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電子遊戲業冷暖自知

  約翰.庫奇一直在注意觀察唐煥等人的表情，他發現唐煥不動聲色，但查爾斯.西蒙尼等人則面露不屑之色，甚至毫無顧忌地紛紛議論著，「麗薩電腦自帶的程序運行效率就如此差強人意，那在它的平台上開發程序，豈不是更要悲觀。」

  聽到這些刺耳的話，約翰.庫奇心裡當然不太舒服，但對方都是有的放矢，而且自己有求於人，只好忍著。

  不過，約翰.庫奇也看出來了，唐煥帶來的這些部下，肯定正從事著圖形用戶界面系統的開發。

  麗薩電腦雖然有著明顯的不足，但大多數人第一次見到麗薩電腦的圖形用戶界面功能的時候，都驚嘆不已，哪像查爾斯.西蒙尼這些人頭頭是道地指指點點。

  「這套系統售價不低吧，光是內存容量就達到了1MB。」唐煥隨口問道。

  「價格已經制定出來了，9995美元。」約翰.庫奇略帶苦澀地回答，他自己也感覺到，麗薩電腦的售價不太友好。

  查爾斯.西蒙尼直言不諱地說道：「麗薩電腦的圖形用戶界面對企業市場而言，並非不可或缺，他們更在意整套軟硬體系統的解決方案，對業務起到何種程度的幫助，可麗薩電腦在這方面幾乎相當於白紙，倒是個人使用者對麗薩電腦圖形用戶界面的興趣可能會更大一些，但它將近10000美元的售價卻足以讓很多人望而卻步。有這筆錢，用戶還不如購買方圓筆記本電腦呢，真正的攜帶輕便，而且功能實用。」

  唐煥擺了擺手，制止了查爾斯.西蒙尼等人的高談闊論，對一臉尷尬的約翰.庫奇說道：「平心而論，麗薩電腦做為圖形用戶界面領域的先行者，已經做得非常優秀了，但有些地方確實考慮得不周全，比如說靈活性。」

  指了指顯示器屏幕，唐煥繼續說道：「你們應該預料到圖形用戶界面作業系統在運行效率方面的問題，所以，一個有後路的解決方法應該是，提供一個並存的DOS環境做為矛盾的緩衝。」

  「哲儒是這麼做的麼？」虛心聽講的約翰.庫奇，忍不住好奇地詢問。

  唐煥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還有，麗薩電腦的硬體架構還不夠模塊化，想要降低成本，也不容易啊。」

  麗薩電腦的兩個5.25英吋軟盤驅動器，是和12英吋顯示器組合在一起，拼接在右面，上方放著主機箱，看起來確實緊湊，但結構卻不如方圓電腦、IBM-PC的顯示器和主機完全分離的方式靈活。

  唐煥指著麗薩電腦的兩個5.25英吋軟盤驅動器，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蘋果公司還抓著這種產品自己生產，何苦來的，又不是沒有優秀的外部供應商可供選擇。我可聽說了，你們的軟盤驅動器現在問題不少。」

  蘋果公司的軟盤驅動器系列產品稱為Apple FileWare，曾經對蘋果電腦在市場上殺出重圍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必須承認一點，Apple II確實優秀，但並非唯一，它在市場上有著大量同類產品的競爭者，初期的處境頗為艱難。

  在馬庫拉的督促下，沃茲為Apple II設計了專屬的軟盤驅動器——Disk II，憑藉其優異特性，大獲成功，大大地帶動了Apple II的銷量。

  就這樣，自己設計和製造軟盤驅動器，做為傳統，被蘋果公司延續了下來。

  Apple III項目組設計的軟盤驅動器叫做Disk III；麗薩項目組設計的軟盤驅動器叫做Twiggy——崔姬，和1960年代以瘦為美的超級名模Twiggy同名。顧名思義，這種軟盤驅動器的特點可想而知了。

  蘋果公司的軟盤驅動器問題出在了穩定性上，就算你支持更大的容量，可文件數據一旦丟失了，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萬事自己來也要分情況，目前的軟盤驅動器，蘋果公司沒有必要非得捏在自己手裡，找一個技術成熟可靠的供應商，或者進一步引入技術生產，都比自己研發強，蘋果公司又不差這點錢，一次性投入比這種零敲碎打的敗家合算多了。

  聽得頭暈腦脹的約翰.庫奇定了定神，滿懷希冀地問唐煥，「那哲儒還會為麗薩電腦開發商用軟體麼？」

  「當然沒問題。」唐煥肯定地點了點頭，「但你要明白，圖形用戶界面的軟體開發，難度要增加不少，尤其是麗薩電腦的接口資料，我們需要從零開始掌握，開發時間最起碼也要半年以上。」

  「我有這個心理準備，只要唐答應合作就行了。」對哲儒的軟體研發實力近乎迷信的約翰.庫奇可算是抱上了大腿。

  既然唐煥拍板確定了合作關係，那查爾斯.西蒙尼等人自然要進一步了解麗薩電腦的內部架構。

  麗薩電腦有兩種主要的用戶界面模式——Lisa Office System和Workshop，前者提供給用戶一個完整的圖形用戶界面環境，後者則是一個基於文本框的程序開發環境，類似於原本時空里Windows系統里的命令行窗口。

  Lisa Office System還有一個名字，叫做「7/7」，源於其包含的七個應用程式：LisaWrite、LisaCalc、LisaDraw、LisaGraph、LisaProject、LisaList和LisaTerminal。

  從這些文字處理、計算器、繪圖等等的軟體功能上不難看出來，當初麗薩項目組曾經野心勃勃地計劃將全部應用一網打盡，但現在醒悟過來了，市場需求可不像他們想的那麼簡單。

  等出了蘋果公司後，查爾斯.西蒙尼皺著眉頭說道：「我看過了，麗薩電腦的應用程式編程接口可不像我們的作業系統那麼有體系，一點都不友好，恐怕開發時間不容易把控。」

  「沒關係，就當是研究同行，吸收經驗教訓了，我的真實目的是看中了麗薩項目組的人。」

  唐煥淡淡一笑，「據說賈伯斯的MAC再有半年便要推出了，就算有所耽擱，也不會超過一年的時間。所以，約翰.庫奇急三火四地為麗薩增加砝碼，也抵擋不住賈伯斯下絆子的威力。到時候，麗薩項目組必然要樹倒猢猻散。」

  「麗薩可是蘋果公司投入巨大資源研發出來的產品，賈伯斯會這麼沒有大局觀地公報私仇？」查爾斯.西蒙尼有些狐疑。

  「明面上當然不會，但暗地裡隨便給一腳，麗薩電腦就夠受的了。我和約翰.庫奇一樣，也感受到了賈伯斯對麗薩電腦的敵意。你就等著瞧吧。」唐煥諷刺地笑了一下。

  ……

  唐煥把麗薩電腦的事情安排下去不久後，便被特里普.霍金斯請到了EA開會。

  1981到1982年度的財報，結果已經基本出來了，情況複雜得必須要仔細商量如何應對了。

  哲儒的ERP系統，自家公司當然會大力應用。EA遍布全球的業務，通過軟盤、數據機和電話網絡、通信衛星等方式，逐級匯總到美國總部，不光是年報，季報之類的報表，同樣比同行反應迅速。

  EA全年營業收入接近41億美元，比上一年度增長了百分之四十多，完成了預定的目標。

  按照貢獻大小排列，業務分別為家用電子遊戲機、街機、個人電腦遊戲、其它。

  排名和去年一樣，但冷暖自知，北美地區一直行情火爆的家用電子遊戲機業務，增長幅度明顯放緩，這還是在遊戲機早教功能和今年下半年全球促銷的利好刺激下得到的結果。

  「除了基層的反饋，業內也有消息放出，家用電子遊戲機市場似乎賣不動了。」特里普.霍金斯表情複雜地說道，「有人分析是康懋達、德州儀器的廉價個人電腦衝擊太大造成的，有人認為可能市場飽和了。」

  雖然EA做好了迎接行業大蕭條的準備，但唐煥所早早預料的，北美地區家用電子遊戲機市場經過野蠻的擴張後將會不可避免地崩盤，特里普.霍金斯並不願意真的出現，他實在捨不得這麼好的行情啊。

  唐煥仔細看過了報表上的每一項數據，確定只有北美地區的家用電子遊戲機業務出現頹勢後，便鬆了一口氣。

  「蛋糕再大，也有吃完的一天，你就想開一些吧。」唐煥隨手放下報表，揉了揉眉心。

  「去年，我們搶在其它同行前面發布財報，今年也這麼做麼？」特里普.霍金斯苦笑一聲後問道。

  「儘量往後拖吧，最好等華納、美泰它們亮相後，我們再登場。」唐煥沉吟了一下，「我相信，業內其它公司的日子肯定更不好過，既然行情不行了，那就矮子裡拔大個，比誰跌落幅度最小唄。」

  「那肯定有趣。」特里普.霍金斯會心地哈哈大笑，「投資者看到排在第二的雅達利、第三的美泰都不行了，自然會對排在第一的我們寬鬆一些，沒準還會因為沒有想像中的悲觀而產生意外驚喜呢。」

  「希望是意外驚喜吧。」唐煥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問道：「雅達利開發《E.T.外星人》的電子遊戲，現在是什麼情況？」

  「不清楚，雅達利嚴防死守，沒有相關的消息傳出來。」特里普.霍金斯被問得有些不淡定，「這會是一個變數麼？」

  「那就要看看雅達利現在的技術實力了。」唐煥攤了攤手，再好的坑人計策也要靠老天配合。

  ……

  公布財報是上市公司必交的作業，誰也賴不掉。

  唐煥正琢磨著，全球遊戲中心無可避免地要向日本轉移了，美泰便率先公布了自己的財報，其中的家用電子遊戲機業務增長速度很不如意。

  行業排名第三的美泰，跟排名第二的雅達利差距很大，更不用提和排名第一的EA做對比了。

  因此，美泰的表現雖然讓投資者失望了，但影響也很是有限。

  當華納公布財報的時候，情況就不一樣了，其中的雅達利全年營業收入剛過13億美元，相比上一年度增長了百分之四十多。

  這個結果一下捅了馬蜂窩，要知道，去年雅達利可是意氣風發地預測了百分之六十，甚至更高的幅度。

  言猶在耳，雅達利這是沒有完成任務啊，於是連累得華納的股價隨即下跌。

  眼見著前面已經有人趟過路了，EA這才不慌不忙地拿出財報，同樣也是百分之四十多的增長幅度，讓投資者略感失望，但好歹和自己做出的預測相符，沒像雅達利那樣說大話。

  正當華爾街議論著家用電子遊戲機行業的前三強，怎麼有些萎靡的時候，雅達利突然發生地震，執行長雷卡薩受到了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調查，原因是在華納公布財報前夕，雷卡薩出售了5000股華納股票，涉嫌內部交易。

  既然被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這個太上皇盯上了，雷卡薩不得不引咎辭職，丟掉了雅達利執行長的位置。

  聽到這個消息，唐煥大為詫異，雷卡薩那可是一位有著數十年職場經驗的高級經理人，怎麼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難道說，雅達利已經不堪得讓他失去信心了？

  要說雅達利今年最大的敗筆，莫過於它所推出的雅達利5200了，在不兼容雅達利2600的情況下，該平台的遊戲開發進度極為落後，根本沒有為新硬體平台配套的王牌遊戲，一下子就被同期發布的另外一款遊戲機——ColecoVision比下去了。

  可這也不足以讓一位職場老手如此鬼迷心竅吧，大為不解的唐煥，心裡就別提多疑惑了。

  雷卡薩的意外落馬，讓身處紐約的華納總部一陣混亂，連忙物色新的雅達利執行長，可一時之間，哪有那麼容易找到合適的人選。

  於是乎，群龍無首的雅達利，再度拖累了華納的股價，也不知道史蒂夫羅斯暴跳如雷成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