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半生算計，一朝成空

  「此人是誰？」

  血淒門坤老魔還有些納悶。

  不過神識鋪開後，並未察覺對方的身影；直到二十多息，這才感知到一道流光驚虹猛地扎入他的神識感應範圍。

  極速朝這邊逼近。

  初一判斷，心下一凜：好快！

  再一探測：呵，不過只是個剛入化神的小萌新，連氣機都無法做到完全收斂，不足為慮。

  跟著一對比此人先前的神識傳音，還有二十多息過後才進入他的神識探測範圍，以及當下展示的遁光速度；豈不是說，這廝的神識可覆蓋三千多里開外？

  然而這怎麼可能？

  但凡有點常識的，都知曉化神期的神識不可能延展到那等程度。

  大晉最強的化神期向老鬼，都遠遠做不到如此地步。

  於是，他又得出了一個令他感到又好氣又好笑的結論：

  此人，裝神弄鬼！

  「道友也是來與車道友為難的嗎？」

  雖然知曉此事過後，血淒門肯定要被三名化神期打壓，但為了兩百多年的壽元，為了自身的潛力能夠得到一定提升，他顧不了那麼多了。

  再說了，只要他在，血淒門便不會衰亡。

  除非向之禮幾人甘願冒著正魔兩道大規模開戰的風險。

  可很明顯，白老怪他們是不會同意的。

  只是向老鬼跟風老怪還有此來的新晉小輩的話，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數萬年來的規則不要了？

  「你是坤老魔？」

  王離無喜無悲問道。

  「正是。」

  老魔頗有前輩俯視晚輩的倨傲。

  「你幫車老妖了？」

  這是王離的第二個問題。

  「人妖兩族和平共處了數萬年，又有先賢立下的規矩，我等後輩還是不要破壞那些規矩的好！老夫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

  坤老魔左手背於身後，右手放於身前。

  青衣飄飄，淡然自若，頗有大家之風。

  實則，早開始在暗中跟車老妖傳音互通了，以期能問出些所以然來。

  他又不傻。

  被人連著兩問，自然知曉背後的水怕是有點深，大概率邁過了他的膝蓋：

  「車老鬼，你到底幹了什麼？別特麼跟我打馬虎眼！」

  可惜，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想著打退堂鼓，已經有些晚了。

  「好，有這回事就好。」

  瞧著向之禮跟風老怪拉來助陣的一眾元嬰期的損失情況，只要不眼瞎，就能分析出這個老魔在其中立下的「功勞」。

  這個時候，不僅向老鬼二人心裡窩火，他王離心裡何嘗不惱火？

  這伱娘的到底是人類一方的化神期老祖，還是妖族的舔屎官？合著有奶便是娘？

  窩裡橫的狗東西。

  胳膊肘往外拐、吃裡扒外的垃圾玩意。

  這跟前世那些收了錢，然後大開方便之門的在「金陵大屠」殺紀念館正對面五百米的位置、舉辦島國動漫文化祭的騷操作有啥區別？

  作為代表的海賊王王路飛，對著紀念館露出招牌式笑容！

  那是來自身著和服的和之國王之感染力！

  何其的諷刺！

  給的實在太多了是吧？

  「那麼，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

  「哦？道友請講。」

  坤自在的心裡，驀地升起一股惡寒。

  但面上還是很有風度的微笑以對。

  而幾個眨眼間已然跨越上百里的王離，則面上始終沒有絲毫表情變化道：

  「本座想知道，你準備好怎麼赴死了嗎？」

  坤老魔聞言，面上笑容一僵。

  血淒門到場的兩名元後大修士，心臟更是為之一凸。

  「道友，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老魔此刻的面色，陰沉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本座說的，很像玩笑話嗎？」

  說話間，隔著千餘里，坤自在身周的四種天地元氣竟開始瘋狂涌動，轉瞬凝聚出了一道與王離當前長相一模一樣的身形。

  當然了，人面笑臉沒有取下之前，這些容貌都是假的。

  隨便捏出來的。

  「這是.？！」

  坤老魔瞳孔一縮。

  其他化神期亦是頗感詫異。

  著實被這一手驚到了。

  相隔千里之遠的攻伐對手，他們也可以做到，但絕對做不到這種信手拈來！

  而這道由天地元氣凝聚的身影一經成形，頓時散發出了不俗的靈壓。

  下一刻，直接對老魔出手了。

  坤自在不甘示弱的上前一比劃，心下又是一驚：

  好強！

  這元氣分身不是一般的難纏。

  內中是凝縮的天地元氣，外部是作為皮膚的凝練神識。

  前者有形，後者無質。

  試圖用自身對於天地元氣的掌控去剝奪這部分元氣控制權，結果愣是搶不過對方的神識。

  元氣的親和度也遠不及對方一個新晉者。

  怎麼會這樣？

  正恍惚間。

  「坤道友，你只有這點程度嗎？」

  身前虛影開口，道出了全場最囂張的嘲諷。

  「你！」

  始終有所保留、不願虧損自身精元、只拿出了元嬰後期頂峰層面實力的坤自在，差點憋出一口老血。

  不過雖說只調用了大修士層面的力量，卻又明顯比一般的元後頂峰強出一大截。

  在他以為，這就足夠了。

  可現實情況是，哪怕一道元氣虛影，他只以大修士層面的力量應對，都顯得吃力。

  「什麼？」

  所有觀戰者亦是為之譁然。

  這次的新人與舊人之戰，差距如此之大嗎？

  眼瞅著場中那具由天地元氣凝聚的身影，一巴掌就招呼了上去，眾人直感到不真實。

  「好膽。」

  面對這種羞辱式的攻擊，坤自在暴怒！

  這一刺激，稍稍動了些真格。

  「坤老弟，此人危險，不可大意」

  眼見王離的實力更進一步的超出預料，車老妖知道再隱藏情報對誰都不好，於是趕忙開口提醒這位托大的幫手。

  奈何，還是晚了半拍。

  於是乎.

  「嘭！」

  這一瞬，對於旁觀的眾人、包括呼老魔在內，對於他們來說，時間仿若停止流動。

  全都目露不可思議之色。

  只見能量體的巴掌變手刀，手刀變拳頭，一瞬十數道招式變化。

  最後，這記拳頭，一點都不花里胡哨的擊潰了坤老魔各種防禦手段，重重印在了老魔側臉上！

  令其腦袋頓時往後一甩！

  人雖然站得穩穩的，腦子裡卻一片嗡嗡作響。

  我是誰？我在哪？剛剛發生了什麼？

  我，被破防了？

  體外原本靈性十足的防禦古寶，在這記看起來輕飄飄的一拳面前，直接被磕飛，像是被某種力量污穢了一般，靈性大減。

  護體靈光則在後續襲來的磅礴巨力面前，猶如水做的一般，沾之即潰。

  該死，大意：

  是神識化形！

  這是拿神識作為武器凝聚的拳頭！

  天地元氣不過是幌子！

  坤自在猜對了。

  且某人能做到這種程度，只因神識強度是老魔的八倍多！

  凝聚在拳頭表面上，相當於一層武裝！

  一層類似於霸王色纏繞的超級強化！

  當然了，命中這一拳，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沒了神識作為支撐，能量體虛影等於沒了防禦；這不，虛影的胸腔被老魔一道法寶寶光打穿，身形頃刻便要消散。

  「你，真弱呀。」

  潰散之前，能量體認真而鄭重的道出了這個扎心的事實。

  「混帳！」

  本就趨近暴走的坤自在，當即猶如被爆了菊的老虎，額頭根根青筋暴起！

  臉上的疼痛、心中的羞恥，時時刻刻都猶如一把把尖刀，割在他身上的每一寸，讓他無地自容、刺痛無比。

  「坤老弟，冷靜。」

  老妖急切傳音，欲要拉住這個外援盟友。

  只是，坤老魔摸了一手鼻血，單純的甩給了車老妖一個冷冷的眼神：

  冷靜？

  冷靜個屁。

  事情走到了這一步，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因而哪怕認識到對方很兇，這時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若能在接下來的交鋒中穩住幾下，然後尋機脫身，等退回血淒門來個封山五百年，讓出宗門所占州郡的絕大多數利益。

  想來向之禮等不至於死纏著今日之事不放的吧？

  娘的，這次被這頭老妖坑慘了！

  隨即豁然怒瞪已然殺至六七百里的王離：

  「新人，就該懂得尊敬老人，懂得收斂自身！」

  殺！

  老妖的傳音警示，則完全拋到了九霄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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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誰？

  他可是血淒門的太上大長老！

  是堂堂的化神期傳說！

  被人當眾打臉，奇恥大辱呀！

  不找回這個場子，他坤自在還要不要在大晉立足了？

  「坤老弟，回來！」

  車老妖的心態同樣有些炸裂。

  這都啥隊友呀？

  冰海那頭冰鳳，戰前就有提示過，讓其試著突破化神後再趕來助陣，這樣方可萬無一失。

  這邊的這個更莽，只是吃了個小虧、丟了點面子，便上趕著去送人口。

  拉都拉不住！

  乾脆你來當妖、我去做人得了！

  娘的就這麼渴望甩脫「大晉最弱化神期」的稱號麼？

  可你選錯了對手啊喂。

  喊不動、喚不回。只能退守高地了。

  「撤。」

  事已至此，只能趁著坤老魔尋對方找回場子的時間，快速退回萬妖谷！

  有萬妖谷為依仗，哪怕自己要遭劫，也能給對方一點顏色看看。

  沒啥可說的，法力卷向栽落間快速化出了數丈乃至百餘丈本體的幾個妖族小輩，欲帶著這幾個一起退走。

  可向之禮跟風老怪又不是擺設，怎麼可能讓車老妖得手？

  「盡力多留下幾頭八九級妖修即可，車老妖那廝的話，放他退回萬妖谷好了，之後我去收拾。」

  這是王離的傳音。

  在天地元氣稀薄之地爭鬥，就算是他，也守不住自身的精元。

  剛剛試探性的調動天地元氣，體內便有一絲精元被外界天地強行剝奪了去。

  虹吸效應非常明顯。

  因此，最佳的戰場還是靈氣稠密的地方為好。

  想必對方也是這麼想的。

  向之禮跟風老怪聞言，默默的點了點頭。

  再說王離跟坤自在的交鋒。

  數百里，百里，十里.

  老魔正想著，眼前卻是一花。

  原本還在十里外的身影，居然從他的神識鎖定中詭異的消失不見了。

  神識只窺到了原地空間破碎的一角。

  空間怎的破碎了呢？

  不好！

  在一眾普通元嬰期眼中。

  往東的方向，坤老魔正做出持劍劈斬的動作。

  往西的方向，王離速度不減分毫，繼續筆直殺向車老妖三人所在的戰場。

  而坤老魔並未當場身死。

  「是什麼給了你敢朝本座揮刀的勇氣？」

  這是僅僅環繞他一人耳畔的詫異尋問。

  低頭看向空蕩蕩的胸口，瞧著快速蔓延向周身的森冷三彩火焰，內視體內原本應該盤坐於紫府、此刻卻不翼而飛的元嬰.

  張了張嘴，卻嘗到了滿嘴的苦澀：

  「好強啊。

  真快呢！

  倒是坤某坐井觀天了。」

  可，還是好生的不甘呀！

  他還剩千多年的壽元啊！

  「啊啊啊！」

  用出最後力氣的探出手，想要抓住這最後的彌留之際在眼前一閃而逝的某道光輝！

  那大概便是自己此生追求的虛無縹緲的仙途吧！

  可惜，捨棄乃至背叛了很多東西才換到的如今一切，全都化作了過眼雲煙。

  『當年，老夫捨棄自己那美貌無雙的道侶，用道侶博得門中一位結丹後期執事長老的賞識，得以結丹！』

  『後來，設計陰了一名師弟，借敵宗之人之手上演了一出借刀殺人，再又出面替這位師弟報仇雪恨，贏得了這位頗被門內照顧的師弟其生父的關照！成為了一名元嬰中期高手的親傳弟子！』

  『再之後，得恩師的多番相助，順利結嬰，初期、中期，通過奪取恩師所獲的一次機緣，逆伐而上成為了大修士！』

  『建立家族後』

  『集整個宗門之力，僥倖成就己身邁入化神領域！』

  『連自己的兒子坤無極這些年都成為了大修士』

  一切都是那般的完美！

  彌留之際，過往一切走馬燈一般閃現。

  到此，意識徹底斷片，眸中神采飛速消散。

  修羅聖火一卷，一代化神期傳說頃刻灰飛煙滅。

  「父親.！」

  場外，血淒門所在，一名壯漢雙眼充血、遍布血絲，死咬著牙齦只在心中發出了這極度憤怒的嘶吼。

  可下一刻，一股壓力及身。

  強度是他全力以赴數十倍的神識，裹挾數百里天地元氣將他困於中心，一口靈氣漩渦飛速成型。

  令他短時間內來不及脫身。

  平日絕對算得上是一場小機緣的靈氣漩渦，此刻便是催命的利器。

  『自己被發現了？』

  坤無極悚然一驚，卻在環顧周遭後，心底一片拔涼。

  原來，人家壓根不是因為發現他的身份才升起的斬草除根之念，而是要滅了血淒門此來的所有人員！

  同樣的斬草除根，性質卻是天壤之別！

  『坤家，完了；血淒門，完了。』

  「不，與我等無關！」

  血淒門另一元嬰後期大修士的賈老魔發出了驚懼驚怒的長嘯。

  王離表示，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噗呲噗呲.」

  接連有血淒門的元嬰期長老承受不住飛速壓縮極速螺旋的數千丈靈氣漩渦堆迭的恐怖絞殺力，綻放出血霧煙花。

  而伴隨這些血色煙花一朵朵的盛放，靈氣漩渦染上了淡淡的血色並得到了巨大滋補，也變得更為凝鍊恐怖！

  這正是雪崩之勢。

  「魔頭，你才是真的魔！」

  「真是一群不懂禮數的傢伙！說來，連本座的姓名和跟腳都不問一嘴就動手，爾等的門人弟子日後怎麼尋本座的麻煩啊？！又如何替你們報仇？你等不是白死了嗎？」

  殺人誅心。

  坤無極跟賈老魔兩名大修士聞言，先是一呆，眸光一陣的失神無力，而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兩朵血花隨即嘭嘭綻放。

  靈氣漩渦是化神期的防禦手段之一，卻同樣可以作為殺敵手段。

  這一幕，讓所有來看戲的，盡皆毛骨悚然！

  紛紛遁光一起，避退千里萬里！

  還看個仙人板板的戲？

  幾大化神旁觀者的視野，因為隔得很遠，所以反而捕獲到了兩道身影交錯而過間大致發生了什麼。

  也正因此，四人齊齊為之驚悸。

  只是說，向之禮跟風老怪二人，驚悸之餘鬆了口氣，最後嘴角咧到了耳根：

  賭對了！

  再是呼老魔，額頭隱現細汗：

  這人便是向老鬼跟風老怪二人挑起事端的底氣嗎？

  至於車老妖，哪裡還敢保留？

  不計精元流失，速度全開，化作一道驚虹飛速逃往數十萬里的萬妖谷！

  在谷外，與新晉而壽元充實的對方拼命，哪怕互換壽元，他也不是對手。

  功虧敗亡的絕對是他！

  沒有半點意外！

  且看得出來，那還不是對方的全部實力。

  「姓吳的，你好狠，連人族的同階道友都不放過！你這是想要稱王稱霸統治這一界嗎？先重創我妖族，再鎮壓人族.哼，老夫不會讓你得逞的！」

  剛剛，他看到了許多。

  此人那是將神識秘術跟肉身之力相互配合的同時發力。

  神識秘術造成了坤老魔短暫的精神遲滯！

  隨後，燃燒著三彩火焰的手掌這才輕鬆破開了坤老魔的數層防禦，手刀穿胸而過、並在錯身而過時及時抽出！

  也因此，他明白了彼此間的差距。

  自己則必須尋求任何可以作為助力的人或物。

  這不，以言語刺激在場之人的神經，打算將之推到所有人的對立面。

  而這話，向之禮二人沒啥表示，他們才不介意那點權柄，但呼老魔等高階觀戰之人多少有些在意的。

  以魔道魁首的天魔宗呼老魔為最，再又算上太一門遠遠觀戰的兩名大修士，心底都被紮下了一根刺。

  「一統人界？嘿，對於我等而言，有什麼好處嗎？」

  王離對此，甚是不屑。

  給他縛上權力背後的枷鎖，讓他帶著眾人一同起飛，憑什麼？

  他只需要把妖族洗劫一遍即可。

  這一切，發生在一秒之內。

  「車道友，就剩你了。」

  前方，車老妖的屁股像是被烙鐵燙了一下，老邁的身體如同觸電般的一個哆嗦。

  在發現王離雖然減緩了遁術，卻仍舊快他許多之後，周身立時燃起了赤色火焰。

  隨之逐漸壯大。

  最後展現了當此時代無人見過的本體。

  那是一頭長有九顆腦袋、九對羽翅的怪鳥。

  然而下一刻，當他打算頭也不回的回去守泉水、維持最後的尊嚴之際，跟在他身邊僅剩的八名化形期親信小輩，瞳孔齊齊變得渙散，周身氣機為之意亂，而後齊齊從半空徑直跌落！

  他的神識捕捉到了。

  發生這種令人匪夷所思之事，是因為奇速殺向這裡之人，淡淡的一個眼神導致！

  「幻術？！」

  老妖眼界還是有的。

  可了解的越多，脊椎骨越是發涼。

  對方的肉身不在他的本體之下，法力波動不輸於他，神識更是遠在他之上。

  而這，還只是對方突破化神之前的數據！

  此刻一瞧突破後的數據，增強了何止一星半點！

  該死的上古體修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