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你所期望著的，正是束縛你的枷鎖

  PLANT四月殖民衛星莊園內。

  「來了？」

  迪蘭達爾抬頭間，將茶杯推了過去，道；「這是今天上午我讓塔利亞幫忙泡的。」

  「你準備的還真充分。」

  諾爾聞言眼神微凝，強壓著心中的悸動，拉開椅子坐了下去。

  「嘗嘗吧，味道還是不錯的。」

  迪蘭達爾指了指諾爾前方的茶杯說道。

  「你覺得我還有心情喝茶？」

  諾爾看了眼茶水，默默伸手將其推到了一旁。

  迪蘭達爾聞言眼神微凝，看著諾爾推開的茶杯暗自沉吟。

  片刻後。

  「你···真的確定好了？」

  迪蘭達爾將咖啡杯放下，端坐凝視著諾爾。

  「確定什麼？」諾爾反問道。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迪蘭達爾繼續說道。

  「不明白。」

  諾爾確實知道迪蘭達爾的意思，但有時候先開口會讓自己陷入被動。

  「借用地球聯合機體解決困境，做的不錯，雖然有些毛糙，也不是最上乘的方法，但這也確實是最穩妥的破局方法。」

  迪蘭達爾沒有繼續對峙，選擇了率先發難。

  不過發難的同時，也順帶誇獎了一下。

  諾爾聞言沉默了。

  片刻後。

  「你知道我最羨慕你們什麼麼？」

  諾爾忽然苦笑了起來。

  迪蘭達爾沒有回答，只是默默注視著諾爾。

  「謀略，智慧，眼見·····」

  諾爾出神的眺望著遠處的蔚藍人工海，道：「有時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們腦子裡為什麼可以裝這麼多東西。」

  迪蘭達爾也好，克魯澤也罷。

  為什麼人可以算計到這種地步。

  特別是迪蘭達爾。

  如果說克魯澤還屬於人類範疇，那迪蘭達爾就有些讓人膽寒了。

  前不久，諾爾抽空研究了一下迪蘭達爾的動作和行動。

  諾爾做不到直接解開謎底，但當個事後諸葛亮進行反推他還是可以做到的。

  但隨著調查的升入，諾爾心中也越來越無力。

  一個人到底要怎樣才能從一開始就計算到最後？

  從CE70年月面悲劇開始直到現在，幾乎所有大型事件中都有他的影子。

  海里波利斯有他的影子。

  CE71年，拉克絲所在的血色情人節悼念團隊遇襲有他的影子。

  阿拉斯加戰役有他的影子，雖然克魯澤是主要操控實行人，但作為知情人的他並未將該情報透露。

  後面勸導阿瑪菲議員建造小型反中子干擾器，巴拿馬戰役，生物CPU····

  與其說克魯澤借用迪蘭達爾的存在開展自己的滅世之路，還不如說迪蘭達爾利用克魯澤打破階級固化。

  有時候諾爾都懷疑拉克絲後面能獲得勝利，很大程度是有主角光環加持。

  當然，諾爾也更希望拉克絲是依靠主角光環獲得勝利。

  不然——

  「有時候我不過是恰逢其會罷了，我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強大。」

  迪蘭達爾知道諾爾調查過他，也聽出了諾爾的話外音。

  他並不認為自己有多麼聰明，頂多也只是比普通人聰明一點。

  如果說克魯澤是引導他人走向自己所期望的結局。

  那自己就是在正確的時間，做了能對自己產生最大利益的事情罷了。

  「多少人想要恰逢其會，可他們一輩子也看不見那個機會。」

  諾爾搖了搖頭，恰逢其會？

  一個巧合是巧合，兩個呢？三個呢？

  世上哪兒有這麼多恰逢其會的說法。

  而且能進准發現時機並付諸行動，不正是從側面證明了對方的能力麼。

  「但你還是選擇站在了我的對立面，不是麼？」

  迪蘭達爾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探討，無異議的話題只是浪費時間罷了。

  「我沒有想過站在你的對立面，你的勝利是必然的，我還沒有天真到這種地步。」

  諾爾說的是實話，他沒想過站在任何人的對立面，或者說他從始至終只是單純的想要找到自由。

  或者說尋找更多的選擇。

  迪蘭達爾對此並不意外，他的勝利是必然的，或者說他從始至終就只是想要勝利罷了。

  失敗的滋味，品嘗過一次就足以刻骨銘心了。

  「你們想的是什麼，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干預，我只想獲得屬於我的解脫，我也一直是基於這個理念而行動。」

  諾爾說到這裡忽然停頓了一下，注視著迪蘭達爾道：「而你們也是一直在此基礎上引導我的行動。」

  「我不否認這一點。」迪蘭達爾點了點頭。

  其實利用諾爾說難不難，說不難也難。

  不難的地方是，只要把握住了這個執念，誰都可以利用諾爾。

  而難的地方，在經歷過一些事情後，人都是會變的，所以你必須在適當的時候選擇另外一種方式。

  「我倒是蠻希望你否認一下的。」諾爾苦澀一笑，自己的執念就這麼重？

  「你來這裡是想要數據，對麼？」迪蘭達爾繼續展開新話題。

  「那畢竟是屬於我的東西，我拿回來應該是理所應當的。」諾爾點了點頭。

  從創世紀α回來後，諾爾第一時間就去到了基因研究所，並要求對方給自己進行了一個全方位的檢查。

  可當他試圖向研究機構討要數據後遭到了拒絕。

  沒有理由，就是不給。

  無奈之下，諾爾只能找迪蘭達爾了。

  迪蘭達爾聞言伸手從兜里取出了一張磁碟，在諾爾錯愕的眼神中推了過去，道：「裡面有你想要的一切數據，包括三種藥劑的製作數據也在其中。」

  看著桌上的磁碟，諾爾心中沒有絲毫喜悅，更多的反而是驚嚇和狐疑。

  這有點兒順利過頭了。

  「你有資格得到它。」

  迪蘭達爾自顧自的解釋了起來。

  「為什麼？」

  諾爾伸手拿起磁碟，一時有些無法理解。

  「如果我告訴你，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你信麼？」迪蘭達爾反問道。

  「呵呵，如果是真的，那我很高興聽見這句話。」

  諾爾搖頭一笑，將磁碟揣進了上衣兜里。

  沒有利用價值？

  不是諾爾自吹，整個PLANT中，自己的利用價值是最高的。

  要聲望有聲望，要功績有功績，至於實力——全人類中僅有的可以和最強調整者對拼不落下風的MS駕駛員。

  ——還有輕易就可拿捏的把柄。

  諾爾不相信迪蘭達爾會真的放過自己。

  可他還是將目前唯一可以鎖住自己的東西交了出來，甚至斷絕了被其他人利用的可能——

  難道是因為他害怕我因為同樣的把柄，變成他的敵人？

  「我們是朋友，是合作者，不是麼？」

  迪蘭達爾自顧自的反問道：「你做到了你能做到的一切，我給與你和你所作所為相符的報酬，這不是很合理？」

  其實迪蘭達爾之所以會這麼慷慨的將東西交出來的原因有兩個。

  一：和利用諾爾的方法一樣。

  諾爾期望的是解決自身的隱患。

  這已經成為了諾爾的執念，所以這也成為了束縛諾爾的鎖鏈。

  但如果某一天諾爾自身看見了解開束縛的機會，而自己又死死握住鎖鏈不鬆手。

  誰也無法保證諾爾會不會選擇玉石俱焚，雖然概率不高，但人性是無法用概率理解的。

  況且自己已經獲得了第一階段的勝利。

  而在接下來的第二階段中，鬆開諾爾，讓其自由行動能獲得更多的幫助。

  畢竟自己那個老友，可是從未讓自己失望過的存在。

  諾爾眉頭微皺，這話說的——誇我呢，還是損我？

  「其實每個人都在利用他人，同時也在被他人所利用。」

  迪蘭達爾說話間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遙望著遠處的人工海喃喃道：「人類世界是一個被欲望利益所束縛的世界，當你期望什麼，你就會被什麼所束縛。」

  「所以，束縛你的又是什麼？」諾爾忍不住問道。

  「——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