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王離用的是神識傳音。

  付家眾人根本沒有察覺他的到來。

  他自從步入付家堡，每走出一步，神識籠罩的這地方，就會有百十付家子弟，無聲無息陷入幻術幻境之中，隨即身軀一僵的定在原地不再動彈。幻境世界內，他們將經歷無數次循環往復的大恐怖、大折磨，經歷數之不盡的撕心裂肺與枯寂孤獨，才會醒轉回歸現實，接受最後的審判。

  一直到付家三名結丹期身後，整個付家所有嫡系與旁系，但凡沾染半點付家血脈、或者與付家有染的修仙者，數萬人全都雙目呆滯一動不動。

  凡人，王離才不屑出手。

  付家倒台的消息一出，有的是人替他痛打落水狗。甚至為了討好他，幫他收拾爛攤子而對付家斬草除根。

  付家，號稱元武國第一修仙家族，曾經有多麼的輝煌霸道，之後便會被各家族撕得有多碎、滅得有多乾淨！這些人只會比他王某人更期待付家的消亡，只會比他更加的擔心付家死灰復燃。

  「道友在驚訝什麼？」

  錦袍老祖蹙眉一問，旋即與另兩人回頭瞧了眼身後：沒什麼呀？這廝是在戲耍他們？

  「咳咳咳」

  看著一切的吳老頭，更為驚異了。

  付家三大結丹期，其中還有兩名結丹中期，居然都發現不了幾尺之隔的王小子？

  「唉，看來此前幾天的皮肉之苦還是沒能讓吳道友大徹大悟呀。正好，我家小孫兒缺少一對飛奪法器傍身，就拿道友新長出的這對長角煉製吧。」

  由煞氣混合結丹期真元跟頭骨所化，上佳的鍊氣材料；若非這對只是新長成的，脆了點，甚至可以用之煉製結丹期適用的異寶了。

  說著，右手探出，抓在了其中一根之上，下一刻便要將之硬生生掰斷下來。

  可手一用力，自己的手腕就莫名其妙掉了下來。

  或者說，握緊的右掌還捏在糟老頭頭上的其中一根長角上，右腕卻因為用力過猛，與手掌分了家。

  付家老祖呆住了，付家另外兩名結丹期也呆住了。

  「啊」

  鮮血噴出，劇痛襲遍全身，錦袍的長須老者當即慘叫出聲。

  旁邊付家結丹期以為是吳老頭恢復了反抗能力，趕忙加大了禁錮法器的限制力度。瞬間，被穿胸釘骨的吳老頭，身上起碼多了七八十根染血的長釘與倒勾，雙肩下的琵琶骨二度被鑿穿。

  另一人眼疾手快，探出自己的左手便要去摘下付家老祖還握在長角上的那隻右手，想要給自家長輩續接肢體。

  然而他的手剛觸及那隻握緊長角的手，正準備用點力掰下自家老祖的右手，寒芒一閃，他的左手也被削了下來。落得與付家老祖的右手「手搭手」的下場。

  怎麼會這樣？

  「啊」

  老祖正經歷的斷臂之痛，只有親身的體會之後才知曉到底是怎樣的痛苦。

  這股痛，比之一般的外傷，痛感強烈了何止十倍，甚至百倍不止。像是被人刻意放大了。一股如同跗骨之蛆的特殊能量更是順著傷口鑽入體內，使得渾身的每個細胞都在發出哀鳴，每塊肌肉與根筋都在痙攣。

  至於王離，則擺上了茶案茶盞，泡上了一壺靈茶。

  與旁邊由他法力托著的吳老頭，一起欣賞起了三名陷入幻術當中的付家結丹期的表演。

  三人不該回頭，因為雙眸對視的確認過眼神，就註定會成死人。

  「你的狀態很不好，強行煞氣罐體激發法力，根基已然大損。且神魂被煞氣侵染過重，再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便會成為失去人性理智、只會憑藉本能殺戮的怪物。」

  身上的禁錮明明得以解除，但吳老頭依舊沒能變回人身，仍然一副長角長尾渾身血紅鱗片的怪物模樣。

  這是催動煞氣、激發煞丹過度的代價。

  甚至其整個身心，都在被一股嗜血的殺伐煞氣腐蝕污穢。

  「煞丹修士本就不如憑藉自身積累凝結金丹的真正結丹期修士，而且我當時面對的，是五人！不付出點代價，連那座泰和城都出不了。」

  吳老頭顯然也知道這點，甚至自身具體什麼狀況，他比王離還要清楚。

  「鬼靈門裡邊，有你的人？」

  靈茶煮好，斟上兩杯，一杯送到吳老頭跟前。

  「哦？我那三名弟子也被人逮到了嗎？」

  老頭接過茶後，喝了一杯，隨之嘆了口氣。

  「那道沒有，我只是單純的猜測。」

  王離抿了一口茶微笑道：

  「送王家成為越國皇族的人.是你吧？」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疑惑。

  「老朽可沒那本事，等我凝結出煞丹出山的時候，伱們王家已經成為越國皇室有三十餘年了。當時的越皇，正是你那個弟弟。」

  提及王離那個同父異母的便宜小老弟，老者亦是感慨連連。

  「他倒是好本事，深得鬼靈門碎魂門下的欣賞，為你王家開枝散葉立下大功。老朽的話，只是後來收了幾名心性不錯、靈根挺差的小傢伙為徒，並助他們順利加入鬼靈門，利用他們仨的築基管事身份，於暗中照拂了王家一二而已。」

  「原來如此。」

  王離點了點頭。

  老傢伙倒是實在，沒有「貪功」。

  「看你現在悠哉的樣子，越國那邊有人針對你王家調查的事情，當是擺平了？咳咳」

  說完，咳嗽了好一會兒，可見肉身的虛弱。

  「涉及的大宗門有點多，等把王家的這些血脈儘可能的帶去剎芸國安置下來，再去一一登門拜訪不遲。那裡如今是我的地盤，將人安置在那邊的任何一座城池裡，我都放心不少。」

  「傳聞中能與大修士掰手腕的黃楓谷王離，果真是你？！」

  老者雖是極為虛弱，但確定了這一消息後，他還是一陣唏噓。

  「你那是老黃曆的事情了，現在，我可是貨真價實的大修士。」

  王離這次是一口悶，臉上滿滿的笑意。

  啥？

  元嬰後期了？

  原本埋著頭在那唏噓不已的吳老頭，不禁豁然抬頭；隨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雙眼則一瞪的著實難以置信。

  這才幾年？

  當年屁大點、還被他逮著抽了幾次屁股的小不點，如今已然成為這一界的頂點級存在了？

  不可能！

  面前這小崽子是什麼跟腳，他比現今的任何人都清楚一萬倍！

  一百八十一歲的大修士誰敢信？人界輝煌時期的上古年代，怕都沒出過這種怪物吧。

  「你小子是不是被上古活下來的老妖怪奪舍了？」

  他認為這個解釋才說得通。

  「為什麼是老妖怪奪舍我，而不是我走運撿到了一具老妖怪的肉身？」

  王離笑意更足了。

  「說來，當年咱同為鍊氣四層的大能，然而我讓你一隻手，你都干不過我；這又怎麼說？總不能那個時候，咱就被奪舍了吧？」

  「那是為師我讓著你。」

  老頭子腦袋一揚，習慣性的想要伸手一捋鬍鬚。結果摸了個空，低頭一瞧，這才發現，他那仙風道骨的三尺白須，先前大戰時被某些狗東西燒沒了。而這玩意不似鱗片與長角，居然不帶長的。

  「煞丹不是長久之計，後邊有什麼打算？」

  沒計較這個老傢伙沒大沒小的無禮舉動，相反，他現在反倒有點享受這種被僅有的「熟人」占點言語上的小便宜這種感覺。

  「你當年給的正氣訣其實挺好用的，每日修習幾遍，能有效化解煞氣的侵蝕。唉，可惜這次，怕是化解不了了。」

  侵蝕的太深了。

  「煞丹修士本就是沒未來的，哪怕擁有正氣訣幫助消除身上的煞氣，可煞丹本身就是由血煞氣凝結，你還能把煞丹給消了？治標不治本罷了。因而你遲早還是會被血煞之氣侵染心神，淪為只會殺戮的怪物。最好的未來不過是給人煉製成人形傀儡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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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給人當化身？不干不干！」

  開玩笑，活得有滋有味，憑啥讓他被人抹去靈識當傀儡？

  王離見狀，淡淡一笑：

  「或者.」

  到這，他又神色稍顯嚴肅的突然止住了。

  他不想開某道口子，進而給這一界留下不太好的隱患；但，如果吳老頭願意，他會絕不吝嗇的助其規避煞丹的隱患。

  「王大修士，還請指教！」

  被勾起好奇心、吊足了胃口的吳友德，抱拳一禮，而後一張苦瓜臉。

  「方法很簡單，就是心神未被煞氣侵染過重之前，提前奪舍！以結丹期的修為，去強行奪舍一名鍊氣期或者築基期，難度並不大。」

  任何修士肉身被毀，往往都會幹這種事情。

  且成功的概率極大。

  特別是結丹期與元嬰期，失手的概率基本不會超過百分之一。

  因為高階修士，任何門派都缺，不會一來便將之拒於門外。這類人，他們只需加入某稍大些的宗門，再想辦法爭取一個雙靈根、異靈根、或者特殊體質的鍊氣期記名弟子！記名弟子的身份地位有多尷尬，這裡不多說。

  奪舍自己的弟子或者記名弟子，修仙界常態之事。

  雖說奪舍會元氣大傷，但壽元不會丟太多呀。

  壽元則代表著機會，直接關係著是否能東山再起，又是否能夠更進一步。

  「這辦法確實可行，但同樣不能根治了煞丹的隱患。畢竟奪舍來的肉身沒有金丹，我呢，若想發揮出結丹期的戰力保命或者去爭奪機緣，仍是避免不了藉助煞丹之力。一旦開了頭，這具奪舍來的肉身最後一樣難逃被煞氣侵染的結局。」

  吳老頭倒是看得透徹。

  「所以，同階奪舍，乃至越階奪舍呀！」

  王離笑道。

  「你不會是想要助我奪舍了付家的這三個狗東西吧？」

  突然多出一群血脈孫子，這感覺，好奇怪。

  別說，付家上下幾十萬人，身家性命到時全系他一人之手，修煉資源與權勢美人更是享之不盡。那等利用仇人坐享其成逍遙自在的滋味，那種玩弄報復、仇人生前重視的一切所帶來的快感：

  嘿嘿嘿，嘿嘿嘿.

  臉上不知不覺盛放出鬼畜的微笑。

  王離：「.」

  他感覺自己的思路，有時候真的差了一般人一籌。

  「既然你瞧不上這具結丹圓滿的絕佳奪舍肉身，想要取代付家老兒；算了，人各有志，王某便全了當年的一場師徒之誼吧。」

  說著，特意取出一句用不上的身外化身在吳老頭面前晃了晃，再又麻利的收起，跟著起身，攝來滿眼呆滯的付家老祖拎在手裡。

  「別呀，王老祖，您別跟小老兒我計較啊。」

  與觸手可及的仙途大道一比，王家這幾十萬人能夠帶給他的百十年瀟灑，猶如過眼雲煙！豈能相提並論？

  「你可想好了？」

  王離沉聲問道。

  「請老祖成全。」

  徒弟什麼的，那是過去時。這個時候，還是得認清現實、走出過往。

  「當年你渡我入道，今日，王某為你鋪路。」

  聲音不大，卻讓小老頭感觸連連。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仙道，果然得爭。哪怕爭的只是個徒弟，哪怕為自己的徒弟多爭點東西。這些緣法，說不得未來便有善報。

  「好了，吳友德，你可以喚王某一聲師父了！」

  嗯，師.

  啥？

  奪舍完畢，吳老頭一臉懵逼。

  「怎麼，王某助你擺脫煞丹桎梏，奪取一具擁有圓滿金丹的無暇肉身，更傳你諸多無數元嬰修士渴求卻不可得的珍貴仙道法門，有了師徒之實。讓你喚王某一聲恩師，很過分嗎？要知道，等你完全掌握這具肉身，圓滿駕馭這具身軀的力量，屆時再準備些輔助靈物，嘗試結嬰都是大有希望的！再說了，仙道一途，從來都是達者為師.怎麼，委屈你了？」

  王離一臉玩味的笑眯眯。

  「啊這，委屈倒不委屈，但那個，咱要不各叫各的？」

  老傢伙好不甘心。

  「你既如此的為難，罷了罷了，王某這就送你的元神回煞丹老軀。」

  老李頭都乖乖當了師侄，你還想例外？

  當一位元後大修士的師傅，確實風光；如果能多當一段時間，特別是對著全天下無數修仙者的面秀一波，更爽。但你丫的是爽了，他這裡麻煩了呀。

  後續得有多少人通過老頭子的跟腳，猜到王離的真實年齡？！

  這消息傳到大晉去，得引起多少化神期老怪物的注意？

  眼下還不是韓立縱橫的人界時期呢，而是至少七位人族當代化神期與兩頭妖族化神老妖再世的時段！

  一百八十一歲的大修士若是坐實了，王離不信那些躺進棺材續命的老怪物們不感興趣。

  別說來兩個，哪怕只來一個最渣渣的，他都頂不住。

  修為越是高深，越加能感受到境界差距帶來的實力鴻溝。

  他若全力出手，天南三傑一起上都不夠看；劍陣滅殺一個不難，傀儡大軍打爆一個也不難，僅憑一把三尺劍強勢再殺退一個亦是輕鬆之事。

  但化神期若對他出手，他又完全不夠看了。

  「師父。」

  「誒。」

  一拍儲物袋：

  「來，師父賜你幾件防身寶物.」

  「你小子，真坑。」

  神識內，大衍神君無力吐槽。

  「咱也是為他好，絕對沒有順帶爽一波.咳咳，沒有別的意思。」

  小時候依仗仙道手段抽我屁股，這仇，得報！

  「啊啊.當年越國皇宮，你已經踹過我一腳了啊.」

  地牢內，不甘受辱的屈辱聲響起，老一會兒才平息下去。

  「那是為師踹的嗎？」

  明明是你奪舍的這具付家風靈根化身踹的好不好！

  咱有恩報恩，絕不含糊；

  有仇報仇，百年不晚。

  且向來都是名正言順。

  「你既已利用手中的那幾顆佛門舍利子幫他洗去了大部分侵蝕著元神的煞氣，緣何不花上幾年徹底一點？期間還能用養魂木滋養其神魂，到時再令其奪舍這具化身才叫毫無隱患。」

  大衍神君詫異道。

  「煞氣是魔障，卻又何嘗不是考驗？再者，兩枚金剛舍利子中的一枚賜給了他，佛門功法也給了他，另有儒家的正氣訣，這些都是可以輔助消磨肉身與神魂上那些殘存煞氣的手段。等他以自身的堅持磨去身上的隱患，收穫與我助他完全不同.」

  王離緩聲道：

  「何況，若萬事都需要我來照拂，再多十個我怕也忙不過來吧。大衍兄，多謝你拐著彎的提醒，這點，王某一直注意著的。」

  「哼，老夫可沒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