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1章 最自豪的就是帶你出來

  埃里克·施密特很坦然地回答道：「如今回想起來，太陽微系統在戰略、領導力、管理、文化等等方面，都選擇了錯誤的方向。」

  首富先生饒有興趣地追問道：「那具體怎麼說呢？」

  埃里克·施密特緩緩地歷數道：「戰略方面，太陽微系統的主營方向，其實一直都放在硬體上，即使研發了作業系統Solaris、程式語言Java等軟體產品，也是為硬體產品服務，由此導致了實質上的競爭對手並非哲儒軟體公司、而是ＩＢＭ、方圓等廠商。如此一來，所謂的『NOISE』同盟，本身就內部矛盾重重。」

  「領導力方面，太陽微系統缺少真正高瞻遠矚的領袖人物。」

  「本來，在方圓加哲儒的平台之外，太陽微系統所擁有的RISC微處理器SPARC、作業系統Solaris、程式語言Java等等成果，都是足以支撐起一片天地的寶貴資源。」

  「可惜的是，太陽微系統沒有能夠真正利用起來這些好牌，去聯合、拉攏、扶助同行，反而與之展開激烈競爭，尤其和ＩＢＭ在Unix平台斗得不可開交。」

  「相比之下，這十幾年以來，唐扶持了不少夥伴，包括眾多方圓電腦兼容機廠商、哲儒軟體平台第三方開發商，形成了真正讓用戶難以割捨的產業生態圈。」

  「管理方面，太陽微系統有著矽谷科技公司的通病，作坊規模的時候，生機蓬勃；形成規模後，自由散漫的氛圍反而成了企業的毒瘤，工作效率根本沒法和英特爾、微軟、哲儒軟體相提並論。」

  「換而言之，太陽微系統即使在戰略上選擇對了方向，但卻不具備足夠的執行力，去真正實現。」

  「文化方面，太陽微系統內部有一個很尷尬的現象，就是別看管理層成天叫喊著打敗哲儒軟體公司，可不少員工都以能加入哲儒軟體公司為榮。」

  「可以說，哲儒軟體公司做到了，把精英收歸麾下，將庸才留給對手。」

  唐煥插口打趣道：「施密特，以能加入哲儒軟體公司為榮的太陽微系統精英當中，也包括你麼？」

  埃里克·施密特額頭冒汗道：「這個……我已經離開太陽微系統差不多兩年時間了。」

  首富先生朗聲大笑，擺手道：「請繼續剛才的話題。」

  埃里克·施密特匆匆收尾道：「我從自己的經歷出發，所做的分析，大致就是這些了。」

  唐煥微微頷首，轉而問道：「能說說你目前在網威的情況麼？」

  「現在我主要是幫助網威的產品線，從私有的網絡協議IPX，轉到公有的協議TCP/ IP上面來。」埃里克·施密特簡明扼要地回答道：「網威的網絡作業系統，曾經在過去的一段時間內頗受歡迎，但TCP/ IP已經成為聲勢浩大的網際網路的標準協議，IPX僅僅剩下微不足道的區域網應用空間。網威的產品轉型，還是有點慢了。」

  「那你對雲計算服務，是怎麼看的呢？」首富先生終於轉入正題道。

  埃里克·施密特沉吟著謹慎回答道：「我覺得，唐不久前在哲儒春季開發者大會上提出的『軟體即服務』觀點，道出了行業的未來發展方向，而雲計算服務正是體現這一規則改變的具體實施方案。」

  「根據我的觀察，這些年以來，雖然在摩爾定律的作用下，計算機硬體性能不斷提高，軟體功能日益豐富，但企業的ＩＴ支出負擔，卻一直不減反增。」

  「這個『ＩＴ支出負擔』，不是僅僅指採購成本，還有更重要的企業計算機信息化系統的應用規模越來越大，所導致的ＩＴ管理和維護成本，大幅度提高。」

  「這個現象從企業所僱傭的系統管理員中，便能看出端倪。」

  「比如，十年前和現在的哲儒認證體系，所涉及到的內容，不可同日而語；而要想拿到含金量十足，甚至直接等價於一份高薪工作的哲儒認證證書，應試者付出成本的增加量，更加難以計算。」

  「諸如此類成本提高，最後都會迭加到所聘用的企業身上。」

  「相比之下，中心化託管的雲計算服務，就會明顯減輕這樣的負擔了。」

  「如果再從普通個人用戶的觀點，來審視雲計算服務，那就可以實現，每個人不管在任何地點，使用任何設備，登錄到自己的帳戶後，其所得到的數據、體驗等等，都是完全一致的。」

  「我相信，雲計算服務所代表的意義，絕對是革命性的，但現在我只能想到這些。」

  十分滿意的唐煥，撫掌笑道：「我為什麼青睞ＩＴ圈子裡的技術高管，而不是那些銷售、財會等等領域出身的高管？主要原因就是，雲計算服務的概念，需要一定的功底，才能把握；而不把握雲計算服務的概念，我又怎麼放心，讓其掌管哲儒雲計算服務公司？」

  聽出首富先生話里潛台詞的埃里克·施密特，心中不由狂喜。

  因為網威把解決公司目前面臨困境的希望，放到了收購的資本運作上，所以埃里克·施密特在那裡做的不是很順心，於是便接受了獵頭的應聘安排。

  只不過，埃里克·施密特能預料到，對哲儒軟體公司心嚮往之的應徵者，絕對少不了，而競爭也必然十分殘酷。

  因此，埃里克·施密特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想法，沒想到現在真的要幸運降臨了。

  事實果然如埃里克·施密特所願，最後唐煥表態道：「埃里克，你是目前為止，我最滿意的哲儒雲計算服務公司執行長的人選。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處理好手頭上的事情，過來就位。」

  「沒有問題。」埃里克·施密特強作鎮定地說道：「網威那邊的產品網絡協議轉型已經完成了，而網威正在準備收購一家諮詢公司，以提供公司業務中服務的比例，我在那裡的位置變得可有可無了。」

  「那就爭取明天和哲儒軟體公司執行長布萊德·斯沃爾伯格見一面吧，談一下包括薪水、競業等方面在內的具體問題。」首富先生站起身來，和對方握了一下手，又祝賀了幾句。

  別看埃里克·施密特年齡上和唐煥同歲，又在職場打拼多年，資歷不可謂不深厚，但當聽到首富先生親口道出自己被選中後，還是不由得激動到失態，「我從太陽微系統到網威的時候，不存在競業限制方面的問題；現在從網威到哲儒雲計算服務公司，也應該沒有此類麻煩。畢竟，雲計算服務是一個嶄新的領域。」

  「就算有麻煩，也無所謂，你是我親自挑中的人。」唐煥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埃里克·施密特的肩膀，叮囑道：「做好登台亮相的準備，到時候，我親自把你介紹給媒體。」

  ……

  正當所有人都在為溫度節節攀升的科技股熱潮，如痴如狂地搖旗吶喊時，博人眼球的新八卦出現了。

  已然風光不再的網威公司，突然義憤填膺地發聲：太不像話了，太欺負人了，哲儒軟體公司竟然挖牆腳，挖到了我們這裡，明目張胆地來搶我們的總裁和執行長，還讓不讓人活了！

  居然還有這事？媒體頓時像打了雞血一樣，聞風而動起來。

  有些新手慌不迭地四處打聽：等我一會……這個網威公司在哪裡啊？加利福利亞、德克薩斯，還是北卡羅來那、麻薩諸塞、紐約？

  還好，雖然不耐煩，仍然有人指點了一句：一看你就是個菜鳥，十多年前那麼著名的公司，你都不知道？在猶他州鹽湖城南邊的普若佛市。

  菜鳥迅速接受了老鳥給予的身份定位：是……是……十多年前，我還在農場幫著家裡接牛奶呢，確實沒聽說過網威的大名。

  ……

  於是乎，一大幫人呼呼啦啦地聚集到了網威的公司總部，來一窺究竟。

  網威公司臨時選出來的負責人，悲傷地介紹：胳膊擰不過大腿，總裁和執行長埃里克·施密特，已經被哲儒軟體公司接走了。那什麼……大家也不能白跑一趟，不如看看網威公司全面支持TCP/IP網絡協議的最新產品。

  混蛋！該死的大忽悠！

  終日打雁卻被雁啄瞎了眼的記者們，頓時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逼問道：老實交代，哲儒軟體公司給了你們多少和解費？

  面對著無數雙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剝的噴火眼神，這位敗下陣來的老兄，弱弱地嘀咕：沒多少，才幾十萬美元……

  切……多了，人家也不給你們這種叫花子！

  意興闌珊的記者們，頓時一鬨而散。

  等等，我們的新產品很不錯的，大家都來看看，幫忙宣傳一下啊……那什麼，我們包吃，也可以包住……等等，包車旅費也可以商量啊……

  網威公司極力地挽留著，但記者們仍然作鳥獸散。

  沒工夫在你們這裡浪費表情，我們還要趕稿子呢！

  轉過天來，媒體便爆出勁爆新聞。

  唐已經為哲儒雲計算服務公司選定了執行長，這位被寄予厚望的高管，就是網威前總裁和執行長埃里克·施密特。

  據悉，哲儒軟體公司為了和網威達成和解，支付了上千萬美元的賠償。

  ……

  我曹，我上哪去要這上千萬美元？

  看到相關報導後，網威欲哭無淚地吐槽。

  可是，網威又無力辯解。

  蓋因，這就是大環境。網際網路浪潮，科技股熱浪，.COM泡沫，幾乎所有人都為之陷入瘋狂了。

  最後，為了刷存在感，網威公司只好發出一份官方公告：施密特博士在網威擔任總裁和執行長期間，成績卓越。我們祝願他在新的領域裡，乾的同樣出色。

  還別說，真有媒體對網威公司的人情味「點讚」。

  但讓網威公司火冒三丈的是，自己好不容易蹭到了曝光度，還不到兩天的功夫，便被太陽微系統搶了風頭。

  這個埃里克·施密特前任的前任僱主，義正言辭地發表聲明：埃里克·施密特轉投哲儒軟體公司，違反了競業協議，太陽微系統為了維護自己的權益，將會採取法律行動。

  見此情景，媒體們頓時虎軀一震：哎呀，這才是我們想要的勁爆新聞。

  要知道，之前，不說「NOISE」同盟和哲儒軟體公司的恩怨情仇，光是太陽微系統，就在Java的是是非非上，和哲儒軟體公司吵得不可開交。

  人家這二位，才是真的屬於歡喜冤家，值得我們大書特書。至於網威公司，您老還是靠邊站吧。

  ……

  在諸如此類的沸反盈天當中，哲儒雲計算服務公司廣邀各路媒體，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執行長到位。

  相比於網威包吃包住包往返也挽留不住記者的悲催，所有媒體幾乎提前一天便把人派到了庫比蒂諾，生怕自己晚了一步，搶不上槽。

  新聞發布會上，首富先生和哲儒軟體公司執行長布萊德·斯沃爾伯格，一左一右，陪坐在埃里克·施密特旁邊。

  唐煥親自宣布，埃里克·施密特正式就任哲儒雲計算服務公司執行長，雲服務的網絡時代，開始了！

  ……

  ，ＣＯＭ泡沫的不可理喻之處就在於，只要一有看起來靠譜的概念湧現出來，便如同在烈火上潑了一桶油，燃燒得更加猛烈。

  一九九九年五月三日，剛在一個多月前邁上一萬點台階的道瓊工業平均指數，氣勢如虹地突破了一萬一千點大關。

  就是這麼霸道！

  而唐煥的「軟體即服務」、「雲計算服務」、「數據中心」等等一系列概念，無疑成了最有力的助推劑。

  媒體記者們興高采烈地正打算跟著首富先生去阿拉斯加，親眼見證一下，這個人口不足百萬的美國第一大州，是否真的可以建設數據中心，唐煥卻突然改變行程，去了香江，放了所有人的鴿子。

  二十三年前，克服重重困難，把唐煥從大陸帶到香江，再送往美國的莊一諾老爺子，病危了。

  當唐煥急急忙忙地趕到香江養和醫院的時候，莊一諾已經到了彌留之際。

  當看到唐煥站在病床前，老人家迴光返照地一下精神起來，拉著眼含熱淚的唐煥，豁達地說道：「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沒什麼，人總是免不了這一關的。」

  「何況，我這輩子沒白活，因為我做了一件最自豪的事情，就是帶你出來；而你，讓整個世界，拜服在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