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割全球大戶的肉

  看熱鬧者終歸屬於外行，了解內情之人可不會因為測試系統崩潰了，就認為演示搞砸了；恰恰相反，其揭示了「千年蟲」的真實存在和可能危害。

  瞧著真正的目標群體，無不臉色凝重，主導這一切的首富先生，難免暗爽。

  香江的銀行多如過江之鯽，雖然在1980年代銀行危機當中淘汰了一批，但大多屬於運營不規範的華資銀行，算是自尋死路地秋後算帳，而環境寬鬆的香江，做為世界金融中心之一的地位並沒有改變——全球各個主要銀行，幾乎都在香江設有分支機構。

  這就無形當中方便了把眼前這個活生生的實驗成果，傳遞給世界範圍內所有銀行的總部——你們需要升級現有計算機系統，來防範「千年蟲」的危害了。

  不得不說，為了製造這個IT商機，唐煥不是一般地煞費苦心。

  要知道，想找一個像香江這樣有國際地位的金融中心，來做演示平台並不容易；而讓恒生銀行和新鴻基銀行這樣運營公認優秀的機構，冒著影響聲譽的風險，聯合當試驗品，也沒有那麼簡單——但不找如此有份量的例子，又怎麼會有說服力？

  各家銀行代表的反應，證明了本次演示取得了理想的震撼效果。

  所謂的「千年蟲」，源於計算機處理數據的固有方式——自然界的數字是連續而無限的，而計算機空間只能離散而有限地表示。

  比如，用1個字節即8比特，表示正整數，那只能描述出0到255總共256個數字。

  這個現象的實質就是，在編制軟體程序解決現實問題的時候，BUG往往出現在處理極限數據的時候，諸如數據溢出等等。

  在此類情況下，用1個字節表示的正整數255，再往上加1的話，計算機如果不主動報錯，那返回的結果往往是0——因為真正的二進位數字串里進位到最高位的那個「1」，計算機無法表示，直接截斷，只剩下了後面8位的「0」。

  這只是一個最抽象、最基礎的原理，實際的情況要複雜得多。

  在1980年代中期以前，尤其大型機開始興盛的1950到1960年代，不論內存還是硬碟，存儲設備非常昂貴；能夠接受的廉價解決方案，也就是穿孔卡片和磁帶。

  舉一個普通人最容易接觸到的例子，1977年推向市場的家庭電視遊戲機——雅達利2600，內存僅為128個字節。

  迫於如此沉重的成本壓力，計算機表示年月日，通常只有6位，形如1970年1月1日為「700101」，年份的前兩位「19」被省略掉了。

  再舉一個更廣為熟知的例子，那就是原本時空里中國的一代居民身份證——相比於後來的二代居民身份證的18位編碼，少了3位，其中2位就是省去了4位年份數字的頭兩位。

  基於那個數字溢出原理，這種計算機表示時間方法，到了2000年的時候，得到的結果很可能就是1900年。

  由此產生的危害有多嚴重？

  就銀行領域而言，不好意思，你要倒閉了，儲戶利息憑空增加幾十年；就稅務領域而言，對不起，你破產了，欠國家100年的稅；就電信領域而言，你要是敢在1999年12月31日23點59分打兩分鐘跨世紀的電話，那麼恭喜你，電信公司給你的帳單，很可能就是一輩子打電話的帳單——「100年減去2分鐘」。

  諸如此類的情況，還只是計算機自動執行程序造成的可預料危害，而由於像採用不嚴格數學算法計算閏年等等的程式設計師人為失誤，會讓具體情況更加變幻莫測。

  另外，軟體系統當中，還有一個習慣，即把「99」之類的極限數字，用於表示檔案「刪除」、「廢棄」等特殊含義。

  所以，一旦2000年臨近，問題不僅限於莫名其妙地計算錯誤，還可能伴隨著稀里糊塗的數據丟失。

  事實上，早在幾十年前，ASCII——美國信息交換標準代碼之父——鮑勃·貝莫，便第一次提出了「千年蟲」的問題，並希望IBM這樣的大企業、ISO之類的國際組織，以及政~府，來關注其危害，但反響寥寥。

  畢竟，當時距離2000年還比較遙遠，而存儲器的成本，實在是難以承受之重。

  現在，「千年蟲」問題再被正式提出，境遇和之前顯然大為不同。

  首先，首富先生的影響力不是鮑勃·貝莫這位工程師能比的；其次，今年距離2000年，不能再說「遙遠」了；最後，不論半導體存儲器還是機電式硬碟，單位成本都在急劇下降，足以容納那些看起來冗餘的數據了。

  唐煥把全球各家銀行的代表聚到一起，觀看一個活靈活現的例子，其結果就是，大家都嚇壞了，紛紛表示，要向總部匯報「千年蟲」問題給自己帶來的衝擊。

  由於「千年蟲」是一個晦澀難懂的問題，利益相關方可以從危害的角度認識它、重視它，但媒體在報導的時候，就肯定沒有那麼專業了，怎麼博眼球怎麼說。

  其結果就是，恒生銀行和新鴻基銀行的不少儲戶，開始人心惶惶。進而跑到櫃檯取錢。

  這個情景，讓那些不爽唐煥的人幸災樂禍不已——讓你顯擺，玩脫了吧，恒生銀行和新鴻基銀行好不容易養成的名譽，眼瞅著毀於一旦，沒準會迎來恐慌性的擠兌浪潮。

  早有準備的首富先生，肯定不會讓居心叵測者如願，當即與恒生銀行、新鴻基銀行發出聯合聲明——兩家銀行只是使用老設備進行了一次測試，並不表示整個系統真的存在「千年蟲」問題。事實上，通過和哲儒、方圓等廠商的合作，「千年蟲」問題已經得到了穩妥的預防。為了讓儲戶安心，自己將贈送一份「千年蟲」險，以確保存款萬無一失。

  有了這粒定心丸，恒生銀行和新鴻基銀行的儲戶數量，不減反增。

  就這樣，隨著「千年蟲」問題，被首富先生帶到公眾面前，像「千年蟲」險之類各種與之相關的花樣，層出不窮地冒了出來。

  最誇張的是，「千年蟲」明明和「電腦病毒」類似，屬於一個計算機範疇內的問題，卻被騙子描繪成為一種類似瘟疫的現實災難。

  寰亞電視便報導了一則社會新聞——有名婦女以為「千年蟲」是在肚子裡生長的蟲，結果被三名騙子忽悠，一口氣買進100粒單價300港元的「千年蟲杜蟲藥」，連同現金、手鐲和戒指，整整被騙走了30000多港元。

  甚至還有正和唐煥鬧矛盾的菸草利益勢力，趁勢打出諷刺味十足的廣告——吸一支煙，殺千年蟲。

  只顧著緊盯銀行、保險、證券、期指、電信、電力、政~府等等大戶反應的首富先生，在聽了部下把這個新聞當成逸聞軼事講給自己聽後，很是無語——這世界真是無奇不有，騙子居然也能搭上「千年蟲」的順風車。

  按照唐煥的本意，是希望維持「千年蟲」的神秘感，從而讓全球的大戶們，進一步拋棄雖然運行穩定但卻老邁不堪的舊式系統，轉向方圓計算機體系，好製造一個長達數年的銷售業績增長動力，未曾想還沒等社會精英們割肉呢，普通大眾就被壞蛋愚弄了。

  越是站在這個世界的食物鏈頂層，唐煥越是注重積陰德。

  於是，他想了想，然後決定，既然自己炒作了「千年蟲」這個概念，那也有必要利用自身影響力，做一下關於這個問題的科普。

  向數量龐大的計算機科學門外漢說什麼二進位和數學算法，無異於對牛彈琴。

  基於這個考慮，唐IT乾脆在自己的文章中，直接指出來了「千年蟲」爆發機率最大的幾個時間點。

  比如，1999年1月1日、1999年4月9日即1999年的第99日、1999年9月9日、1999年12月31日、2000年1月1日、2000年2月28日、2000年2月29日等等。

  這篇文章一經完成，便以中文、英語、日語、法語、德語、俄語、西班牙語、阿拉伯語八種語言版本正式發布，並被全球各大通訊社火速轉載和引用。

  已經被翁菁晶拿下的《明報》，近水樓台先得月地第一時間刊登了這篇科普文章的中文版，並得到了首富先生的額外暖心提示——把「千年蟲」形容為一種自然界真實存在的「蟲」的謊言最容易破除，就怕那種披著似是而非科學原理外衣的行騙伎倆，譬如信用卡號碼隱藏「千年蟲」等等，大家一定要保持冷靜和理智。

  較少使用震撼讀者的大標題等誇張渲染手段進行報導、而且沒有「風月版」的《明報》，長期以來，做為一種嚴肅報紙，被香江不少中學和小學代學生訂閱。

  結果這篇文章一出，立刻從學校形成一個覆蓋全港、宣傳正確認識「千年蟲」問題的科普運動——中小學生們往往會把這個問題，帶回到家裡，和爸爸媽媽一起研究。

  這個局面讓那些正炮轟唐煥的自~由民~主派非常鬱悶，回到家裡被孩子纏著一起朗誦首富先生的科普文章，箇中滋味實在難以言表，以至於有人終於忍不住就此發文吐槽道：「唐某人，能否不要禍害我們的下一代，你的科普文章第X段，存在著明顯的語法錯誤啊。」

  此類嘈雜根本不在首富先生關注範圍內，他最想看到的是全球「大戶」們的反應。

  還別說，唐IT的影響力果然威力十足，繼恒生銀行和新鴻基銀行聯合進行了現場測試後，其它明顯會受到「千年蟲」問題影響的行業和機構，也進行了相應的評估。

  比如，美國夏威夷電力公司便做了一項實驗，即輸入「00」年這個數據，看到底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結果，發電廠自動停止運作，輸電網絡會在某些情況下發生電壓與頻率方面的變化，造成用戶全面停電、電器故障甚至燒毀。

  由此擴展開來，全球核電站里的儀器，可能因為「千年蟲」問題的影響而失控，造成核輻射外泄等災難。

  再如，總部位於舊金山的美國銀行，測試了美國國內汽車的自動報廢系統，發現今年出廠的某些自動化程度較高的汽車，其內置的發動機控制晶片，一旦跨越2000年，會得到已經運行了90多年的錯誤結果，進而認為超出了使用年限，而拒絕發動汽車。

  另外，一些專業機構進行了初步調查，結果發現，雖然自1980年代以來，蓬勃發展的個人電腦，促使硬體存儲器的價格不斷降低，但由于思維慣性，程式設計師們仍然普遍在軟體系統當中，習慣性地使用兩位數字來表示年份。

  就拿個人電腦本身來講，IBM-PC兼容機中用於存儲時間的CMOS，雖然表面上在用4位數字表示年份，但實際上，前兩位數字和後兩位數字不存在關聯。

  也就是說，在1999年上加上1年，CMOS的處理結果為：高兩位的「19」不變，低兩位的「99」變成「00」，最後結果成了「1900」年，屬於典型的「千年蟲」問題。

  相比之下，年輕的方圓電腦公司，則似乎沒有受到諸如此類的思維慣性的影響，方圓個人電腦產品當中沒有這樣的問題。

  「千年蟲」問題的存在是如此的普遍，而危害又是那麼觸目驚心，以至於全球為了解決這一棘手問題，預計至少需要支出上千億美元的IT成本。

  在「大戶」們排查「千年蟲」問題的過程中，也有成功躲過其危害的典型案例。

  比如，中國確認，從1980年代中期開始實施、涉及到數億人的居民身份證系統，正確地使用了4位數字處理年份，能夠直接跨越2000年，但與其數據關聯的銀行等系統，還需要和解決方案提供方哲儒、方圓等公司進一步溝通。

  於是乎，注意到這個消息的各方，不約而同地關心起首富先生的行程來——歡迎唐大駕光臨，來指導我們如何應對「千年蟲」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