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亡與新生

  蒼白色彩的病房，刺鼻的消毒水味縈繞鼻尖。病房外是凌亂的腳步和刻意放輕的談話聲。

  滴答滴答的儀器輕響著，沒有人知道，病床之上昏迷的青年，一直承受著難言的痛苦。

  植物人，又稱植質狀態、不可逆昏迷。簡而言之，身體活著能有反應，但無法甦醒，貌似是沒有意識的。但誰又想到的是，這個青年的體內，困著的卻是一個清醒的靈魂。

  這麼多年來，青年也快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了，清醒的靈魂叫做嚴逍，但身體卻並不是這個名字，而身體和靈魂並無半分排斥，也有著這具身體本身的記憶。

  第三視角的記憶回放當中，昏迷的青年相貌與嚴逍自己也一般無二。但他記得分明，自己應該是死了啊。

  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身體，這具身體記憶中的世界經歷，與他自己的毫無相干，完全是兩個陌生的世界。

  困在這個不能動彈的身體裡，明明有意識卻無法甦醒，能感知外界的一切卻無法回應。他原本不知道人生八苦的生之苦到底是什麼，現在他明白了，有些人活著，卻比死了還痛苦。

  溫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落在床上，又是春光明媚的一天。忽然間天邊一道光芒閃爍，徑直衝入無人行走的病房。

  「是……你……嗎……」

  火光沖入病房，卻並沒有造成什麼破壞，轉瞬間空間扭曲，一道身披黑袍的身影出現在了病房之內，就見他向著那病床上的青年澀啞著說了些什麼，而原本昏迷的青年竟然睜開了眼睛。

  「你是人是鬼……」

  病床上的青年正開口卻說不出什麼話了，就見日光照耀而下，黑衣人卻連個影子都沒有，而風扇的輕風吹拂，也是徑直穿過，若非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就仿佛這一位是不存在的一樣。

  黑衣人低頭看向青年，在這個剎那，整個天地，也好像隨著他的動作，輕微的搖晃著，他似乎變成了世界的中心，有一種說不出的吸引力。

  伴隨著黑衣人的低頭，難以言喻的壓迫作用到了青年的身上，他的視線完全模糊了。眼睛酸痛無比，他隱約感覺黑衣人的額頭有著一個火焰印記。

  這種情況並非黑衣人故意為之，他們的生命本質差別太大，就如一個凡人仰望星空，對於無盡宇宙，自然感到自身的渺小。若非他們之間存在某種特殊的關係，青年甚至連『看』都沒有資格。

  冥冥中的青年忽然有一種感應，他們之間很『像』，就如他的靈魂和病床上昏迷青年的身體一般。

  「這裡……不合適……」

  黑衣人眸中有著疲憊，他的時間似乎不多了。就在他說話的這一刻，風雲突變，整個天地都莫名的亮了，突兀的綻放出熾亮的光芒。

  世界各地的通訊都陷入了混亂，無數人驚慌失措起來，誰也搞不清楚這種情況發生的原因。

  「我送你……離開……」

  黑衣人又說出了一句話，講話的時候依舊顯得艱難無比，病床上的青年心中忽然有種明悟，似乎什麼都清楚了，但又什麼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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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火光席捲了天地，以這個病房為中心飛速的收斂著，青年的身體迅速被焰光包裹，慢慢的變得透明。

  黑衣人彈出一指，點在了他的眉心處，無數的信息進入到了他的靈魂。一道火焰光紋從黑衣人的額頭飛出，徑直沒入到青年的額頭之上，深深的銘刻於靈魂之中。

  青年的意識在此時再度混沌，只感覺像是來到了世界的盡頭，立身在時間長河的起點，一會兒星辰滿天，一會兒蒼穹枯寂，與虛空合一、和光同塵。

  他好似明白了許多大道至理，但是又說不出什麼，他能夠發現，自己的身體，就好像天空宇宙，而那些小點，就好像一朵朵火焰。

  這些火焰，有的強大，有的弱小。每一朵都帶著不一樣的法則與能力，包羅萬象無所不容。

  「這是……靠……」

  他最後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能說的出來，整個人就在這璀璨的光芒之中，徹底的消逝無蹤了。

  黑衣人靜靜的看著這一幕，眼神又留戀的看著這個世界，「我替伱看到了，這個世界果然非常美麗，讓人留戀啊！帝炎的種子已經傳下，希望他也能夠像你一樣，屹立大千之巔吧！」

  黑衣人的話音落下，整個人放出了清亮的光芒，火焰從身體下方升騰，隨後他整個人就破碎了，化作點點的火光灑滿了世界，就此消散無蹤。

  ……

  四周的空間仿佛有些擁擠，嚴逍忽然感覺到眼前一亮，自己竟然脫離了靈魂體的空間，感受到了一種滯重感，好似枷鎖臨身。這種實質的感受讓許久不得自由的靈魂，在內心歡呼雀躍起來。

  他感覺眼前有模糊的光，自己的肢體似乎非常弱小，一股疼痛感居然蔓延了出來，他忍不住大喊，發出的卻是哇哇哭聲，耳邊模糊的嗡嗡聲之中洋溢著滿滿的喜悅。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於搞明白了，他又一次重生，或者說是新生了，帶著記憶新生，再一次體會到了『生之苦』，不過這一回，似乎也沒有那麼痛苦的樣子。

  嬰兒的大腦承受不了太多的思緒，不多時他就有了疲憊沉沉睡去，又是不知多久之後，他下意識的進食起來，小小的胃裡很快就滿了，不間斷的『生之苦』都在這甘甜中緩解了幾分。

  時間過去了好幾天，他的意識逐漸清晰，眼睛雖然還睜不開，但敏銳的五感讓他能明晰更多的東西。

  「兒子，老爸來了，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麼，醒醒，醒醒唄……」

  耳邊撥浪鼓的聲音響起，他又是被人給吵醒了，某個身上帶著些煙味的傢伙又來逗他了。

  經過這些天的了解，對於這個不合格的老爸，他表示勉強能接受，如果這傢伙能少點玩鬧的性子，讓他能夠好好休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