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本土化經營和人情社會

  現階段的半導體工藝水平為，晶圓大小4英寸，也就是直徑達到100毫米，並且其已經非常普遍了，沒有什麼貓膩好折騰的，真正的差距體現在製程上。

  當前最先進的工藝是1微米，次一級的是1.5微米，唐煥的法國半導體工廠FAB1、波士頓半導體工廠FAB2、矽谷半導體工廠FAB3，就使用了這兩種技術，用於製造特色而高端的產品。

  比如運行頻率從25MHz到100MHz以上的RISC處理器易鵬/Holder，運行頻率20MHz的MC68000系列處理器，以及其它低功耗處理器、協處理器、視頻、音頻、網絡等數字和模擬電路晶片。

  這個布局，不但避開了日本半導體公司如狼似虎地衝鋒，還藉助對方在存儲器方面旺盛產能所造成的低價優勢，幫助唐煥打下了個人電腦市場第一的江山，以及在伺服器、工作站級應用領域霸主的地位。

  唐煥沒奢望把1微米工藝引入進中國大陸，那不現實，即便寶島都不行，這就是技術壁壘的奧妙所在了。

  至於次一級的1.5微米工藝，倒是有更多的廠商掌握，其中就包括摩托羅拉和英特爾，後者的Intel 80286便是採用的1.5微米製程。

  但這種主流技術的引進仍然需要繁瑣的談判，而且摩托羅拉和英特爾實際上也缺乏足夠的商業利益驅動力。

  就這樣，引入中國大陸的兩座半導體工廠，製程為1975年開始推出的3微米。工藝雖然落後了一些，但卻是一個很好的開端，而且藉助稅收、土地、人力等方面的優惠政策，足以在中低端市場產生可觀的商業效益。

  滬城倒是有足夠的資本來惦記這個項目，畢竟其底蘊非同小可，繁華程度都要超過首都，但唐煥的決策不是那麼簡單地一加一等於二做出來的。

  眾所周知，中國是個人情社會，他的投資很大程度上會首先考慮到本土化經營，以避免在項目落戶後的具體運營過程中，由於某些人拍腦袋做決定而帶來的朝令夕改風險。

  因此，雖然汪市長一方誠意很足，但唐煥並沒有鬆口，他還不想這麼快打亂自己的計劃，於是岔開話題說道：「我能感受到汪市長的誠意，但在商言商，請容我考慮。這裡的菜式很有特色，我請汪市長吃飯。」

  汪市長倒也沒有急於求成，蓋因他早就領教過商人們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精明做派了，於是欣然赴約。

  唐煥以前到滬城，基本上都住在歷史悠久的錦江飯店，里根來訪後也在那裡下榻。不過現在滬城的東方文華酒店已經開始正式營業了，他就沒有必要捨近求遠了。

  在唐煥的吩咐下，滬城的東方文華酒店在飲食方面下了很多功夫，這也是他請客的底氣所在。

  飯桌上，大家只談風花雪月，不過妙語連珠者另有其人，是為夢工廠和寰亞電視負責旅遊和飲食節目的蔡瀾，而唐煥、汪市長等人都自覺地成了聽眾。

  「我是一個吃貨，些許淺薄之見，讓唐先生、汪市長見笑了。」說到最後，蔡瀾連忙又謙虛了一番。

  「蔡先生在飲食文化方面真是博學啊。」汪市長哈哈一笑，轉而對唐煥說道：「滬城和舊金山成為友好城市以來，中餐生意可是一個討論很活躍的話題。」

  「舌尖上的中國嘛。」唐煥點了點頭，心說為了支持加州的中餐行業發展，我還得罪了政敵，被好一頓黑呢。

  在接下來的行程里，汪市長算是盯上了唐煥，就算他公務纏身，也會委託一位副市長陪同，除了想爭取項目落戶之外，也是題中應有之意，畢竟首富先生的級別在那裡擺著呢。

  唐煥在滬城投資的另外一個重要地產項目就是松江影視城，這裡主要提供民國時代的布景，電影《古墓魅影：龍帝之怒》現代故事的一部分，就是在這裡拍攝的。

  相比於酒店、IT等高高在上的項目，松江影視城無疑更能接近底層，普通大眾可以從其人吃馬餵等等的商機中直接得到實惠。

  在松江影視城對面，就自發形成了一個農貿市場，只不過當唐煥去參觀的時候，那裡看起來乾乾淨淨、井然有序。

  唐煥也沒點破其中所做的門面功夫，見肉魚蛋菜種類還挺齊全，便很給面子地誇獎了幾句作為結束詞。

  和里根訪問行程類似，唐煥最後也造訪了少年宮和學校，捐贈了一批個人電腦，做了一個演講，然後準備啟程北上。

  雖然唐煥一直沒有明確答覆半導體工廠項目是否會落在滬城，但他也對汪市長交了一下底，「我手裡還有日本的項目，比如夏普的電視機、山葉的摩托車，大家不必只爭朝夕。」

  汪市長點了點頭，然後朝著孟慶冠笑了一下，「我不急，反正有奧援。」

  孟慶冠打了一個哈哈，「我這個小姨夫，也不見得面子有那麼大。」

  唐煥才不理會這兩位的一唱一和，有些事情拖一拖，沒準會得到更好的條件，犯不著著急表態，於是他毫不留戀地告辭，直奔東文省，周重在省會汩城招待了他。

  ……

  「省里想把我調上去。」閒談當中，周重透露了一個消息。

  「該不是看中了你和我，以及周密的關係吧？」唐煥一挑眉頭，直指問題核心。

  周重點了點頭，「港城雖然也屬於十四個沿海港口開放城市之一，但如果能以全省的視角去調配你所能帶來的投資，顯然更為合理一些。」

  沉吟了一下後，唐煥建議道：「不如申請兼職吧，畢竟在上面坐機關和在下面統領一方，執政經驗上同樣有著視角之分。」

  「聽從組織安排吧。」周重不置可否地點了一下頭，「接下來你想怎麼走動？我陪著你。」

  「在滬城的時候，事先準備工作做的太充分了，雖然讓視察很有效率，但也不可避免地掩蓋了一些真實情況。」唐煥玩味地笑了笑，「這樣，咱們儘量輕車簡從，少打招呼，來繼續接下來的行程。」

  「你想玩微服私訪那一套啊。」周重忍不住笑了。

  「就是隨便轉轉，我在東文省的投資基本上都屬於傳統產業，更需要了解底層情況，太虛的話純粹是浪費時間。」唐煥解釋了一下自己的出發點，「另外，姑媽惦記著回來祭祖，我還得去老家打個前站，也不想鬧得動靜太大。」

  「好，理解，我來安排。」周重痛快地答應下來。

  ……

  現階段，中國大陸市場確實存在著消費力不足的情況，但只要摸準定位，還是大有可為的，像電視機、水泥、尿素等等物資，都是搶手貨。

  唐煥走了一圈，發覺效益可觀，只是大陸一方的經營觀念還有點跟不上時代，好在本地化弄得不錯，具有成熟和先進管理經驗的港方代表，工作開展得十分順利。

  「知道你從勤和挑出來的這幫部下，和其他港商有什麼明顯的不同之處麼？」在吉普車駛往老家的路上，周重笑著問道。

  「這個我還真總結不出來，不過包括哲儒香江和勤和在內的這部分人，在派過來之前，會被專門培訓一番，以適應大陸的環境，好開展本土化經營。」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唐煥如是回答。

  「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你的部下們別管腔調如何怪異，都能使用普通話交流，僅憑這一點，就在具體工作上減少了一道麻煩。」周重挑了一下大拇指，「所以說，你的部下們簡直就是有備而來。」

  「你是指普通話啊。」唐煥釋然地一笑，「其實非常簡單，誰普通話能力達標，誰就具備多得一份獎金的資格。」

  說到這裡，唐煥讓司機停下車，接著推開車門，對走在後面的一個村婦高聲說道：「這不是五叔家的兒媳婦英子麼？」

  對這個氣派的車隊打量不停的英子愣了一下，很快認出了唐煥，不過她沒敢亂攀親戚，猶豫了半天才想到一個合適的稱呼，「原來是唐先生啊，您這是回老家看看。」

  「對。」唐煥做了一個手勢，「上車吧，我們一起回村子。」

  「不用了，您出錢幫著修了這麼好的路，走起來一點也不累。」英子看了一眼胳膊上挎著的籃子，不好意思地推辭道。

  「別客氣了，車上有地方，正好我也跟你打聽一下村子裡的近況。」唐煥和氣地笑著，再次邀請了一遍。

  英子不好拒絕，紅著臉，有些扭捏地上了車。

  等坐好後，唐煥問道：「你這是趕集回來了？」

  「小虎鬧著要吃方便麵，我就去鎮上用雞蛋換了幾袋。」英子掀開籃子裡的頭巾，露出了裡面的方便麵，「康師傅方便麵，是唐先生的工廠生產的。」

  初見的生疏漸漸消失，英子開始展現出潑辣爽朗的一面，笑著補充道：「村里好多人把健康的康和唐弄混了，直接叫唐師傅方便麵。」

  唐煥失笑地搖了搖頭，隨口告訴對方一個生活常識，「其實雞蛋比方便麵有營養，你特意去鎮上用雞蛋換方便麵，有點虧本了。」

  「孩子吵著想吃，就順著他吧。」英子倒是有一套自己的評判標準，「啥營養不營養的，雞蛋在我們農村也不算稀罕物。」

  唐煥理解地點了點頭，轉而問道：「你家裡都好吧？村子現在怎麼樣？」

  「好，都很好，家裡的新房已經蓋好了，我公公現在還當了村長。」英子興奮地做起了報告，「您上次來過以後，村里不僅修了路，小學教室也翻新了，有了一個好大的籃球場，另外還建了兩座廁所，別提多乾淨了。」

  英子是一位典型的心直口快的農村婦女，話匣子一旦打開了，就再也收不住了，該說的，不該說的，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全都說了出來。

  唐煥聽得面帶微笑，周重和司機也有些忍俊不住。

  就在這種歡快的氣氛里，車隊駛入了唐家村。英子慌不迭地下了車，風風火火地去通知她那位當了村長的公公，貴客臨門了。

  ……

  在窗明瓦亮的村委會裡，唐煥和周重受到了無比熱情的招待。

  「不要麻煩鎮上和縣裡了，我這次回老家只是看看，很快就走。」唐煥擺手制止住了村長唐裕山。

  「行。」唐煥這位所謂的五叔，心裡頗不情願地收回了伸向電話的手。

  鄰縣出了一位大領導韓治良，雖然對方幾乎沒回鄉看過，可仍然有不少便利可占。現在本縣出了一位大富豪，而且還很掛念著老家，縣裡從上到下的領導，自然是死死地瞄準了這條線。

  而自己也正是仗著這層遠親的關係，才能如此乾脆利索地成了村長，兒子被分配了正式編制，去縣裡開小車。

  一切的根源都在唐煥這裡，唐裕山萬萬不敢得罪這位富豪，既然對方想要清靜，不願意驚動縣裡，那自己就暫時順著他的意思好了，先把接待工作做妥當了，其它事情瞅機會再迂迴解決。

  「不管多忙，您都要在這裡吃上兩頓家鄉飯。我已經讓英子去準備了。」唐裕山殷切地說道。

  「那就打擾了。」唐煥點了點頭，「我這次來，是想和五叔提前打聲招呼，我姑媽唐芸打算過段時間回來看一下，估計到時候會比較麻煩，要讓五叔和各位父老鄉親費心了。」

  「不費心，一點都不費心。」唐裕山連聲答應著。他看得很明白，就怕對方不願意降尊紆貴地走動。只要肯來，一切都不成問題，自己解決不了，縣裡也會想辦法。

  「您這裡缺什麼東西？儘管說，我讓人送過來。」把姑媽唐芸回鄉探親的事情溝通好了之後，唐煥轉而問道。

  「不缺了，村委會這裡都有您送的電視機。」唐裕山指了一下後補充道：「鄉下的生活環境終歸比不上城裡，除了電視機之外，再好的電器在這裡也派不上用場。」

  「那就要靠五叔你這位村長帶頭致富嘍。」唐煥笑著打趣了一句。

  「我這個位置，還是靠借您的光得到的。」唐裕山實實在在地說道。

  「現在政策已經放開了，村委會多開動一下腦筋，奔向小康的路徑還是很多的。」唐煥拍了一下胸脯，「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找我。」

  「我們一定抓住機會想點子。」唐裕山喜滋滋地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