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撲朔迷離的市場占有率
2023-12-10 03:39:10 作者: 傑奏
順著外甥的手勢看去,韓安遠的眼睛不由地眯了起來。
他緩緩說道:「你的心可真夠大的,竟然想把克拉地峽劈開,形成克拉運河——恐怕暹羅不會配合,其目前至少會有三個顧慮……」
「我知道。」唐煥直接把話接過來,「首先,暹羅國力有限,還有大把優先級更高的項目,等著資金投入;其次,暹羅當局對南部三府控制力不足,擔心運河開通造成的地理分割,進一步加劇分裂之勢;再次,統治階層為了維護自己的地位,對普通民眾長期灌輸所謂的『適足經濟理念』,進而讓為了保護原生態的環境和傳統生活方式,可以不要現代化,不要GDP的論調,形成勢力……」
「你這樣的態度,容易造成判斷有失偏頗。」聽出外甥語氣里的不以為然,韓安遠又把話接了過去,「任何的今日存在,都要受歷史淵源、現實環境等等因素的制約——可以說,有其道理……」
「你這是用『屁股決定腦袋』的思維模式來撇清當中的聯繫。」來了較真勁頭的唐煥。連連搖頭道:「舉個例子,為了迎合今年舉行第四屆世界婦女大會的形勢,夢工廠投資了一部名字叫做《自梳》的電影,反映的是中國封建社會制度形成的自梳女的個人命運。」
「故事的時代背景起始於民國,這種社會現象在珠江三角洲風行。」
「但解放後,封建制度和習俗被秋風掃落葉一般地徹底破除,自梳風俗完全消失。」
「這說明了,統治階層只要肯做,就可以推動進步。」
「反觀暹羅,ladyboy這種人為催生的現象,越演越烈地成為了國家標籤;經濟高速發展了十多年,貧富差距卻越來越大……」
「這也說明了,統治階層做事的誠意有所保留……」
見外甥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韓安遠連忙做了一個暫停的手勢,「我明白你的意思指的是,暹羅放著克拉地峽這個老天白給的好條件,好多年都不用,是當政者沒魄力、不作為——那我問你,就算你具備足夠的財力,也肯投入,可暹羅就是前怕狼後怕虎地不動彈,你能怎麼辦?你也看到了,現在『泛亞鐵路』的建設也是磨磨蹭蹭。或許,等你看好的塔辛上台,會有明顯的轉機?」
「我已經說過了——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助攻隊員而已。」唐煥篤定地回答道,「我要借用的是一種大勢——你應該可以猜到的。」
「我應該可以猜到?」韓安遠嘴裡念叨了一句後,猛地臉色一變,「你該不是又說的是經濟危機吧?」
唐煥不置可否地反問道:「如果暹羅把這些年的經濟發展成就,都還給了滿天神佛,到時候,它還會堅定地拒絕一個顯著帶動經濟發展的機會麼?」
「態度可能會有所鬆動吧……」開始有些心不在焉的韓安遠,不確定地回答了一句後,轉而又點出了一個問題,「就算暹羅真的肯動,新加坡、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這幾個馬六甲海峽的既得利益者,肯定也會表示反對。」
「克拉運河的受益者,也不止暹羅啊,除了扶南、安南、菲律賓之外,更有一本、韓國、中國。」唐煥笑道。
韓安遠擔憂道:「這麼做,恐怕會影響東南亞現有的利益平衡局面,也徹底得罪新加坡這個老朋友。」
「當危機到來時,大家當然要想盡辦法自救——那是暹羅自己的決定,外人也不能站到中間,硬攔著吧?」唐煥切了一聲,「克拉運河這個構想,有明確記錄地可以追溯到拉瑪五世朱拉隆功時代——就是朱迪·福斯特和周閏發出演的電影《安娜與國王》里,接受西方家庭教師上課的未來暹羅君主。」
「只不過,當時暹羅確實國力不濟,只能不了了之。」
「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四處侵略的一本,甚至也打起了這個念頭,但還沒等它動,便被打敗了。」
「即便如此,一本在戰後仍然保持著濃厚的興趣。」
「結果在世界能源危機爆發的1970年代,克拉運河的構想被再次提及,可又擔心暹羅南部三府的分離主義,於是再次擱置。」
「不難看出,從這個時期開始,克拉運河的構想就已經受到資金之外因素的掣肘了——國際上必然出現反對之聲,還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說白了,不贊同者就是極力將其形容成了隋唐大運河之於隋煬帝——雖然能帶來好處,但產生的壞處更多。」
見外甥對克拉地峽的情況了解得如此詳細,韓安遠打趣道:「看看你對這個地腳被浪費的痛心疾首樣兒,簡直恨不得自己去當暹羅首相了。」
他還真形容對了首富先生對克拉運河的態度——要知道,克拉地峽這片位於北緯7度到北緯10度之間,面積大約為400公里的地區,最窄處只有56公里,最寬處也不過190公里,而海拔最高處更是僅為75米,簡直就是大自然賜給人類一個走捷徑的最佳機會。
長久以來,太平洋和印度洋的海上運輸,因為南中國海和安達曼海之間被馬來半島分隔,所以船隻都必須往南繞過馬來半島,並通過馬來半島西面的馬六甲海峽和南面的新加坡海峽。僅繞過馬來半島的航程,就超過1000公里,給經印度洋往來東亞地區的海運,增加了不少成本和風險。
根據唐氏智庫的評估:到了本世紀末,通過馬六甲海峽運輸的石油,將會超過1000萬桶;克拉運河一旦開通,不需再繞道馬六甲海峽的遠洋油輪,僅在節省1000多公里路程這一項上,就可以直接降低30萬美元左右的成本。
與此同時,像扶南這種困守於暹羅灣內的國家,也會和暹羅一樣,受惠於克拉運河帶來的發展機會,而那支海軍艦隊也隨即更加如魚得水——既然扶南被選擇為偉大社會實驗的「一畝三分地」,那經營思路就理應更開闊一些。至於馬六甲海峽的既得利益者,本來大家就連同床異夢都算不上。
更為重要的是,克拉運河一旦開通,將會打破大航海時代後,東亞地區與歐洲之間的主要運輸路線,一直被馬六甲海峽這個咽喉要道做獨門生意的幾百年局面,而「唐一刀」如同加州高鐵一樣,又在地圖上刻下了一道痕跡。
這才是成就感的舒爽刺激!
而那個儼然在劫難逃的亞洲金融危機,只是乾巴巴撈錢的話,實在太枯燥無趣了!
因此,唐煥自然要開動腦筋,挖掘新的玩法。
在這種布局下,心中溝壑萬萬千千的他,聽了小舅的這個比喻後,臉上毫不掩飾不屑之色地說道,「首相還真不見得有什麼用,可能還沒等到任期干滿,便迫不及待地被軍事政變趕下台了。」
「停停停……我剛一提到經濟危機,你小子就轉移話題地嘮叨了這麼多!」韓安遠連連擺手告饒,「我承認,克拉運河這個點子極具吸引力——對扶南而言,相當於在南部又多了一個國際通道;而對於你來講,無非就是又上馬了一個花費相當加州高鐵那樣的項目,甚至成本更節省一些。」
「但這些變化,最起碼要等到經濟危機發生後,才有可能形成——我不得不問一下,你暗示的這個經濟危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怎麼一回事?」唐煥微微一笑,反問道:「你不是已經見過了那位我贊助的在東南亞考察的美國經濟學家——保羅·克魯格曼了麼?」
「那個傢伙,就是坐在太平洋對岸的美國寫字樓里,通過分析數字報表,紙上談兵地得出一個結論——東南亞各國經濟發展奇蹟,只是一個表里不一的繁榮景象。」這次輪到韓安遠表示不屑了,「再說了,交談過程當中,他也沒有提到經濟危機的茬兒啊。」
「盛世危言刺耳了?剛才你還提醒過我,態度有問題,容易造成判斷有失偏頗——現在你不也是這樣?」唐煥失笑地搖了搖頭,「坐在舒適的寫字樓里,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分析報表——有問題麼?」
「你還別小瞧這種貌似脫離群眾的工作方式!數學這個工具,就有這個特長——能夠透過現象,看到本質,就算經濟數據『科幻』,也能多多少少地發現端倪。」
「舉個例子,有一個穿戴有品位,氣質談吐也上佳的年輕人,被大家公認為富二代,可銀行那邊卻可以通過報表看到,他在用數張信用卡循環還款,雖然手法高明的不著痕跡,但實質上就是一個手頭拮据的繡花枕頭。」
「甚至這時候,只要有人簡單地偷走其中的一張信用卡,破壞掉短短几天之內的周轉鏈條,便可以讓這個富二代的真假,大白於天下。」
「為什麼要偷走人家的信用卡?為什麼要那麼滿肚子壞水?」聽明白有所指的韓安遠,不滿地瞪起了眼睛,「就算裝逼遭雷劈,那也要由老天來動手吧!」
「誰說的清楚呢?」唐煥聳了聳肩,「或許,這個人真的是一位富二代,手裡有相當不錯的古董,可以趁火打劫地拿到;或許他只是一個裝逼的傢伙,但卻裝得惹人厭了;或許銀行就差這樣一條交易記錄,就可以被判定為經營不善,進而接受收購……總而言之,人類社會,向來如此複雜,不是麼?」
「我倒不是像其他人那樣聽不進去盛世危言。」韓安遠嘆了一口氣,「發展經濟最有效的三板斧——刺激消費、擴大出口、增加基礎建設投資,這已經是眾所公認的了,亞洲這些年的發展,不就都是證明麼?」
「可保羅·克魯格曼倒好,居然標新立異地把由此帶來的繁榮,形容為建立在浮沙之上,遲早幻滅,鼓吹只有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才可以帶來長期的繁榮,而非資本投入——他也不想想,按照這個說法,大家做具體事情的時候,何去何從?」
「還好,這個人在我這裡,說話還算留了面子——認為扶南的經濟發展,雖然沒有擺脫套路,但執政效率要比暹羅、印度尼西亞好得多。」
「聽人家說話,自然要有自己的理解,」唐煥笑道:「我覺得,保羅·克魯格曼也沒說錯,『亞洲奇蹟』確實造就了一片令人矚目的繁榮,可有幾個能比得上一本那樣的技術創新能力?」
「對於全要素生產率的增長,我的理解就是,軟硬要一起抓——這才是經濟發展的真正目的。」
「要知道,保羅·克魯格曼可不是一個空談的學究,他曾經在里根政~府經濟顧問團隊裡,任職了一段時間;1992年美國總統選舉期間,他在電視上的經濟演說,更是給了比爾·科林頓極大的幫助,要不是性子太直,說話太沖,現在就是總統經濟顧問了。」
「你說得再對,可保羅·克魯格曼那把凱恩斯主義經濟學的大刀,扶南耍不動,別的東南亞國家也不見得能耍動——不接地氣,徒呼奈何?」韓安遠不耐煩地一揮手,「我現在最關心的是,你對經濟危機的到來信誓旦旦,那到時候,我怎麼應付扶南的局面?」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貨幣管制肯定免不了。」唐煥撓了撓頭,「反正還有時間,我們繼續悄悄地研究。我的智庫,請了那麼多的專家呢。」
……
首富先生這次在東南亞呆的時間堪稱有史以來最長;之後,他順路去了一趟一本,出席在那裡舉行的APEC峰會,接著就返回了美國。
唐IT一到矽谷,看到的是吵得沸沸揚揚的瀏覽器市場占有率問題。
真正針尖對麥芒的瀏覽器大戰,已經差不多打了一年多的時間,戰果也是時候拿出來曬曬了,但結果卻有些撲朔迷離,引得各方不服氣地大吐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