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不破財免災就死路一條

  「15億8000萬美元，有整有零，看起來，還挺像那麼一回事。」浦偉仕的語氣里，滿滿的都是譏諷。

  「本來我只想要個整。」唐煥聳了聳肩，「可現在多了一個零頭，你我心知肚明，所為何來。大家要慶幸，沒有鬧出人命。」

  「一個小破電視台，失火燒掉點東西而已，也敢獅子大開口地要8000萬美元？」浦偉仕張了張嘴，差點把心裡話說了出來，但他又狠狠地忍住了。

  有些事情只能說不能做，有些事情只能做不能說。

  在寰亞電視總部大火的事故上，滙豐還是夾著尾巴做人為好。

  浦偉仕轉移話題道：「發生全球大股災之前，美國海洋銀行那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價格最多不會超過8億美元。而你在這上面開出的數字，未免太過可笑了。」

  「帳不是這麼算地！」唐煥振振有詞地說道：「美國海洋銀行，在滙豐接觸之前，總資產大約為170億美元左右；滙豐得到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後，開始不斷注資，以避免其經營不善而倒閉。經過十來年的發展，現在美國海洋銀行，在美國銀行業里排名第十三，總資產規模超過了250億美元，擁有300多家分行，在紐約州構建了廣泛的業務網絡。」

  「隨著美英等國紛紛放鬆對銀行的監管，如果沒有發生『黑色星期一』的話，滙豐應該開始品嘗經營多年的果實——著手全面收購美國海洋銀行，將其變為自己在北美洲最為重要的一個戰略據點。」

  「另外，美國海洋銀行手裡還有一張好牌。那就是，它和美國東北部的第一賓夕尼銀行達成了收購協定。」

  「換而言之，只要手頭寬裕，美國海洋銀行很快就可以把自己的經營範圍，擴展到美國東北部。」

  「毋庸諱言，美國海洋銀行能在經營危機當中，發展出來如今的成績，得益於滙豐的無私輸血。」

  「好了，嘮叨了這麼多，我不是想要炫耀自己多麼博聞強記，只是想告訴你，這個價格一點都不過分。如果滙豐不想買的話，那麼之前投在美國海洋銀行身上至少幾十億美元的心血，就都要打水漂了。至於國際化戰略，更加談不上了。」

  「你這是在打劫！」忍無可忍的浦偉仕，重重地一拍桌子。

  「很大程度上來講，是劉巒雄的投資手法，極大地啟發了我。」唐煥直視著浦偉仕，「不要惺惺作態了，給個痛快話，一口價，15億8000萬美元，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概不賒欠，倒底買不買？」

  「一次性交割完畢，不可能，滙豐現在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現金流很緊張。」浦偉仕皺著眉頭，悶聲說道：「既然你想狠狠地撈上一筆橫財，那就應該尊重起碼的商業規律。」

  「少在那哭窮了！全香江的人天天都去滙豐提款，滙豐還不是臉不紅，心不跳，照常地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唐煥不屑地哼了一聲，「1980年代初，我剛來香江的時候就聽說了，滙豐一年淨賺20多億。雖然滙豐對自己的內部儲備一向諱莫高深，但我敢打包票，絕對在100億美元以上。相比之下，這點小開銷，毛毛雨啦！而且也是用於正途，不知道比不務正業地支援別人圍攻勤和一系強了多少倍。」

  看著坐在對面的唐煥，吐沫星子滿天飛地誇誇其談，浦偉仕心中一片冰涼，滙豐在算計人家的同時，自己也被窺視得透透徹徹，幾乎毫無秘密可言，這實在太可怕了。

  「這筆交易，我要回去開會討論一下。」浦偉仕緩和著語氣說道。

  唐煥哦了一聲後，貌似好奇地問道：「香江爆發股災之後，香江期貨交易所主席湛佑森，沒出10月，便宣布辭職了；李福兆的香江聯合證券交易所主席位置，也基本上丟了；按理來說，滙豐受到的影響同樣不小，可現在你怎麼還安安穩穩地坐在滙豐董事局主席的位置上？」

  聽出了唐煥是在變相地嗤笑「你這個飯桶怎麼還沒有滾蛋」，浦偉仕的老臉漲紅成了茄子，過了好一會，才以高傲的語氣回答道：「那是因為，我深受董事局信賴。」

  「原來是這樣啊。」唐煥做恍然大悟狀，「我一直以為，你和你的前任沈弼類似，是出於個人喜惡的原因針對我，感情是整個滙豐都看我不順眼啊。」

  說到這裡，唐煥臉色一沉，「既然如此，那我的應對措施也不能那麼軟趴趴的了。直說吧，不破財免災，就死路一條。明天上午九點鐘，我要得到滙豐同意與否的明確答覆。」

  「沒有人可以威脅滙豐。」浦偉仕面無表情地攤了攤手，「這些天，成千上萬的人跑到滙豐這裡提款，但那又能怎麼樣呢？」

  唐煥點了點頭，「非常榮幸，勤和一系的四家公司——香江電燈、勤和基建、牛奶國際、文華酒店，入了你們的法眼；做為回報，我也準備了至少四樣小菜，進行禮尚往來的款待。」

  「差點忘了跟你說，除了美國海洋銀行之外，我還在英國買了一些銀行的股票。」

  唐煥一邊說著，一邊頭也不回地從助理手上接過文件，瞥了一眼後，隨手推給了浦偉仕。

  「原來，大量吸入米特蘭銀行股票的那個神秘買家是你。」浦偉仕瞧著上面持股比例14.9%的數字，差點咬碎了後槽牙。

  他強忍著不適，做出並不在意的樣子，無所謂地說道：「滙豐和米特蘭銀行又沒有像美國海洋銀行那樣的持股關係，你給我看這個有什麼用？想打秋風，也要靠譜點。」

  「我以為，滙豐的國際化策略當中，歐洲這一環離不開米特蘭銀行呢。」唐煥貌似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好在這筆投資虧不了，英國國內的其它銀行，也對米特蘭銀行這個最虛弱的四大行之一產生了興趣。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追求蘇格蘭皇家銀行的收購者，除了滙豐之外，還有渣打。或許，它會覺得這個股份同樣具有戰略意義。」

  「這可真是刀刀都往滙豐的心窩上捅啊。」心裡哀嘆的浦偉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故作瀟灑地一揮手，「你剛才不是說，準備了至少四樣小菜麼，不如都擺上來吧。」

  「如你所願。」唐煥駕輕就熟地又從助理手上接過一份文件，推給了對方。

  浦偉仕神色凝重地看過之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甚至還帶著幾分手舞足蹈的意味，「看起來，你也知道，滙豐有個百分之一持股比例的限制，那你現在收購滙豐這麼點的股票，有什麼作用麼？」

  「我還是有一些朋友的，他們每個人都用自己的帳戶，收購了一些滙豐的股票。」唐煥不慌不忙地一份文件接著一份文件地傳遞著。

  「再多也沒有意義。」得意地笑著的浦偉仕，搖了搖頭，「多謝你們在這個資本市場形勢低迷的情況下，仍然不忘記支持滙豐。」

  「股東再小，也有維護自身權益的資格。」唐煥好整以暇地說道：「這些人會聯名控告滙豐，經營出現重大失誤，給自己造成了巨大的損失。至於證據，應該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

  浦偉仕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硬著頭皮催促道：「還有什麼陰謀詭計，繼續往外擺吧。」

  「沒問題，那就繼續滿足你的好奇心。」唐煥繼續拿起文件，習慣性地掃了一眼，然後神色不動地按在桌子上，，「不過，浪費時間地擺龍門陣也沒意思。畢竟，這些已經足以讓滙豐做出決定了，請在明天上午給出明確的答覆，過時可就不候了。」

  「那你就祈禱，滙豐不會真的生氣了。」浦偉仕丟下一句發狠的話後，起身徑直離開。

  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處，唐煥轉過頭來，拍了拍那份文件，訓斥道：「怎麼搞的，這不是小孩子的作業本麼？」

  助理連忙賠笑請罪道：「我們從美國動身的時候太急了，您給小少爺們留下的題目，來不及評判，只好把作業本都帶了過來，我們不小心弄混了。」

  「差一點往下唱空城計了。」唐煥哭笑不得地嘀咕了一句。

  ……

  雖然半島酒店方面百般殷勤款待，但唐煥不可能真的住在這裡，畢竟接下來還有很多重要，甚至秘密的事務需要處理，呆在自家的地盤上才更方便。

  回到文華酒店後，周密早就等候在那裡了。他苦笑著說道：「開戰的時候，沒見誰放聲；可到了現在要收官的時候，跳出來說和的各路神仙，應接不暇。」

  用熱毛巾擦完了臉後，唐煥坐在沙發上，隨口回答道：「只要肯往外吐好處，證明自己的誠意，那就速戰速決地把所有恩怨都了結了吧。」

  「這麼好說話。」略感驚訝的周密，打趣了一句，「包括郭氏家族麼？」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唐煥嘆了一口氣，「現在香江的經濟秩序亂成了這個樣子，人心思定啊。甚至我在美國的時候，也接到了來自各個政_府層面的關切探詢。關鍵之處還是在於，卷進來的勢力太多、牽扯範圍太廣了，要不然當初他們也不敢肆無忌憚地一窩子上。」

  說到這裡，唐煥的手指輕輕地敲著茶几，幽幽地說道：「這個世界，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圈子。越是站到高處，圈子越小，同時也更加脈絡清晰。香江這邊的對手們，很多都是共濟會的成員，光是一個滙豐，就已經東拉西扯地十分棘手了。」

  「我們一向都保持著後發制人的策略，這使得在反擊的時候，即使把對方的臉抽腫了，牙打掉了，其也只能把血水往肚子裡面咽。」

  「可如果我們趁著這個好機會，把對方往死里弄，就會打破平衡，更加觸動某些人的神經。」

  「就拿香江交通廣播電台停播這件小事來講，便證明了現在香江的很多厲害位置，都把持在人家的手裡，隨便一歪歪嘴，就能翻雲覆雨。」

  「暫時的妥協，是為了更進一步。」

  「香江這塊基地至關重要，而現在這場鬧劇，只有緊緊抓住滙豐這個罪魁禍首不放，並表現出破財就能免災的姿態，才能讓亂成一團麻的複雜利害關係簡單化，避免接下來的寸步難行，以符合我們的最大利益。」

  周密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那寰亞電視總部大火這件事，也就這麼算了？」

  「現在調查有哪些進展？」唐煥沉吟著問道。

  「香江警方那邊把所有保存下來的監控錄像都看了個遍，但仍然沒有什麼進展，只能認定是人為縱火。」周密無奈地搖了搖頭。

  「都是一些吉祥物，還是不要把希望放在他們身上了。」唐煥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誰得利最多，誰嫌疑最大。我已經直搗黃龍地把這件事情算到了滙豐的頭上，應該也冤枉不到哪裡去，剛才和浦偉仕在半島酒店會面的時候，直接在滙豐不能不買的美國海洋銀行上面額外加了8000萬美元。」

  「你還真不客氣。」周密啞然失笑，「8000萬美元折算下來，都超過6億港元了，再建一個寰亞電視總部，都綽綽有餘。」

  「我正有此意。」唐煥點了點頭，「香江這裡，一切都得給地產讓路，廣播道那邊的地皮，肯定也要利益最大化。除了香江電台這個公營機構，寰亞電視和TVB這兩個大塊頭，最後肯定免不了被『請』出去的下場。反正寰亞電視發展得這麼快，辦公空間已經開始緊張了，正好不破不立，建一個新總部，不但資金有了，說不定還能在地皮上被照顧一下，誰讓我們是受害者，大家都同情呢。」

  「被你這麼一說，寰亞電視倒是因禍得福了。」周密笑著點了點頭，抬手看了一下表，然後說道：「周梁淑怡那邊，已經把你慰問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這個點可以動身了。」

  「那就走吧。」唐煥不顧長途奔波的勞頓，很乾脆地站起身來。

  這時候，秘書把電話打了進來，說是有客拜訪。

  「這個地產大好友急著見我幹什麼。」唐煥好奇地嘀咕了一句，又坐回到了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