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娜塔爾的動搖

  「是——月球基地……？」

  坐在正義高達的駕駛艙里，阿斯蘭愕然喃喃道。

  從鏡面更換完畢，到創世紀擊發，兩者間隔不過數秒。

  換而言之，父親沒有任何猶豫的就將第二發創世紀發射出去了，就這麼輕易地決定了數十萬人的生死。

  「您還要繼續麼——父親？」

  再見到反射鏡的更換作業展開，阿斯蘭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悲色。

  PLANT的勝利之勢已經很明顯，在這種情況下它還要向誰發射？

  人類是一種很容易習慣的動物，創世紀的按鈕與核彈按鈕意味著多少人的死傷，遲早會被按下按鈕的人遺忘。

  然而這個按下按鈕的人，卻是自己的父親。

  『你和我都還不能死，因為我們還肩負著非我們不可的使命——』

  回想上次返回PLANT時基拉的話語，阿斯蘭的心裡隱隱有了決定。

  由PLNAT射出的死亡之光帶來的罪孽，身為發射者的兒子自己將背負一定的責任。

  基拉話語中所謂的使命，指的也許正是眼前這一刻吧。

  ——我必須阻止父親……就算豁出這條性命也在所不惜！

  「丟了月球基地，地球軍只能撤退了呀——娜塔爾！」

  大天使號內，瑪琉不由得對著窗外的主天使號低喃。

  創世紀現在的行為她並非不能理解。

  若是地球軍顯出撤軍的意願，創世紀應該就不會繼續第二次發射了。

  可眼前的地球軍豈止未喪失戰意，甚至更像是被憎恨所激，竟然還在作戰。

  「絕不能再讓它擊發……！」

  拉克絲看了眼窗外越發慘烈的戰場，忍不住輕聲低喃了起來。

  萬一讓它將矛頭指向地球就真的完了！

  雖然機率不高，但她不敢賭，也不能賭。

  自由高達與正義高達已將流星系統裝備完成，開始向創世紀發起了進攻。

  自由高達發射的飛彈，同時令十數架扎夫特的MS失去戰鬥能力，而正義高達也用流星前端的光束刀一揮而下，切去了戰艦的艦橋。

  首次上陣的卡嘉莉起初還有些生疏，但仍能以光束來復槍向來襲的一架席古還擊，並在擊中對方的肩部後成功脫身。

  暴風高達則被兩架強襲短劍左右夾攻，怎麼甩也甩不開。

  「等一下！我們也是正要去收拾創世紀的啊……」

  迪亞卡焦躁的呼叫對方當然不可能理睬。

  無計可施之下，他只好拿手上的350mm炮擊管和94mm高能源收束火線來復槍擊毀兩機，繼續往前進。

  因為創世紀之光的原因，創世紀離他們還很遠。

  「穆爾塔理事。」

  主天使內，杜立德號的威廉·撒扎蘭德接上線。

  還未等威廉司令開口，氣急敗壞的穆爾塔立刻吼道：「出動和平部隊！」

  娜塔爾聞言只感覺背脊一涼不可置信的看向了穆爾塔。

  然而穆爾塔下一句話卻更讓她不敢相信。

  「——目標是PLANT群！」

  「理事……」

  「把那些煩人的沙漏全給我打下來！一座也不留的打下來！」

  穆爾塔的臉上滿是仇恨狂暴的氣息，娜塔爾一時只能怔怔的看著。

  「——把災厄，禁斷，獵殺叫回來開路！」

  「不行！那樣就無法排除它對地球的威脅了！」

  娜塔爾回過神來，不假思索的反駁，道：「我們的目的是要讓那架兵器——」

  這人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忘了這一波攻擊的目的？

  娜塔爾言辭中的怒火，卻被穆爾塔歇斯底里的咆哮給硬生生打斷了。

  「夠了！你為什麼老是這麼囉嗦！」

  因為接連受創的原因，穆爾塔早已把平常那副輕蔑而懷柔的語調丟開。

  在穆爾塔聲嘶力竭的尖吼聲中，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型手槍對準了娜塔爾。

  面對著槍口，娜塔爾突兀的並未感覺恐懼，反而更多的是憤怒。

  這是她的戰艦、她的艦橋，她竟然被這麼樣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拿槍威脅。

  「——順從我的命令是你們這些人的工作！可是為什麼你每一次都要違抗我！」

  一架強襲短劍在窗外爆炸，將沉寂的艦橋照得白亮。

  就在這時，一名乘員怯生生的開口。

  「杜立德來電，和平部隊已準備出擊——」

  那人不知該向誰報告這個訊息，只能茫然不安的看著兩人。

  穆爾塔聞言朝他怒斥道：「叫他們立即出動！——禁斷高達、強奪高達和災厄高達呢？」

  「禁斷和災厄高達隨時可以出發，就是獵殺高達——」

  「獵殺高達怎麼了？」穆爾塔反問道。

  「獵殺高達被扎夫特的一架機體拖住了，形勢有些危險，是否支援？」

  乘員說著趕忙將獵殺高達的圖像掉了出來。

  戰艦屏幕上。

  後背帶著一個巨型背包的機體，正追著獵殺高達狂空亂炸。

  特別是那些四周漂浮的浮游炮，光束交錯間獵殺高達險死還生。

  不過奇怪的是，獵殺高達前進的方向居然是——大天使號？

  「不用了！作戰任務按照計劃繼續進行，獵殺高達不用管了！」

  穆爾塔看了眼後就放棄了救援，或者說他從始至終就沒有想過救援，畢竟只是一群隨時可以替代的犧牲品罷了。

  「我們可是來消滅所有調整者的！而不是來這裡玩兒救援遊戲的！況且只要將PLANT徹底擊毀，那個東西也就沒用了！」

  「可是……」

  面對穆爾塔的狂言，娜塔爾忍不住想出言反駁。

  「用最低限度的自軍損失，給與敵人最大的損傷——戰爭不就是要這麼打嗎？」

  然而穆爾塔的這句話，讓娜塔爾徹底無言。

  因為這是娜塔爾每天都在思索的事情。

  ——軍隊需要受嚴格統轄、且能儘速執行長官命令的士兵，也需要足以洞悉局勢、下達明斷的指揮官。

  否則縱使得勝，部隊或戰艦也無法生還·····

  恍惚間，娜塔爾彷佛聽見自己的聲音錚錚響起。

  她也曾經這麼向長官諫言過，當時瑪琉是怎麼回應的？

  知道，卻做不到……

  這是瑪琉艦長的回答——

  而今，和瑪琉一樣站在艦長的立場，娜塔爾竟迷惘了。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儘速執行長官的命令，為了殺光所有的調整者而下令對PLANT進行核攻擊，還是選擇違抗命令——

  看著杜立德號及旗下數艘戰艦開始轉向，和平部隊接連出動，朝著懸浮在黑暗中的銀色沙漏飛去。

  你一定能做個好艦長的……

  長官當時的笑容彷佛腦中的咒縛，令娜塔爾始終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