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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7:01:32 作者: 籠中月
「你住在醫院?」
「一周要住四天。護工不肯過夜,媽媽晚上上廁所需要人扶。」
他以為韓岩會覺得他辛苦,或是像親戚醫生那樣誇他懂事。誰知電話中沉默數秒,韓岩卻問:「晚上睡在醫院怕不怕?」
他微微一怔:「我不怕鬼。」
「也不怕黑?」
他也當他是小朋友。
安寧不說話了。
半晌無聲,只有脈脈情緒流轉在相隔千里的兩個人之間。
可惜又被人打破:「韓岩你怎麼還沒過去,Patrick正拍著桌子罵你。」
等人走了韓岩低罵一聲操。
安寧忍俊不禁:「你老闆嗎?」
「臨時的。」他脾氣極差,「以後都不會再接他的項目。」
「怎麼?」
「他有狐臭。」
安寧終於沒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真金不怕火煉,這才是阿文,會諷刺人,也會安慰人的阿文。實在是難以理解,自己以前怎麼會把喬嶼當成阿文的?分明是完全不同的兩類人。
「可以戴鼻塞嗎?」他瞎出主意。
「你以為游泳。」韓岩低聲吐槽。
「原來你賺錢這麼不容易呀。」
「我跟喬嶼不同,凡事要靠自己。」
安寧馬上道:「誰說你跟他相同了?你是你,他是他,再說靠自己有什麼不好的,我覺得你比喬嶼強多了。」
話里話外對他的維護,簡直叫人不忍直視。韓岩不說話,低悶地笑。
「不是,我的意思是……」
「韓岩!」有人大聲咆哮,「在等我八抬大轎去抬你?」
安寧收起話鋒,懨懨道:「你要去工作了是不是。」
韓岩從喉嚨深處嗯了一聲。
糖果的好運就此用光。
安寧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慢吞吞地說:「那晚安。」
下次聯繫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一秒鐘也珍貴。韓岩不回話,他心裡惶惶,擔心這是最後一次迴光返照,又說:「咱們還是朋友,以後正常聯繫就好了,你不要有什麼顧慮。平時有什麼開心的不開心的,你都可以告訴我,我願意聽。」
末了又補充:「我是說,我在醫院很閒的。」
朋友這個詞,定義很寬泛。
韓岩頓了頓,給了他一個驚喜:「下周我去臨江出差。」
安寧怔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是說臨江嗎,我這個臨江嗎?」
「嗯。」
「周幾?」
「定下來再告訴你。」
掛了電話,他捧著手機,心臟砰砰放煙花,然後縮在被子裡查下周的天氣。
周一周二有雨,周三陰,周四周五晴,周六日又有雨。最好最好就是,周三來,然後至少待兩天。
他開始祈禱周末雨下得大一點,那樣飛機就不能起飛。
半夜三點,狗都睡了,手機收到韓岩發來的消息:「晚安。」
第17章 今晚真的不想你走
一連好幾天,韓岩那邊沒有任何消息,安寧以為他不來了。
日子還是要過。做完手術的安母行動不便,身體也很虛弱,24小時離不開人。父子倆都很緊張,時時刻刻腦中繃著一根弦。胡教授親自來問過幾次,看出安寧的黑眼圈,還囑咐他好好休息。
事實上安寧的確睡得不太好。
當你對一件事不抱任何希望時,當然就談不上失望。一旦懷揣希望,失望便接踵而至。
一等就等到周三,天終於放晴,微信卻仍寂靜。晚上輪到安寧守夜,他從家裡帶了兩床厚毯子,一床墊在身下,一床蓋在身上,挨著窗戶睡。
不冷,還可以看月亮。
醫院的月亮與別處的都不同。隔著蒙了微塵的玻璃,枕著手腕,目光與月光絕不會失之交臂。躺下的時候是九點,再過三小時就是周四了。媽媽今天難得精神好,開著電視看娛樂節目,也沒批評他總抱著手機。
電視機的光閃爍不定,一時很亮一時又黯淡下來。
韓岩發來消息時安寧正側身面朝窗外,驚喜得差點掀開被子坐起來。
「在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等你。他悶悶地想。
「沒做什麼。」
過了大約半分鐘,收到兩個字:「下來。」
空氣靜止兩秒。
安寧像是被閃電劈醒了,一骨碌爬起來,趴到窗前往下張望。
「你在樓下?」要不是有窗,手機一定掉下去。
「嗯。」
一張醫院停車場的照片發來,離他最多一百米。
「看什麼呢寧寧?」身後媽媽問。
他支吾:「沒看什麼。」
「沒看什麼你趴著看什麼?」
母子倆說繞口令。
安寧解釋不出,表面淡定地躺回去,腔子裡那顆心卻跳得七上八下。韓岩來了?什麼時候來的,他怎麼知道自己在哪間醫院,怎麼知道自己今晚沒回去?
他打字飛快:「你真來啦……」
「不歡迎?」
「歡迎歡迎!我要等媽媽睡著了才能下去,你著急走嗎?」
正在輸入……
他屏住呼吸。
「不急。」韓岩回。
憋住的那口氣從胸臆間緩慢吁出。他將手機摁在胸前平複數秒,窸窸窣窣爬起來,藉口上廁所,跑到衛生間整理好頭髮。鏡中的人有些憔悴,髮型也塌塌的,不大好看,他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