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一個奢侈的實驗

  「這個哈努克市的面積，應該比香江大上不少吧？」李福兆估摸著問道。

  「大約是香江面積的一倍半吧。」唐煥點了點頭，「不過，目前大部分還是軍管區，畢竟扶南和安南還沒有正式停戰，而且扶南內部也小打小鬧地衝突不斷。」

  「情況嚴重麼？」李福兆顯得很關切，他可不希望自己選中的避難場所終日炮火紛飛。

  「都是不得人心地瞎折騰，說到底，還是捨不得放棄曾經到手的政_治利益。」唐煥不屑地笑了笑，「大亂之後，人心思定啊。1960年代，扶南首都百囊曾經被譽為『亞洲明珠』，可見其發展成就了；但在哈努克親王重新坐上王座的前年，整個扶南的人口只剩下了600多萬。兩相對比之下，二十來年的時間內，民生凋零得無法形容了。」

  扶南政治和軍事上分成四大勢力——哈努克親王的王室力量、宋雙一系、前民柬，以及安南扶持的傀儡政權。

  宋雙一系裡雖然有軍事將領對哈努克親王不滿，但整體上還是對扶南王室態度親近。韓安遠給了宋雙一個議長的位置後，便安排得妥妥貼貼了。

  前民柬和安南傀儡政權就不好處理了，畢竟他們都品嘗過執掌一個國家的滋味，不免有些留戀不舍，只是形勢比人強地不得不向有著強大後盾的王室力量低頭。

  按照手握生殺大權的韓安遠的計劃，對於這兩派勢力，同樣抱著分化和招撫的策略，這也符合已經重新恢復佛教在扶南往日地位後的傳統價值觀——寬容。

  當然了，對於一些首當其衝的賣國賊，尤其是那些國際社會極為關注的犯下屠殺罪行的人物，也必須審判出來一個明確的說法，好有一個歷史性的交代。

  正是因為這一點，讓那些最頑固的反對勢力，不再相信哈努克親王的任何「特_赦」承諾，拒絕進入現政_府搭建的多_黨_派政_治架構，帶著一小撮擁護者，躲到叢林裡打游擊。

  對於這一小撮反政_府武裝力量，扶南軍方進行了堅決地清剿，這也是當下扶南內部局勢不穩的主要源頭，但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來。

  至於扶南的死敵——安南，已經國力空虛得不敢，也無法採取大規模軍事行動了，其軍隊事實上全部退出了扶南，扶持的傀儡政權也煙消雲散，有領土爭議的富國島更是被扶南的海軍艦隊控制著，雙方恢復正常國家關係，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最後，唐煥笑著總結道：「扶南大局已定，而我們下面的這個特區，安全級別甚至超過了首都百囊。」

  「早點撲滅戰爭這個政_治災難最好不過了。」李福兆有感而發地唏噓道。

  出生於1929年的他，本身就經歷了日本侵華的那個歷史時期，自然對戰亂深有體會。

  而且，其叔叔，李石朋家族第二代掌門人李冠春的同母弟弟李子方，本來是整個家族進入政壇的第一人，但卻在香江淪陷期間，被日治政_府強迫出任華民代表會四名委員之一，結果在1945年香江重光後，雖然獲港府消除通敵的嫌疑，但卻從此不再為港府敘用，進而在長年承受沉重壓力的情況下，患上了嚴重的心臟病，最後於美國逝世，享年61歲，可謂家族一大損失。

  另外，李石朋在1918年去世前，親自在安南西貢打下好大一片基業，使李氏家族成為香江最大的進口米商，其身後留給長子李冠春執掌的家業高達800萬港元——換算到現在，接近10億港元。不過，李氏家族在安南的龐大基業，在1970年代安南南北統一後，被全部沒收。

  由此可見，李氏家族大富大貴不假，但心態、政治、經濟等方面，也被戰爭帶來的政_治環境變化打擊得不輕。

  閒聊之中，矽谷一號在哈努克市國際機場穩穩降落。

  心愿得償的錦暢、錦閣，興奮地率先跑向了舷梯。

  應唐煥特別要求，扶南方面沒有安排什麼熱鬧的民眾迎接儀式，但官方陣容依然分量十足。

  臨時趕來的韓安遠，看著親熱地叫著自己舅爺的錦暢、錦閣，日漸威嚴的臉龐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摸著他們的腦袋，連聲稱讚道：「時間過得好快，你們都長得這麼高了，我們家四世同堂，越來越興旺發達了。」

  唐煥和韓安遠來了一記熊抱，哈哈笑道：「小舅，你比我才大幾歲，就被國事操勞得鬢角又多了不少白髮。」

  「比不了你保養得法。對於我這行，面相老一些也好，顯得穩重。」韓安遠並不在乎，轉而問道：「整個1987年，你不知道爽約了多少次，直到年底才來，能呆多長時間啊？」

  「主要是因為，除了忙之外，還招人恨地被算計，剛剛才安定下來。這次既然來了，那就四下好好看看。」唐煥苦笑著解釋完後，做了一個手勢，「來，小舅，我給你引見一位重量級人物。」

  別看李福兆現在惶惶猶如喪家之犬地跑到扶南來避難，但這樣的金融專家，平時想請都不見得請得動，因此韓安遠以扶南政_府總理的身份，鄭重對其表示了歡迎。

  韓安遠的確切底細，唐煥不可能，也沒必要對李福兆講，李福兆只知道這位名叫鄭遠征的年輕總理，是唐煥的小舅舅，關係非比尋常。

  短短接觸了幾分鐘，李福兆就感覺到了他們彼此之間的濃厚家人情感，一顆忐忑的心，頓時隨之徹底安穩了下來。

  他瞥了一眼錦暢、錦閣，若有所思：或許，收下這兩位小弟子，悉心傳授一番，可以結下一段前景不可估量的善緣。

  李福兆還不至於那麼膚淺，瞧不上目前窮得叮噹響的扶南——從擁有的資源來講，一個國家再落魄，至少也是一個水桶；一個企業經營得再出色，充其量不過一個大碗。

  何況，從各種跡象來看，從戰亂當中擺脫出來的扶南，正在大踏步地發展。

  李福兆正想著，只聽唐煥說道：「李生，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哈努克市的市長黃錦波，醫學博士，美國第一位華裔市長，我特意把他請到這裡屈就。」

  「失敬，失敬。」李福兆連忙和黃錦波握手寒暄。他的第一個高等學歷就是美國的工商碩士，深知華人在那裡想要出人頭地的難度，更別說躋身政壇了。

  事實上，黃錦波的美國第一位華裔市長履歷，只是美國一座小城市的市長，即位於美國加利福尼亞州洛杉磯郡的喜瑞都市，一個以畜牧業為主的小城，人口也就10000多人。

  黃錦波在1983年成功競選到喜瑞都市市長一職，任內最大政績就是成功地引入了沃爾瑪，改變了那裡的經濟模式。

  憑藉不錯的表現，黃錦波第一任期結束後，繼續蟬聯喜瑞都市市長不成問題，但被唐煥一句「有個位置更適合你」忽悠到了偏遠的扶南哈努克市。

  唐煥給哈努克市設計的地方政_府組織形式，類似於議會-經理制，即市政_府的政策、修立法、撥款、和監督政_府運作等等權力，由市議會執行；市政_府日常運作和執行市法規的權力，則由市議會任命的市經理或同等職位執行。其直接對市議會負責，並且權責在任命契約里都被逐項列出。

  在此基礎上，唐煥集合智囊團，尤其是來自新加坡方面的建議，相當於把這個特區當成一個巨型企業來經營了。

  簡而言之，黃錦波不屬於任何黨派，只專心於實務就可以了。

  截止到目前為止，黃錦波憑藉個人魅力，做出的最大政績體現在兩方面——醫療事業和文化事業。

  前者屬於黃錦波的專業，擁有醫學博士的他和吳漢潤迅速建立起了中南半島範圍內最為完善的醫療體系，吸引了扶南其它地區的大批患者朝聖一般地前來就診。

  後者屬於黃錦波的愛好，他在歌唱方面表現不俗，因此也有額外的熱情，關注哈努克市市民的文化生活。

  不要小瞧這一點，要知道，哈努克市現階段的人口增長速度極快，數量已經突破了30萬，僅次於首都百囊，成為扶南第二大城市。

  在人口構成當中，原著民只占很小的比例，絕大部分都屬於外來者，尤其是難民。

  這給管理者帶來了很大的難度，而除了妥善地安排工作之外，豐富的文化生活，也是安定人心的一個重要手段。

  當然了，萬事離不開錢。

  唐煥從世界各地搜颳了那麼多的油水，不可能做個守財奴，都捂在手裡數著玩，而扶南，尤其哈努克市，便成了一個釋放大技能的重要所在。

  首富先生並非不思回報的活菩薩，他之所以這麼做，也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大追求——相比於美國的富豪們投資於某個小城進行烏托邦的社會實驗，唐煥正以哈努克市，甚至整個扶南，做為沙盤，進行一個更為奢侈的實驗，那就是構建一個以IT為驅動和基礎的理想社會模板。

  唐煥剛才對韓安遠說「這次既然來了，那就四下好好看看」，含義就是巡視階段性的實驗成果。

  仔細算起來，唐煥已經有超過一年半的時間，沒來哈努克市了。這裡在表面上所呈現的積極變化，還是相當明顯的。

  比如眼前的哈努克國際機場，就經過了改建和擴建，航站樓的現代化氣息撲面而來。

  黃錦波如數家珍地介紹道：「哈努克國際機場是扶南國內三大機場當中最先進的，也是最繁忙的。很多商人到扶南考察的第一站，就是選擇從這裡入境。」

  這時候，錦閣興奮地喊道：「快看，戰鬥機，是不是剛才給我們護航的那一架？」

  唐煥循聲望去，只見一架戰機劃空而去，看方向應該是軍港那邊。

  目前哈努克國際機場是軍民兩用，這個場景再正常不過了，只有錦暢、錦閣這樣還不知內情的小孩子，才會驚訝地大呼小叫。

  「爸爸，我們會去參觀海軍艦隊麼？」錦暢脆聲問道。

  「當然。」唐煥點了點頭，做了一個手勢，讓小哥倆陪著李福兆上車，自己和小舅韓安遠上了另外一輛車。

  「有了這條8車道的機場高速，到市區的時間不會超過一刻鐘。」韓安遠指著外面笑道：「從中國過來的施工方，直驚訝如此高的規格。」

  聽得出來，時移物換之後，坐上扶南總_理_寶座的韓安遠，語氣上有著一種微妙的變化。

  「你的工作順利麼？」唐煥隨口問道。

  「無所謂順利不順利，政_治就是小事也會變成麻煩事。」韓安遠聳了聳肩，和外甥私下相處的時候，徹底甩開了總理的架子，神情看起來無比的輕鬆。

  唐煥打趣道：「求仁得仁，求智得智，誰讓你想要追求這份功績呢。」

  韓安遠哈哈一笑，「現在哈努克市是扶南最繁忙的海岸港口，重要的旅遊城市，更是華人最為密集的地方之一，你的目標也實現了。」

  唐煥搖了搖頭，「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難。何況，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韓安遠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轉而問道：「你在哈努克市的行程，打算從哪裡開始？我手頭上事情很多，不能一直陪著，最好把視察艦隊、重要部門的環節都安排在前面。」

  唐煥沉吟著回答，「那就先從艦隊和信息部開始吧。」

  信息部是首富先生這個奢侈IT社會實驗裡的核心部門，掌管著小到身份證的個人數據，大到企業的經營數據，為政_治決策、電子辦公、社會誠信等等領域，提供最直接的大數據支持。

  這套機制，在西方，甚至包括其它地區，有再多的錢，也別想推行，但哈努克市就不一樣了，雖然它的可考歷史頗為久遠，可從特區這個角度來講，其屬於一塊白板，可以任由首富先生玩模擬城市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