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0章 貪婪的安然在找死

  從一九七九年大家還都處於微末階段開始算，蓋茨和唐煥已經打交道二十個年頭了。他有一個體會，那就是，只要對方主動開口送過來的東西，必然飽含深意。

  盤算了一會，蓋茨謹慎地緩緩開口道：「微軟現在的日子，只能說還算過的去。如果花幾十億美元收購賽貝思，就會感覺多了一個負擔。」

  唐煥眉頭一挑，直指核心地說道：「現階段，微軟產品線的完整程度，僅次於哲儒軟體，甚至強過ＩＢＭ，唯有企業級資料庫領域打不開局面。」

  「目前該行業發展的腳步很快，就連在軟體方面只做資料庫的甲骨文，都在單純的資料庫管理系統之外，加入了前端快速應用開發工具，並瞄準了直接面對終端用戶的ＥＲＰ。」

  「大家都在迅速地深度整合資源，微軟還在不緊不慢地完善產品、追趕同行，恐怕會越來越落後。」

  「仁科之所以對賽貝思感興趣，就是因為資料庫廠商跨界地覬覦ＥＲＰ行業，於是這次想要通過賽貝思，保證Unix平台的格局不至於受人所制。」

  「如果微軟收購了賽貝思，那憑藉MS_SQL_Server本來就和賽貝思產品同根的淵源，肯定可以迅速彌補企業級資料庫的短板，並維持和仁科的穩定合作；可要是錯過了這次的機會，微軟尚不強大的MS_SQL_Server，對仁科還有什麼用處呢？」

  蓋茨神色不動地聽完後，瞧了一眼史蒂夫·鮑爾默，心領神會的對方，隨即擺出自己的急性子做派，直白地問道：「唐，不得不承認，你說的這些非常在理。可是，你有什麼理由，什麼立場，願意微軟搶在仁科前面，收購賽貝思呢？畢竟，論起關係遠近來，仁科那可是你的嫡系！」

  「你也說得非常在理！是啊，我有什麼理由，什麼立場？」首富先生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踱了幾步，然後居高臨下地直視著史蒂夫·鮑爾默的眼睛，悠悠地說道：「好吧，史蒂夫，那我就給你答案！」

  「美利堅合眾國訴哲儒軟體公司壟斷案中，司法部不是認為，哲儒軟體公司強大得讓市場調節失去了作用麼？」

  「那好，如果微軟收購賽貝思，是不是就說明了，市場調節依然在起作用，整個行業還有足夠的競爭呢？」

  史蒂夫·鮑爾默避開唐煥銳利的目光，心裡暗自嘀咕，「這還不叫壟斷？」

  蓋茨撓了撓頭，為如何抉擇，感到苦惱。

  史蒂夫·鮑爾默刨根問底成功了，首富先生講出了自己的真實意圖。

  可那又怎麼樣？

  這就是唐煥擺在桌面上的陽謀！你接，還是不接？

  如果微軟畏手畏腳地拒絕了，那就真如首富先生剛才所分析的那樣，在競爭激烈、強者越強的企業級資料庫市場，越來越邊緣化了。

  要是微軟按照唐煥指出的道路走下去，相信會是正確的決定，可這算怎麼一回事啊？到底誰才是微軟的董事會主席！到底誰才是微軟的執行長！

  看著臉上露出掙扎之色的蓋茨，首富先生語重心長地說道：「比爾，我們之間的交情，已經差不多有二十年的歲月了吧！」

  「你好好想想，只要別人不來害我，我什麼時候主動去做過不利於別人的事情？」

  「美利堅合眾國訴哲儒軟體公司壟斷案當中，微軟出庭作證的時候，一直秉持著客觀中立的立場，心中有數的我，對此非常感激。」

  「其實好好想一下，就會發現，微軟收購賽貝思，可謂三全其美。」

  「首先，陷入經營危機的賽貝思被拯救了。我們這些在ＩＴ行業打拼了二十多年的老東西，也算是對整個行業盡到了自己的責任。」

  「接著，微軟找到了一個最快速、最有效的方法，補上企業資料庫方面的短板。」

  「最後，微軟的發展壯大，證明了整個行業，並沒有被哲儒軟體公司一手遮天地失去了競爭的活力。」

  「如此讓各方共贏的事情，多麼難得啊！比爾，你有理由拒絕麼？」

  被唐煥的「深情款款」，刺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蓋茨，心裡忍不住吐槽：「微軟收購賽貝思這件事，確實一舉多得。可問題在於，你也太霸道了，溫和的表象下，根本不給人拒絕的可能啊！」

  結果，他又聽到首富先生循循善誘地說道：「我這個人可能有點霸道，但對於合作者，從來都是利益均沾地共贏。」

  「哲儒軟體第一，微軟第二，這個穩定的行業格局，有什麼不好麼？」

  被道破心思的蓋茨，苦笑道：「唐，你的建議，確實讓我難以拒絕。只是，微軟比不了哲儒軟體公司的財大氣粗，要想收購賽貝思，恐怕會感覺到有點吃力。」

  唐煥立刻急人所需地雪中送炭道：「要不，我幫你聯繫一下美國銀行，看看它能否給微軟提供一部分貸款？」

  「多謝……」蓋茨忌憚地連連擺手道：「我想，我應該可以解決資金的問題。」

  「那就趕快行動吧，免得遲則生變。要知道，仁科那邊對賽貝思還有點念念不忘呢！」首富先生點了點頭，然後不再逗留，乾淨利索地告辭。

  蓋茨將唐煥送到門口的時候，善解人意地保證道：「我會嚴守今天談話的秘密，就當你沒來過！」

  「小心無大過。」淡淡笑著的首富先生，點了點頭，然後又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我這次來微軟總部，還想拜託一件事，就是請你們幫忙引薦一下華勝盾州的相關部門，看看能否和哲儒軟體公司就壟斷案達成諒解。」

  看著唐煥上車的身影，史蒂夫·鮑爾默擦了一下腦門，感慨道：「唐的行事作風，從來都是這麼周密！」

  蓋茨沒有接這個話茬，而是凝眉思索。

  史蒂夫·鮑爾默試探地詢問道：「你真的打算接受唐的微軟收購賽貝思的建議麼？」

  蓋茨嘆了一口氣，反問了一句，「那你覺得，我們還有別的選擇麼？」

  史蒂夫·鮑爾默吭哧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

  等汽車行駛了一段距離後，首富先生隨口吩咐了一句，「記得通知程守宗一聲，讓仁科配合一下微軟，把收購賽貝思這個活動，搞得精彩一些。」

  助理心領神會地稱是，然後說道：「亞馬遜公司的執行長傑夫·貝佐斯，已經在您下榻的酒店，等候多時了。」

  「他還挺心急的。」唐煥微微一笑，「那回去後，就直接見一下吧。」

  ……

  用一個不嚴謹，但很形象的對比，現階段美國最具代表性的兩家網上購物經營者，電子港灣和亞馬遜，類似原本時空國人熟知的某寶和某東：前者提供了「個人到個人」的拍賣平台，後者則是把傳統零售模式搬到網際網路上，搭建了一個「零售商到消費者」的交易平台。

  這兩種模式各有各的優點，別看現在涇渭分明，但趨勢肯定是相互滲透、相互融合。

  首富先生這次之所以來參觀亞馬遜公司，主要是因為，業務起始於線上書店的對方，給首富先生的著作，以及燕樂娛樂集團旗下好萊塢公司的電影DVD，貢獻了可觀的銷售量。

  比如，電影《泰塔尼克號》的DVD，所預計的一百萬拷貝銷量，便受益不淺。

  再如，電影《黑客帝國》將會在今年聖誕檔上映。而做為序幕，唐煥的《黑客帝國》小說，也迎來了一個新的網上購買高峰。

  因此，唐煥這次的參觀，很大程度上，是來給亞馬遜公司捧場的。

  說白了，在雅虎公司被包裝得無比光鮮、成功上市後，同樣厚積薄發的亞馬遜公司，也是時候做好被捧上神壇的準備了。

  電子商務的模式，已經越來越清晰，而明年將是.ＣＯＭ泡沫進一步華麗膨脹的巔峰時刻，亞馬遜公司當然要趕上這個忽悠死人不償命的時代的最後一班車了。

  交談當中，首富先生就信心十足地預測道：「電子商務的概念，明年肯定會進一步升溫。亞馬遜公司做為Ｂ２Ｃ模式的典型代表，到時候也會隨之成為最耀眼的明星。」

  說到這裡，唐煥還意味深長地打趣道：「我估計，以你的資格，明年有極大可能，被《時代》雜誌挑中，當選為《時代年度風雲人物》。」

  傑夫·貝佐斯咧嘴笑道，「那我可得加油了！」

  ……

  首富先生在西雅圖逗留時間不長，他剛回到舊金山，加州高鐵管理局董事會主席傑瑞·布朗，便急匆匆地找上門來，唉聲嘆氣地說道：「加州高鐵和安然公司，在能源供應的談判上，目前鬧得很僵，你得出面解決了。」

  「有什麼好僵的。」唐煥眉頭一挑，「加州高鐵的電力供應，不可能完全交給安然。他們太貪心了，我害怕到時候被勒索。」

  加州前兩年開始放鬆了電力行業的管制，允許州外能源企業加入競爭，並進行了一系列的的改革，比如電網分離等。

  這麼做的初衷，可能是好的，但實際情況就太複雜了，好心未必就能把事辦好。

  首當其衝的是，加州取消了電力行業的專營後，包括德克薩斯州能源巨頭安然公司在內的一大批競爭者，轟地一下就湧入進來，像原來負責北加州供電的太平洋瓦電公司，就明顯招架不住了。

  首富先生對安然公司的底細最清楚不過了，等對方完成對加州的布局後，肯定會操控電價。

  要知道，唐煥旗下的眾多公司當中，早就有與安然合作的經歷。

  就拿北美地區網絡最龐大的電器銷售商Radio_Shack來講，其在前幾年派拉蒙爭奪戰里，按照大老闆的指示，為了釜底抽薪而收購來的美國家庭影視娛樂供應商，百視達，便和安然合作，在美國各城市推廣按需娛樂節目的服務。

  結果，在試水過程中問題多多、矛盾重重。見勢不妙的百視達，便果斷終止了合同。

  因此，在加州能源領域「狼來了」之際，唐煥為加州高鐵設定了能源安全方案，其中一點就是不能貪小便宜，讓安然公司獨家提供能源。

  傑瑞·布朗一直在堅持這個原則，結果讓欲求不滿的安然公司，意見越來越大。

  這家企業同樣是一個手眼通天的存在，美國前總統老布十、美國現總統比爾·科林頓，都能被搬動出來，為其利益開腔。

  所以不難想像，傑瑞·布朗的壓力還是挺大的。

  為了指出加州能源的潛在危機，首富先生拿出一份文件，遞給了傑瑞·布朗，「為了發掘方圓超級計算機用途而成立多年的全球氣象模型小組，最近幾年一直都在關注厄爾尼諾現象，今年中國的大區域爆發洪水，便有所預測；其剛剛又拿出一份報告，指出明年加州有很大可能出現前所未有的乾旱，從而勢必會影響到加州的傳統電力供應，水力發電。」

  「如此一來，加州的能源供應格局，會被徹底地打破。安然肯定要藉此機會，進一步擴張勢力。」

  傑瑞·布朗快速瀏覽完了這份氣象預測報告後，苦笑道：「可安然現在已經不掩飾自己的貪婪了。它提議，既然加州高鐵擔心能源供應失去平衡，那就讓安然加入進來好了。大家成了一家人後，便不會有能源供應上的博弈了。」

  唐煥氣得一拍桌子，森然道：「安然這麼貪婪，是在找死！」

  現階段的加州高鐵，最南端在南加州的洛杉磯；位於北加州的最北端，則從最初的舊金山，延伸到了加州首府薩克拉門托。

  毫不誇張地說，將加州數個最重要的大都市圈連接到一起的加州高鐵，已經成了貨真價實的黃金線路，構建起了潛力無限的利益鏈條，而唐IT的無數科技成果，源源不斷地布置到了這個平台上。

  有多大的利益，就會牽扯到多大的矛盾。

  加州高鐵從最初立項，就是一路踩著飛機運輸、汽車運輸的屍體走過來的；目前在交通領域，算是和妥協的兩者，各展所長地優勢互補到了一起；而此時安然竟然還賊心不死地想從能源領域殺入進來。

  首富先生找合作者，那可是非常講究的。

  安然表面上無比光鮮，背地裡財務造假了多少，估計那些始作俑者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唐煥完全有理由相信，安然覬覦加州高鐵，並非單純地投資，而是想讓這個優質資產，填自己的窟窿。

  你自己死不要緊，還敢惦記拉著我墊背，難倒嫌死的不夠快麼？

  首富先生眼睛裡冒出來的凶光，讓傑瑞·布朗都不得不轉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