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交易

  臨死之人將自己一生的記憶全都刻印在一張「白紙」上，算不算另類的新生？

  在王離看來，算的。

  起點一樣，到目前為止的一切經歷也都一模一樣，且思維模式及想法完全契合。只是說，未來的分岔路，選擇可能有所不同。

  而這，如何便不算新生呢？

  都說平行世界的另一個自己算是自己，都說韓立與輪迴殿主是同一人；但比起這種記憶模式的延續，前兩種所謂的一時二生才是個笑話。

  畢竟自己，永遠是唯一的。

  話說，玄牡化嬰大法還能這麼用？

  那麼，誰又規定了不能？

  王離一度懷疑，創出了這門秘術的那位先賢，大有可能是想通過這門秘術實現另類的永生！

  而作為媒介，一個沒有絲毫記憶、宛若一張白紙的元嬰，他可是早為大衍神君這位鬼才準備好了！正是那個沒有同化、並與大衍神君的「七情訣」秘術建立了聯繫的至水靈嬰。

  「怎麼，道友，這還需要考慮？」王離挑眉。

  「小子，為什麼願意為老夫做到這一步？」老者的聲音傳來，其內滿是複雜之意。

  養魂木也好，玄牡化嬰大法也罷，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外掛。

  就這麼大方的承諾給他了？

  講真，若他是個少女，絕對以身相許啊。

  「從事業上來談，你是這方世界王某最為看重的三位人族天驕，王某未來若想走得更遠，要想飛升仙界，得你們三人相助或可輕鬆一些！從情懷方面來說，一位驚才絕艷之輩，不該因為區區壽元限制斷了前路；你的精彩，如果止步於人界，委實可惜了。到了靈界，道友現今的狀況當能得以緩解，那裡肯定存有補救之法。畢竟上界存在的一縷分念，都能在主體隕落後漸漸恢復、重新壯大，何況是大衍神君你這個孤高的傢伙？別人做不到的事情，王某堅信道友你可以。」

  話語中的自信，對於老者的信心，比之大衍神君自己還要濃烈。

  再者：

  「今日，王某惜才，渡你；

  來日，王某遭劫，說不定還得道友來渡！」

  別的人或許沒啥信譽度可言，但諸如大衍神君這樣蔑視眾修士的存在，每一個都是極度驕傲極度重信！不敢說能為你兩肋插刀，卻絕對不會背後捅刀。否則他就不是大衍神君了。

  「欣賞老夫？哼，老夫居然被一個元嬰中期的小鬼欣賞了？」老者的語氣中透著又好氣又好笑的味道。

  「你也可以欣賞王某呀，嘿嘿。」

  輕笑著打趣了一句後，立馬又神色鄭重了起來：「而且王某做出這些讓步，是有條件的。先前便說了，道友除了在人界之時，需要向王某效力；飛升之後，仍得為王某效力萬年。」

  「你的野心很大啊！」

  「野心是我等不顧一切勇猛精進的原動力，不是嗎？吾輩修仙者，如果連一點野心都沒有，他就不該擁有靈根！不該踏足這修仙界！」接過傀儡遞來的一個竹筒，將之背在身後，王離淡淡道。

  「也是，走上咱們這條路的，就沒一個不是野心勃勃之輩。對了，你小子怎麼不問老夫索要大衍訣的後半部功法？」

  要說面前的小子不是為了大衍訣後續功法而來，大衍神君表示，他不信。

  「咱們這樣的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驕傲。道友若不願給，王某便是將道友你抽魂煉魄也得不到；道友若願意給呢，那麼王某就算不提此事，道友也會交給王某的。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不就是這般建立起來的麼？」

  「你倒是想得開。」

  王離的真誠、豁達、直白、有眼光，特別是第四點，讓他這個老古董頗為欣慰，心底更滋生了從未有過的感覺。

  「相比道友目睹你那一脈被人鳩占鵲巢的淡然處之，王某倒是不如你的。」

  「哼，你小子懂什麼。當年老夫因為自創大衍訣及傀儡真解等功法秘術，耽擱了太多修煉時間，導致壽元無多，不然以老夫的資質與才智，進階化神飛升靈界只是時間問題。可等老夫意識到這點的時候，為時已晚呀。沒辦法之下，只能倉促創出一門尚未圓滿的寄神術，將神識附在特製的傀儡上做個活死人苟延殘喘了近萬年。這個時候，老夫已經修為盡失，法力盡數化去；只剩神識方面的神通還可勉強使用。想要再度元神出竅，卻是痴心妄想了。

  且這間密室所在，老夫為防仇家尋上門，便連門人弟子都未告知。加之此地又被老夫使用了極其厲害的禁制，並留下了百餘頭高階傀儡人守衛；原本這是一道後手，哪料沒了肉身與法力，老夫連重新開啟禁制、召喚出這些傀儡都做不到了，進而反倒成為了桎梏老夫的囚籠！

  一困便是萬年啊！」

  其中的鬱悶，只有大衍神君自己知曉了。

  萬年的孤獨，當真非一般人能夠忍受的：「嘿，若非老夫機智，提前在密室內存放了不少靈石，怕是早就灰飛煙滅了，哪能熬到你小子的到來。說來，你能來到此地，看來老夫當年布下的那些禁制大有殘缺，鑲嵌在百具傀儡體內的靈石也早已耗光；否則你小子要想進入這間密室，鐵定得脫層皮，哪能眼下的這般輕鬆？」

  「百具高階傀儡？沒碰到呀！」

  王離蹙眉：

  「破解此間密室外的那幾層非是元嬰期的神識無法發現的禁制，倒是廢了王某不小的功夫，確實挺厲害的。」

  「嘿嘿，小子，想不想得到老夫當年珍藏的那千具傀儡以及多年的各種珍藏？」

  「一位元嬰後期的珍藏，而且還是打遍天南無敵手的頂尖大修士的珍藏！要說王某不感興趣，呵呵，別說道友你不信了；便是王某自己，都不信這鬼話。」

  王離搖頭失笑道。

  這裡，他就有點困惑了：原時間線上的韓立，怎的只得到了大衍神君的人，卻沒得到這個老怪物的那些珍藏呢？

  削的未免也太狠了吧。

  這個老古董可是明說自己有上千具傀儡，其中百具最厲害的都安置在了這間密室之外，大概率就藏在那些未能完全破解的禁制當中。此外，一位大修士的身家，最多留給門人弟子一點，絕對不可能太多。

  因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以這廝的智慧，肯定能想到這點。

  然而號稱「韓扒皮」的韓老魔，極西之行在實際物品材料方面，竟收穫寥寥。一點都不符合「韓三光」的風格。

  要知道，一名門派的普通元嬰期，進入這一領域百年，身家怎麼的也有幾百萬靈石。如果作為一派之主，那麼即使擁有幾千萬靈石的身家都毫不為過。更何況還是大衍神君這個老貨。

  這廝結嬰之時，年齡絕對不會超過三百歲。大概率與韓老魔相當，在兩百歲左右，甚至兩百歲不到。以此推論，揍過天南兩大元嬰後期、還去過天瀾草原跟大晉修仙界的這個老傢伙，在兩百歲至八百歲的這段活躍期，應該沒少弄到好東西才是。把自己弄成傀儡後，這些東西也該被妥善的保存了下來才對。

  「小子，你不對老夫搜魂嗎？搜魂的話，啥都知曉了。」竹筒內傳出老者滿是蠱惑的聲音。

  「王某始終相信道友是擁有大智慧之人，非是那等鼠目寸光之輩。道友現在相助王某，王某記得這份情義，日後自會回饋道友。搜魂的話就免了，對于欣賞之人，這點體面，王某還是可以給的。」王離渾不在意道。

  說話間，人已走出了這間密室。

  跟著身形幾閃便消失在了這片黑暗的地下空間。

  不多時，重返地面之上。

  「道友可需王某出手幫你處理掉這些欺師滅祖的狗東西？」瞥了眼千竹教總壇所在，直令某間密室中的皂袍老者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後輩自己不爭氣，怨不得人，你小子倒是有心了。」聽不出竹筒內傳出的聲音之喜怒。

  「吃水不忘挖井人，王某既然修煉了道友你的大衍訣，也算是道友的半個弟子，只要道友沒有坑害王某的想法，王某是不會主動去針對道友的。」

  至於到底是不想搜魂、還是因為神識不如對方而不能搜魂，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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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咱們之間本身就是一場交易，你為王某效力，王某為你提供養魂木與第二元嬰。對等的，若道友願意拿出王某所需的大衍訣、傀儡術、早年的高階傀儡及收藏的某些材料，那麼王某亦會提供給道友想要的東西。被困密室內的近萬年，想來道友沒有虛度光陰吧？」

  「將所有一切當做一場交易嗎？小子，老夫現在瞧你倒是順眼了不少。你很不錯，不似那些口是心非的傢伙；可惜靈根資質一般般，老夫的功法你修煉起來太過耗時，否則倒是不介意收你為徒將平生所學傳授於你。」大衍神君對此，頗感可惜。

  「不過話說回來，你小子區區三靈根，居然兩百歲不到便進入了元嬰中期，且一身法力渾厚精純異常，比老夫當年都要優秀些許。究竟怎麼做到的？」

  「些許機緣罷了，這世上能夠提升修為的奇物多了去，道友自己應該就也見過不少。且過些天，王某會帶道友去一個地方，道友自己便能知曉各種的因由。」

  按照原時間線，沒記錯的話，不久後的虛天殿一行，正魔兩道、中立散修、還有身為亂星海巨無霸的星宮這三方，攜帶著虛天殘圖進入虛天殿的修士多達百餘人。換而言之，他如果操作得當，甚至可以攜帶百餘人進殿開房間。

  內殿的房間，可大都藏有重寶。

  比如種植著養魂木的那間石室。

  這些從上古之時便保存下來的房間，其內孕育的靈草靈植絕對都是不輸於殘缺靈渺園內靈草的好東西。或者說虛天殿本身，就是冰魄仙子這樣心懷人族的化神期大佬們，仿造靈渺園為後人留下的一處崛起之基。

  人界因為魔劫，天地靈氣的濃度大幅度降低，仙山淨土全用來鎮壓魔氣乃至真魔氣了，導致人界修仙者進階化神期變得困難無比，進階化神後期更是成了一種奢望。近萬年來，成功飛升的貌似只有一人。

  在這樣的大環境下，魔劫之後僥倖保存下來的部分靈渺園，自是成為了上古修士們的爭奪寶地，進而陸續被瓜分了個乾淨。然而這種斷絕後來者之路的方式，肯定是不可取的，會導致這方人界的自此沒落，間接影響到人族的未來。

  於是，另一批古修士以莫大神通開闢出虛天殿，種下樹苗待其開花結果，想必就是他們最後的一點仁慈吧。

  並留下了每人每次只能打開其中一間的強制規則：在憑實力取走其中之物後，便會被無條件的傳送出虛天殿。

  因此，王離要想真正的大撈一筆，必須藉助麾下的人手一同發力。

  言歸正傳。

  「道友，其實，如果你想要傾囊相授，教導我的第二元嬰也是可以的。」王離摸了摸鼻子眯眼道。

  「你是打算讓他們去奪舍天資不俗之人？」

  大衍神君一點即透。

  「怎麼，難道不行嗎？」

  王離眉頭微皺。

  「想法雖好，但你若用第二元嬰奪舍低階修士，定然要耗損不少元氣、浪費不少寶貴的時間用來改善肉身恢復修為，這怕是得耗去幾十年時光。性價比太低了。而奪舍高階修士呢，又容易遭到元神的反噬。畢竟高階修士的精氣神已經開始出現交融，哪怕滅殺了對方的元神，其肉身內多多少少都會殘留下極難抹除的記憶碎片。

  隕落修士的肉身之所以能夠通靈，並具備部分生前記憶，正是因此。

  嘿嘿，到時，你的第二元嬰一個不慎，很可能被對方肉身內的殘魂與殘缺記憶潛移默化影響，變成另一個自己。埋下不小的隱患。」

  大衍神君的警告，讓王離想到了昆吾山的那頭十級的銀翅夜叉。

  正是古修士隕落後，肉身通靈的產物。

  不過，以上的隱患對他來說，根本不算個事：「第二元嬰需要什麼靈根體質你說，王某這裡異靈根幾種，特殊體質兩具，雙靈根有點多.」

  一號二號風靈根，三號雷靈根，四號冰靈根，五號六號分別一光一暗，七號三陽之體，八號通靈劍體，九號至十五號都是擁有木屬性的雙靈根，十六號金土雙靈根成全了石長老，十七號是水火雙靈根。十八號的煞丹分身仍舊給玄骨大善人準備。

  而這些身外化身被王離取出後，大衍神君沉默了良久。

  老頭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智慧受到了挑戰。

  都是傀儡，人家那邊的是真真正正的高階人傀儡，擁有法力，能御使法寶、施展秘術、布置法陣等等。可他這邊的，卻只能算是一堆鐵疙瘩，無論是成長潛力還是實用性，都要大大不如。

  「人傀儡，人傀儡.老夫當年怎麼就沒想到呢？！誒呀！」

  「道友，沒事吧？」

  察覺到大衍神君心緒的變化，王離關心道。

  「把你的身外化身秘術、玄牡化嬰大法交給老夫，老夫要研究研究。」或許是被抹了面子，這個老古董沒了之前的輕鬆愜意。

  「道友決定好了？」

  「哼，老夫用大衍訣的後三層與畢生心血開創的功法秘術與你交換，小子，偷樂著去吧！」腦海中響起老者沒好氣的聲音。

  「道友果真妙人。既如此，王某也不小氣，這具十七號分身就與兩門秘術一起劃歸道友研究好了。」

  所謂的人傀儡，當然要拿修仙者的肉身來強化改造了，用一堆破銅爛鐵拼湊成的人偶算是哪門子事？沒有上升空間不說，還沒有法力，那也配稱作最高傑作？！

  不出王離預料，因為十數具化身的出現，大衍神君再度點燃了活下去的希望之火。其元神雖然趨近油盡燈枯，但信念卻如同熊熊火炬。元嬰後期人形傀儡的夢想悄然發生了改變，他要打造出具備成長性的、實力也更強的人傀儡。

  人傀儡與人形傀儡，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極西大沙漠邊緣位置，王離取出飛劍，作勢便要貼地飛行御劍而去。

  卻正就這時：

  「等等，小子，你真不要老夫當年留下的那些東西了？」

  王離聞言，腳步一頓：「道友需要王某用什麼交換？」

  「老夫此後所需之物，你得儘可能替我尋來，如何？」說這話時，大衍神君的心中其實是有些忐忑的。因為以王離如今展露出的實力與底蘊，真未必能瞧得上他留下的那些東西。

  「成交。」

  王離面上無悲無喜，心下卻是狂喜不已。

  只要這位老古董沒有得到合適的第二元嬰，便無論如何都跳不出他王某人的手掌心。這是對方的命門。當然了，這個命門，等彼此真正相互接納，也就不存在了。

  王離的心很大，大衍神君的橫溢才華，對方的過去、現在、未來，他.全都要。

  而這裡，只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