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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7:01:32 作者: 籠中月
    接著無來由地嘆了口氣,「你媽媽為了你的事,多少個晚上睡不著覺。」

    安寧嘴唇動了動,答不出話來,只垂眸望著自己的膝蓋。很明白是自己做錯了事,因此抬不起頭。

    「在上班沒有?」他爸爸問。

    問完又有所醒悟,「是爸爸老糊塗了。今天周六,上什麼班,難怪你起得遲。」

    從前極少說這樣的話。

    安寧直覺有異:「爸爸,是不是有什麼事?」

    「能有什麼事。你最近要是有空,抽時間回家一趟,看看你媽和我。」

    「怎麼了?」

    「讓你回來一趟,還要有什麼原因?」他爸爸故意板起聲音。

    安寧越聽越不安,一直追問下去,終於從爸爸嘴裡追出緣由。

    秋初開始他媽媽偶爾低燒,起先沒當回事,這周拖無可拖,去醫院檢查發現是肺腺癌,已經淋巴結轉移。老人家心裡什麼都明白,早已是做好了就此歸西的覺悟,只是放不下這一個獨而已,這才有了今天這通來電。

    掛了電話,安寧坐到腿發麻,再站起來時雙腿打顫,恍惚的感覺直衝前額。

    他扶著牆慢慢走出去,走到衣櫃前換衣服,仍舊陣陣發暈。

    床上的韓岩仍在熟睡,大概是覺得熱,兩條胳膊都露在被子外面。整理好衣服背好包,安寧將穿過的浴袍重新掛好,然後才回到床邊,替韓岩掖好被角。

    等不及你醒了,安寧心想。

    走到門口,他把著扶手,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遲滯片刻,復又回去,大著膽子拿走了一樣東西。

    睡夢中的韓岩唇上落了一個吻。

    鹹的。

    —

    再度醒來時,韓岩頭痛欲裂,太陽穴像被槍彈轟過。

    勉強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酒店房間,窗簾嚴絲合縫地拉緊,空氣中還殘留著宿醉後的酒味。拿過手機一看,已經中午12點。

    睡了這麼久……

    這地方他不陌生,以往跟那幫狐朋狗友泡吧,喝多了任誰都是往這兒一送,有時是他送別人,有時是別人送他。

    昨晚想也不用想,必定是喬嶼找人將他送到這裡來的。起床沖澡穿衣,錢包電腦什麼都在,唯獨少了條領帶,忘記落在什麼地方了。

    不多時就恢復五成精力,甚至在退房前回復了幾封工作郵件。

    車停在酒吧停車場,上車以後他沒急著走,而是坐在駕駛位給喬嶼發了條消息:「昨晚謝了。」

    喬嶼沒回他。

    宿醉在第二天才算徹底過去。

    周一上班,一到工位就有同事給他送來一杯咖啡,「領帶不錯,病這麼快就好了?」

    他抬眸。

    「這麼看著我幹什麼,」咖啡塞他手裡,同事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退燒了?」

    「誰跟你說我病了。」

    「你鄰居啊。就周六早上,我幫Patrick催你回郵件,電話是你鄰居接的,說你病了,還說有什麼事可以幫忙轉達,合著根本沒轉達?」

    見他半晌不應,同事晃晃手:「病到底好沒好啊,我怎麼感覺你有點兒不在狀態。」

    緊接著韓岩聳然起身,開始翻公文包。找到手機,疾步走到電話間,一遍一遍地給喬嶼打電話。

    來來回回,電話幾乎響了百來聲。

    喬嶼最終接了,劈頭便是一副要鬧翻的架勢:「連打這麼多遍你是不是有病?」

    「前天晚上誰送我去酒店的。」

    「別來問我。」

    「是不是安寧?」

    電話里一秒安靜,喬嶼的起床氣跟窩火一併發作:「我他媽上輩子欠你的?你嫌他麻煩的時候讓我接走,現在反悔了又來噁心我。是不是他你自己心裡沒數?你敢說你們什麼都沒發生?」

    真的是他。

    韓岩神智驟然清明。

    喬嶼罵個沒完,他忍耐許久,沉聲打斷:「罵完了沒有,罵完了告訴我安寧的電話。」

    「……操。」好友徹底爆發,「再有下次你他媽永遠別想再見到我,老子躲你躲到下輩子。」

    但掛了電話,號碼立刻發來。

    韓岩第一時間打過去,結果卻沒人接。他難得急躁,偏偏又不能抽菸,小小一個電話間的地板快要被他踏爛。

    叩叩——

    有人等不了了,抬手敲門示意他趕緊出來。

    他無計可施,只能開門出去,臉黑如鐵氣場滲人。回到工位發現電腦根本沒開,索性不開了,乾脆利落地請完假走人,開上車才發現既不知道安寧住哪兒,也不能直接殺到工作的地方去找人。

    工作日的早晨,擁擠的馬路上人人行色匆匆,只有他像是無頭蒼蠅。

    無處可去,他停在路邊,下車再次撥號。

    從沒有覺得等待這樣煎熬,哪怕只是電話里的幾聲嘟音。

    打到第二遍,終於通了。

    他脫口而出:「安寧你現在在哪兒,我們談談。」

    電話那頭卻安靜了好幾秒,隨之出現一個柔軟的聲音,顯得不太確定,「你是……韓岩?」

    謝天謝地,還能聽出是他。

    仿佛一隻無形的手從深井中將自己挖了出來,韓岩逃出生天,肩膀一松:「是我,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

    「手機在口袋裡,沒聽見。」安寧還是那種抱歉的語調,「有什麼事嗎?」

    但多了些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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