬季露營，前輩們會參加嗎？」

  「不會哦，因為大部分人要準備升學測驗。好想和澈一起跳舞。」

  「學姐你也是准東京高等學府生了，怎麼會信那種傳言？」渡邊澈說。

  真要和其他女生跳舞，在全是人的篝火晚會上，渡邊澈懷疑自己會不會被結城美姬做成標本。

  也不知道有錢人用的福馬林，味道會不會好聞一些，說不定能喝也不一定。

  不過作為標本，需要喝東西嗎？

  「女生的話，不管學歷有多高，永遠喜歡浪漫的事情。」

  「這也是。」渡邊澈點頭。

  「一點都不好。」明日麻衣保持端著咖啡的姿勢，平淡語氣竟然有一絲埋怨。

  「怎麼了？學習辛苦嗎？」

  「只有文化祭、體育祭、修學旅行，我還想和澈多參加一些活動。」

  「活動已經夠多了。」渡邊澈想起屁股都快坐出繭的老鄉們。

  不是岩手縣的老鄉，是可憐的中國老鄉。

  岩手縣的老鄉，過得日子可要舒坦太多了。

  五個人的學校，每天想幹嘛幹嘛，終日遊蕩在田埂上，也不會有人去說你。

  到了農忙季節，甚至不上課，去督導家裡幫忙插秧、放水、抓螃蟹之類。

  渡邊澈望向北方，岩手縣所在的方向。

  十一月快結束，等十二月過去，趁著寒假，回老家過年吧。

  感謝月票、推薦票、訂閱。

  感謝【饕熒】的盟主；

  感謝【糵緣】、【染染染染染染染】、【自嘲自嘲】等書友的打賞。

  PS：請大家幫忙給角色免費比比心，如果原本就準備打賞的話，也請給喜歡的角色吧。

  PS2：加更的話，會在晚上十二點之前，沒有大家就不用等了，總之月底之前，我一定要加兩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