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基拉的抉擇

  ——因為我是調整者。

  都因為我是調整者，才被他們逼上了戰場？

  如今又因為我是調整者，所以不值得信任嗎？

  就因為我是調整者，所以····我不行麼！

  基拉滿腦子都響著自己心底的聲音，以至於擦身而過的托爾出聲叫他都沒有聽見。

  托爾看著基拉的樣子不禁輕咬嘴唇，隨後默默跟了上去····

  而基拉則完全沒有發現這一切，只是好像一個無主孤魂般在戰艦上游離漂浮······

  這裡沒有任何人真正了解基拉心裡的想法。

  我明明已經在為保護大家而戰了，甚至還因此與阿斯蘭為敵了，可即便這樣他們也不相信我麼····

  難道他們自己在安全的地方待著，還叫我更拼命的去打嗎？

  基拉心裡滿是受夠了的念頭。

  但是，同時在心裡的另一端，卻有個小小的聲音。

  ——難道不是像芙蕾說的那樣？

  我真的拼命作戰了嗎？我沒有在心裡某處逃避嗎？

  因為我不想殺死阿斯蘭——因為我不想讓雙手沾上同胞的鮮血，所以打從心底不願意認真面對！

  萬一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沒能保護芙蕾的父親……

  如果我能更主動的應戰，說不定就能保護一切了……

  換而言之那些死亡的人不就是自己害死的麼····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我難道真的····」

  基拉躲在走廊中，像個孩子一樣蜷縮著哭泣，淚珠在半空中浮散開來。

  無人安慰，沒有人在意他的死活，他們全都······

  「你怎麼啦？」

  一個近在身旁的聲音，讓基拉大吃一驚的轉過頭去。

  拉克絲純真的臉龐出現在基拉眼前，雙眼不斷的眨呀眨呀的，像在無言的問他，抬手間雪白的手指似乎要碰到基拉的臉頰。

  基拉忽然想起來自己正在哭泣，不由得老臉一紅，急忙偏頭避開了拉克絲的手指，一把擦掉了淚水。

  他覺得，這女孩好像常在無意間突然冒出來。

  不對，不是這個問題。

  「你、你在幹什麼啊？怎麼會在這！」

  基拉忽然反應過來了，她不應該在房間裡鎖著麼？怎麼又出來了？

  「戰鬥結束了，是嗎？」

  拉克絲聞言沒有回答，只是輕輕踢一下地板飄了起來，在戰艦後方的這個展望甲板屬於無重力地。

  「是，算……」

  話剛出口，基拉想起戰鬥是以什麼形式結束的，便又低了下去，喃喃道：「····托你的福，對不起！」

  「可是，你的表情好悲傷呀……」

  基拉聞言豁然抬頭，只見拉克絲正以包容性十足的笑容凝視著他。

  不知為何，面對拉克絲的面龐，基拉心裡那個從未向任何人透露、卻一直想找人傾吐的想法，這時脫口而出，道：「……其實我……並不想戰鬥……」

  拉克絲聞言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哪裡默默的聽著。

  「我也是……是調整者……跟聖盾高達的駕駛員阿斯蘭……以前也是很要好的朋友……其實我····」

  拉克絲聽見這熟悉的名字，不禁眉毛微翹。

  斷斷續續間，基拉不自覺地，對這個少女毫無保留地吐露了心聲。

  比如駕駛「聖盾高達」的敵方駕駛員曾是自己多麼好的朋友。

  而自己雖不是軍人卻不得不挺身作戰，為的就是保護重要的同學們·····

  以往積在心底的那些思緒他再也無法壓抑，全盤想眼前這個素昧平生，只是自己同類的少女說了出來。

  他有一種感覺，這個女孩子應該會懂的。

  不知不覺間，拉克絲貼近地站在了基拉的身邊，柔軟的小手包覆著基拉的手，安撫道：「原來是這樣啊……你已經很努力了···」

  只是這麼輕聲的一句，便融化了基拉心中長久凍結的思緒，眼淚幾乎又要奪眶而出，不過基拉還是拼命忍住了。

  這是基拉以往從沒想過的事情，原來自己是如此的渴望肯定。

  他不期望任何獎勵，他只是想要他們肯定自己的做法，因為他真的很彷徨。

  「阿斯蘭和你都是個好人呀···想不到···聽了真叫人難過呢····」

  拉克絲話中阿斯蘭三個，令基拉瞬間清醒了過來：「你認識阿斯蘭嗎？」

  「阿斯蘭·薩拉是我將來要嫁的人呀！」

  說得彷佛理所當然似的，拉克絲呵呵一笑，道：「不過他雖然很溫柔，但卻很不愛說話····不過，他給了我一個哈羅，讓它一直陪伴著我。」

  「後來我一說我『非常喜歡哈嘍』，他就不停的送哈羅給我····」

  像是想到了什麼事情，拉克絲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基拉本來驚訝的呆住了，忽然也噗嗤的笑了出來。

  他的腦中馬上就想像到那個畫面——阿斯蘭聽人家說喜歡，然後就一個接一個的一直做哈羅，然後一直帶去人家家裡。

  不過以拉克絲的性格，她應該也會一個又一個的開心收下吧。

  「阿斯蘭還是老樣子啊，我的小鳥也是他做給我的。」

  「哎呀，真的嗎？」

  拉克絲的眼睛一亮。

  「是啊，下次就帶給你看。」

  透過相同的朋友，基拉覺得自己一下子拉近了與眼前少女的距離。

  看著拉克絲和藹純真的笑容，基拉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笑容逐漸僵硬消失。

  自己要把這個人當成人質才能活下來·····

  要利用朋友的未婚妻才能讓自己活下來····

  要····

  內心的譴責，讓基拉備受煎熬。

  就在基拉陷入自責和悲愴的時，拉克絲看見基拉臉上掠過的陰鬱，不由悄悄握住了他的手，道：「你們兩人要是不打仗就好了，那樣大家就可以一起愉快生活····」

  基拉看著眼前的女子忍不住緊咬嘴唇，只感覺心中煩躁憤怒，她是如此體貼的顧慮著自己的心情，這份溫柔彷佛滲進了傷口一般令基拉極為不舍。

  （哈嘍···哈嘍···拉克絲···）

  就在基拉內心煎熬的時候，一個粉紅色的哈嘍從過道外笨笨跳跳的跑了過來。

  「啊啦啦，哈嘍你剛才上哪兒去了····」

  拉克絲接住了哈嘍，笑呵呵的伸手撫摸著哈嘍的腦袋，悄然將上面的一個凸起按了下去。

  哈嘍原本泛紅的雙眼也在拉克絲的撫摸下變回了綠色。

  「······不行啊。」

  看著拉克絲純真無邪的面孔，回想當時與阿斯蘭的別離···

  基拉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伸手抓住了拉克絲的手腕。

  拉克絲面露驚訝，有些疑惑的看向了基拉。

  「別說話，請跟我來……悄悄的……」

  基拉說著便拉著拉克絲朝遠處過道走去。

  拉克絲好像還不明了發生了什麼，只是決定相信基拉，懷裡抱著哈嘍跟了上去。

  不過，兩人剛剛走出展望甲板，便見到托爾和米莉亞等人站在哪裡。

  「基拉……你想幹什麼？」

  托爾板起面孔，神情速度的看向了基拉。

  「托爾···」米莉亞聽著托爾的聲音，忍不住悄悄拉了拉對方的袖子。

  「我要將她送回去！拜託了托爾，讓我走吧……我！」

  基拉痛苦地別過臉去不敢注視自己的朋友，跳動的眼眉訴說著他內心的煎熬。

  拉克絲看著基拉的表情，感受著手腕上傳來的力度，心中思緒萬千，事情居然真的如諾爾所說的·····

  托爾等人聞言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