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章 首富的數位化社會實驗

  其實，唐首富就是讓隨自己前來的商務考察團成員，見識一下，自己拿到了怎樣一個可供運作的商業領地。

  扶南現在窮得叮噹響，但不要緊，它的面積差不多是韓國的2倍，寶島的5倍，香江的180倍，新加坡的300多倍，這就是本錢。

  把國家比喻成一個企業，或許很不恰當，但某些共同之處是明擺著的，而土地資源恰恰是最不可能被取代的剛需資源。

  再者，扶南的「本錢」規模，剛好可供唐煥操作——太大了，幾億砸進去，一被分攤就沒影了；太小了，根本沒有閃展騰挪的空間。

  而扶南這個體量，就在唐煥可以掌控的範圍內，其所擁有的資源，既可以保證按照自己的心意「作畫」，也能夠預防別人來摘桃子——蓋因小人物沒那個實力，大人物則顧忌得不償失。

  可以說，擁有一個國家級別的企業資源，絕對是商人夢寐以求的最高境界，而唐煥的手裡現在就有這樣一張牌。

  能被唐煥看上、並被拉來的人，自然都不是平庸之輩，一下子就從扶南方面擺出的接待規格，看出了其中的玄妙。

  在來之前，眾人不可避免地都做過了功課，以了解扶南的情況，除了唐煥所聲稱的在扶南的商機，首當其衝的關注點當然是安全問題了，要不然即便有首富先生打包票，也不見得有人願意冒身家性命的危險。

  現階段的扶南，雖然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但距離這一步不遠了。

  最大的外敵安南，國力衰竭，而老大哥蘇聯自顧不暇，甚至都開始打算從阿富汗撤軍了，哪還有餘力像以往那樣進行慷慨的援助，所以它在腹背受敵的大形勢下，反而要考慮如何守住自身的安全了。

  這種由攻轉守的變化，有兩個跡象是最好的證明。

  一個是安南之前扶植的傀儡政權一系，人心惶惶地各謀出路了，而安南對此毫無辦法，畢竟其已經成為了一個包袱，總不能帶回國內劃出來一個地盤養著吧，那也太虧了！

  另外一個是，扶南海軍占據著有領土爭議的富國島一片區域，以保證自己的海岸線安全，安安則只能幹瞪眼瞧著，不管是硬的還是軟的，沒有一種手段有效地改變這個情況。

  這個大形勢，是國際社會分析出來的公認結果。換而言之，扶南大勢定也，即將到來的獨_立日慶典，各國代表雲集，便是一個錦上添花的認可。

  現在大家通過親眼所見，確定了扶南的穩定趨勢，以及對唐煥特別友好的態度後，心裡不免活動開了。

  尤其在面對媒體的公開場合里，哈努克親王滿面春風地說道：「你們是唐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扶南的朋友，請務必不要見外，在扶南度過一段愉快的時光。」

  還有比這更親密的表態麼？在哈努克親王和唐煥於宴會前進行閉門洽談的這個時間段里，商務考察團里的各個小團體，自然而然地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本來大家沒打算在扶南搞實業投資，只是看好唐煥的信譽，參與首富先生的酒店、機場、醫院等項目的融資，算是一種穩賺不賠的投資了。

  可現在看來，目前的扶南，倒是一個難得的入場抄底的好地方，如果幾個夥伴聯合起來抵抗可能的經營風險，直接進行項目操作，升值空間真可能讓人十分驚喜。畢竟，光是一個稅務優惠就基本值回票價了。

  現階段的寶島資本，迫切希望走出去。美國倒是一個好地方，可人家門檻高啊，而且距離太遠，難免鞭長不及。但亞洲這邊的左鄰右舍，又都是日本的天下，其憑藉對亞洲開發銀行的把持，幾乎把所有好項目都吃光了。現在冒出來的扶南，則是一個難能可貴的沒有被日本人控制的待開發地。

  在商務考察團的成員各自打著如意算盤的同時，唐煥和哈努克親王坦誠友好地進行著閉門會談，堪稱無話不說了。

  中國雖好，但畢竟扶南才是自己的家和根。因此，十多年後重新恢復王位的哈努克親王，心潮澎湃得不必形容了，視唐煥為自家人。

  雖然親近得不要不要的，但唐煥依然保持著嚴格的禮節，以示對國王陛下的尊重，並且老生常談地重申自己支援扶南解放事業的初衷和本心。

  那些貼滿「正義」標籤的場面話一帶而過後，唐煥開誠布公地講道：「二戰之前的很多美國富豪，會投資一個小城，做烏托邦社會的實驗；現在，如此理想的人幾乎絕跡了，而且可供這個理想發揮的空間也沒有了。我也有類似的實驗理想，即以計算機網絡為依託，打造一個數位化社會。」

  哈努克親王對這個話題確實非常熟悉了。在他看來，首富先生的理想實驗，簡直就是一個充滿科幻色彩的遊戲。其印象最深刻的一點就是，在這個數字社會裡，人們甚至不必使用現金，直接通過電子貨幣完成各種交易

  當時，哈努克親王曾經打趣，如果這個目標真的實現了，國家節省下印刷鈔票的高額成本，以及杜絕偽鈔，只是順手而為，關鍵是無需龐大的稅務機關了，計算機直接代勞了。

  哈努克親王進而好奇地追問，「如此先進的理想，不是正應該在發達地區實驗麼，怎麼要選擇扶南這個不發達的所在。」

  唐煥回答得更直接，「技術先進並不意味著樂於接受，社會的慣性很難抗拒，就像隨地吐痰、無視紅綠燈橫穿馬路，屢禁不止，你怎麼迅速杜絕？揮舞鞭子麼？那些發達地區隨便拋出來一個關於『人_權』的討論，便可以讓實驗胎死腹中。而這只是最淺顯的一個阻力。反觀近乎一張白紙的扶南，就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了。」

  事實也是如此，可以說，扶南被右翼、左翼、安南及其傀儡政權三股勢力，依次輪了一遍，國內被清洗的程度甚至可能超過自下而上的革命了。在這種情況下，很多措施推行起來，反而簡單了很多。

  諸如此類的口頭和信件討論，以及韓安遠這個王室女婿的居中增強信任，尤其唐煥的慷慨投資，推動扶南的形勢發生有利於自己一方的根本性轉變，哈努克親王迅速接受了唐煥的理想實驗想法——首富先生想玩遊戲，那我就單獨給你劃出一塊「特區」玩遊戲，不管實驗成果如何都是撿便宜，而且總比對方直接在政_治上有訴求強上萬倍。

  也恰恰正是這一點——唐煥自己做出對政_治利益不感興趣的姿態，讓哈努克親王消除了戒心，樂於接受唐煥的「投資」。

  所以，唐煥不厭其煩地再次提起數位化社會實驗的話題，哈努克親王一點都不覺得膩，這裡面所流露的政_治姿態內涵，他喜歡！也讓他放心！

  哈努克親王當即相應地給出推心置腹的表態：「扶南已經確定實行市場經濟制度，進而會從根本上保護商界朋友的投資，尤其是哈努克港這個『特區』。」

  這個強調也反映出了哈努克親王講求實際的態度，要知道，在第一次執政時期，他把自己的政_治理念稱為「佛_教社會_主義」，即在佛_教的保護和君主制的體制下，實行社會_主義式的政策。而社會_主義的一個眾所周知的本質特徵就是「生產資料公有制」。

  為了這個抱負，1955年哈努克親王甚至主動從國王的位置上退下來，以避開君主立憲制的諸多制約，競爭行政首腦的職務，用親王的身份出任首相併兼外交大臣；結果，最後被親美的右翼勢力發動政變推翻。

  經過這幾十年的浮浮沉沉，哈努克親王顯然在各個方面務實了很多。畢竟，世界在變，中國在變，左鄰右舍也都在變。而變的目標，是為了生存乃至強大。

  有了這樣的信任基礎，雙方言談甚歡，甚至哈努克親王還主動向唐煥諮詢了其它領域的建議——對方雖然要和扶南政_治撇清關係，但其所具備的見識和人脈，卻是一個無法忽視的寶貴資源，他不得不帶著喜劇色彩地往上貼。

  比如，關於扶南和安南的這場戰爭，以及未來的關係，哈努克親王就要問唐煥這個大金主的看法。

  「國際政治中，起主要作用的因素還是Power。」唐煥沉吟著說道：「所以，我們必須冷靜地看到，在中南半島地緣政_治形勢上，扶南只是力量很小的一方，而不是很重要的一方；只是站在了關鍵位置的一方，而不是發揮關鍵作用的一方。能夠做到把侵略者趕出去，以及在海岸線上保留主動權，便足夠了。接下來的要務是自身發展，如果抱著什麼復仇的目的，攻入安南境內，那就要主動送出好不容易拿到手裡的主動權，失去了道義的制高點，也被拖入了資源消耗的泥潭。」

  說到這裡，唐煥微微一笑，「軍火商們自然希望戰爭永遠不停才好，如此便能財源滾滾，可我們沒錢了；大國們也希望我們在冷戰前線上繼續衝鋒陷陣，可我們沒人了。」

  哈努克親王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唐煥的話道盡扶南所面臨的國際關係的玄妙，簡而言之就是，被人當槍使，也要有個限度，量力而為，這也和自己所想一致。

  不知不覺之間，閉門會議便談到了宴會開始的那一刻。哈努克親王和唐煥聯袂出現，分別熱情洋溢地致辭，前者更是邀請大家商業投資，倒也頗為意外地得到了不少回應。

  注意到隨同自己前來的商務考察團成員當中，不少人的態度迅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唐煥不禁莞爾一笑。

  按理來說，隔海相望的大陸，是苦尋出路的寶島資本最理想的輸出目標，可惜礙於政_治原因，此時連間接投資都不行。

  如此一來，已經確定奉行市場經濟的扶南，未嘗不是一個理想的選擇。

  至於香江資本，還是不要搶大陸的資源了，而且有著地緣上的一脈相承，那邊的吸引力也更大一些。

  不過，香江那邊還是有一些資本，試探性地把觸角伸了過來。反正成本不多，萬一收益尚可，那為了商機進行的這個嘗試，便會產生一個驚喜了。

  而其中的積極者，當屬香江的各大報業集團了，紛紛派出人員設立辦事處，眼前這個國家元首級規格的接待，便被納入他們的視野。

  宴會過後，哈努克親王、韓安遠等人都忙著其它事務了，畢竟還有更多的重量級外賓來出席本次扶南獨_立日慶典，接待上的準備工作馬虎不得。

  早來數天的唐煥一行人，則利用這個間隙，展開密集的參觀和考察。雖然百囊歷經戰火破壞，但它的首都地位無可取代，仍然是扶南最大的城市聚居區。

  大家的關注點當然是經濟領域的商機，唐煥還多了一項內容——包括電影、電視劇在內的文化交流。

  把洪進寶都累瘦了的那部電影《東方神鷹》，已經在百囊為數不多的電影院，以及更多的露天影院上映，正好符合了人心思安的娛樂需求。

  除了吳漢潤這個最佳奧斯卡男配角參與造勢之外，唐煥還輾轉從法國請回了扶南難得一見的電影女明星達拉，她主演的那部名為《AnEuilSreyAn》的電影，在1972年上映後，大受歡迎，但受之後的戰亂影響，最後和丈夫逃亡法國艱難度日，現在終於有機會回到了故鄉，頓時激動得溢於言表。

  有了吳漢潤和達拉這兩位扶南本土明星助陣，《東方神鷹》大受歡迎，場場爆滿，至於票房——這個經濟指標不提也罷，因為現階段相比於觀影人次，其意義不大，人心才是目前最寶貴的的收益。

  另外，唐煥還視察了勤和基建在百囊的幾個房地產項目，尤其是基本完成的軍人住宅區。甚至他還參加了一個集體婚禮，心情愉快地送上了大紅包，蓋因這些小伙子實質上就是他的兵。

  被拉著一起看熱鬧的王詠慶等人，也算是看明白了，唐煥是靠什麼保障自己在扶南砸下的巨額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