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勝局已定掙扎無用

  進入1982年4月後，香江的恒生指數已經從1981年7月17日的最高點1810點，下行至1400點左右，地產業對此仍然保持了樂觀的態度。

  顯而易見，被暴利刺激得兩眼發紅的既得利益者們，罔顧了當下的一個客觀現實——供樓負擔比率即供樓支出占大學畢業生收入的比重，已經高達180%，換而言之，有剛性住房需求的年輕人，要用近乎收入的一倍才能夠供得起樓。

  當某位特約評論人在寰亞電視大受歡迎的社會動態討論節目中，對此為掙扎在底層的廣大年輕人群體扼腕嘆息後，很快引發了極大的共鳴。

  在人們對地產泡沫議論紛紛的同時，報紙上報導了中環的美利樓地段以11億的價格賣給了中銀的消息，並和置地以接近50億的價格拿下那塊中環僅存的最大地皮，做了仔細的橫向對比。

  中銀很快確認了這筆交易的真實性，正式宣布以11億港元購置美利樓地段，用來建設未來的新總部，首期預付6000萬元，餘款分13年支付，年息6%。

  這則貨真價實的消息，給眾人造成了極大的心理衝擊，大家不由地紛紛發出疑問，現在的真實地價，究竟是怎麼一個樣子。

  更為重要的是，由於買家是中銀，茶餘飯後的談資中，15年後就到1997這個現實問題所占的比重，自然而然地越來越大。

  正當有人發表觀點，指出美利樓地段的交易純屬特例，是港英政_府對中國大陸的一種示好，不能代表目前地產業的真實交易情況，更有評估師給出高達25億港元的售價，以反映美利樓地段應該具備的價值，結果又有報紙登出了一個重磅消息。

  香江地產業的新寵兒佳寧集團，在1980年以接近10億的價格，從怡和那裡買來的金門大廈，之後轉手以超過16億的價格賣給百寧順集團，其中大有內幕，該交易並非佳寧集團所宣稱的一次性現金交易。

  佳寧集團這個香江地產業最大的泡沫，其資金來源根本不是什麼中東財團，而是馬來西亞的裕民財務，並且這家機構違規貸款，沒有對外公示抵押物。

  更為重要的是，佳寧集團用來貸款聚斂資金的依仗，只是那些價格越來越低的股票。

  不得不說，這些在原本時空里的未來，被限制為融資融券的金融手段，當下實在為禍不淺，形容為招搖撞騙也不為過。

  恒生指數直接大幅度下跌180點的股市反應，說明了業界對此是如何的大吃一驚，

  可以這麼形容香江地產業當下階段發展軌跡和原本時空的不同，即還沒有等到1982年下半年的國際貿易衰退，以及9月份的政_治震盪，就被唐煥提前兩三個月，在屁股上狠狠地踹了一腳，踉踉蹌蹌地在崩盤路上加快了速度。

  本來香江證監處與合併委員會，正全神貫注地盯著把怡和打得捂著腦袋步步後退的勤和，結果沒想到地產業和股市卻亂成了一窩粥，於是趕緊委任證券監管專員霍禮義調查佳寧集團的經營狀況，馬來西亞的裕民銀行反應更為迅速，已經派出高層飛到了香江，審核裕民財務這個因為天高皇帝遠而無法無天的子公司。

  在各方手忙腳亂之時，勤和對外宣布，已經獲得置地20%的股份，並要求進入董事會，以參與公司重大事務的決策。

  這種趁火打劫，對於那些不希望怡和這個英資代表符號變質的人來講，無異於當頭挨了一棒子。

  此時的紐壁堅，便是如此的反應，兩眼發花，耳朵轟鳴，四肢發麻，他簡直都要懷疑自己中風了。

  本來按照計劃，怡和翻翻家底，變賣一下產業，還是可以套現一大筆錢的。

  但卻不成想，香江的地產業突然進入了蕭瑟的深秋，其價值紛紛開始滑落。

  有跡象表明，怡和與置地的股票，流向勤和的速度明顯加快了，對手發出的公示，便證明了這一點。

  如此一來，留給怡和與置地的自救時間，越發顯得迫在眉睫了。

  氣急敗壞的西門.凱瑟克，拍著桌子對紐壁堅怒吼，「看看你弄的狗屁連環船結構，置地被地產業的蕭條拖入泥潭不說，連累得怡和也危險了。」

  破罐子破摔的紐壁堅一聲冷笑，「你說話這麼大聲，除了可以把我趕下董事會主席的位置外，能對目前的局勢有積極作用麼？」

  兩人正對噴著口水，周密在助理的陪同下，直接推門走進了會議室，大批尾隨來的記者，則被保安們拼命地攔在門外。

  「誰讓你們進來的？」西門.凱瑟克陰沉著臉斥責道。

  「注意保持風度。」周密同樣繃著臉回答，「我有權進入置地董事會，自然這裡也可以隨時出入。」

  「別以為你們贏定了，我這就回倫敦尋求支援。」西門.凱瑟克咬牙切齒地威脅著。

  「請便。」周密無所謂地做了一個手勢，「對了，我聽說英國已經和阿根廷開戰了，希望有人能在這種緊張的情況下，想起來幫你一把。」

  「一場小小的戰爭而已，關注度都未必趕得上頂級足球聯賽，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等著我帶好消息回來吧。」西門.凱瑟克重重地哼了一聲，起身拂袖而去。

  「脾氣如此暴躁，走了也好，我們可以平心靜氣地討論公司事務。」周密目光直接落到了紐壁堅身上。

  「你們只不過拿到了20%的股份而已，確實沒有什麼值得好得意的，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搶先吸入11%的股份，讓你們所有的計劃都落空。」紐壁堅振奮精神，用話語打擊著周密。

  「我要感謝你的連環船結構，如果置地不好下手的話，換成怡和也可以，任何一個突破口，我們都奉陪得起。」

  自信滿滿的周密，差點用這句話把紐壁堅氣得吐血三升。

  要知道，連環船結構本來是紐壁堅的得意之作，卻沒想到在地產業開始崩盤的情況下，幫助實力強大的對手，任意選擇攻擊點。

  紐壁堅慢慢把氣息調勻了，才繼續開口詢問，「怎麼是你來了，唐煥呢，這個時候不應該是他大出風頭的時候麼？」

  「唐先生很忙，香江這邊的事情，還不值得他一直關注下去。」周密哈哈一笑，「你沒聽說麼，他的船隊發現鐵達尼號了，如此有意義的事情。老闆肯定要去親自過問一下。」

  「別顧左右言其他了，這個新聞不是愚人節開的笑話麼。」紐壁堅鄙夷地哼了一聲。

  「看來，巨大的工作壓力，讓你失去了很多生活情趣，而且消息也閉塞了。」周密搖了搖頭，「好吧，我就說一個你想要聽的消息，唐先生正準備去日本，因為參加換股方案的一家科技公司馬上就要上市了。」

  說到這裡，周密審視地看著紐壁堅，「你肯定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不需要我多解釋什麼了吧。」

  聽周密說完後，紐壁堅的氣色變得更差了，蓋因隨著參加換股方案的科技公司上市，必然會讓那些最先送出怡和與置地股票的人嘗到甜頭，而這個示範效應，會在當前香江地產業原形畢露、泡沫戳破的情況下，無限放大，引來更多的效仿者，使得怡和與置地，加速倒向對方懷抱。

  「西門.凱瑟克回倫敦，就算能搬到救兵，也未必來得及了；而且我聽說，佳寧集團的各種市場欺詐行為，和滙豐的獲多利公司會計審核不嚴格大有關係，恐怕滙豐正忙著滅自己後院的火呢；另外，怡和與佳寧合作開發樓盤的項目，涉及資金幾十億，可能要隨著佳寧的敗落而陷入一個新的泥潭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口中不停的周密，已經走到了紐壁堅的身旁，「不要試圖掙扎了，怡和與置地已經徹底落入唐先生所設計的重重包圍圈內，只有投降一條路可走了。你還是為自己考慮一下將來的出路吧，這個時間可能只剩下一個月了。」

  「你少危言聳聽，我縱橫商海這麼多年，對局勢有自己的判斷準則。」紐壁堅有氣無力地揮著手，試圖把周密這隻蒼蠅驅趕走。

  「好吧，那麼接下來就說一下，我進入置地董事會後的一些希望吧。」周密重新坐下，擲地有聲地說道：「趕緊停止你們變賣資產套現的計劃，至於解鎖連環船的小動作，我只能說，怡和與置地，一個也跑不了。」

  「想讓我們坐以待斃，你做夢去吧。」紐壁堅惱怒地斥了一句。

  「那就吵唄，我的話語權雖然不是最大，但也足夠用了。」周密輕飄飄地回了一句，十足吃定對方的架勢。

  ……

  「你還要趕時間上飛機呢。」糜雪不停地找著各種藉口，好催促唐煥動身。

  「沒關係，私人飛機的時間稍微自由一些。」不以為意的唐煥，隨口回答。

  腦海里有幾百個記憶，心裡便對應著有幾百種欲_望，既然享受了前者所帶來的力量，那就要完成滿足後者的義務。

  心愿得償的唐煥，此時自然是念頭通達、身心俱爽。

  糜雪抱怨，「舞台劇排練恐怕是去不成了。」

  「沒辦法，放著可口的美食不吃，恐怕就算離開香江，也沒有心思做事了。」唐煥嘿嘿地笑著。

  「快點吧，別真的耽誤了行程。」嬌羞的糜雪，無力地推了唐煥幾下。

  「行，那你好好休息吧。」唐煥總算答應了下來。

  等男人離開後，渾身好像散了架似的糜雪，望著窗簾，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知道唐煥在感情方面，肯定是多姿多彩，但糜雪無力抗拒權勢熏天的對方，而且香江前途不確定問題所帶來的普遍性社會心理彷徨，也讓她下意識地想找一顆大樹纏繞著棲身。

  尤其當看到雪梨帶著小妹蘋果，興高采烈地來參觀新房子的時候，這位在娛樂圈一直潔身自好的女明星，越發確定了自己的選擇是完全正確的。

  「好好溫習一下功課，尤其是英語，到了國外更是離不開。」姐姐苦口婆心地叮囑著兩位妹妹。

  「放心吧。」脫胎換骨一般的雪梨，連連點頭保證，小妹蘋果則好奇地詢問，「我們到底是去美國，還是去加拿大？」

  「還在安排，再過一段時間就有結果了。」糜雪一邊自信地回答著，一邊對著鏡子，用粉底掩飾著頸間的一道痕跡。

  鬼靈精怪的雪梨，早就注意到了姐姐的這個異常舉動，於是沒心沒肺地取笑道：「看來姐夫和你還真恩愛，給你蓋了這麼明顯的一個圖章。」

  「再胡說八道，小心我讓你好看。」糜雪紅著臉狠狠地瞪了一眼妹妹，不過隨即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女人總是渴_望一種安全感，香江的特殊背景，越發助長了這種情緒，而唐煥無論在精神上還是物質上，都能給予極為重視妹妹未來發展的糜雪以最大保證，這使得她不知不覺之間，擺正了自己的位置，心理上也隨之沒有那麼多的負擔了。

  ……

  唐煥再次拿起好幾天以前的那份英文報紙瞧了幾眼，忍不住輕聲笑了一下。

  現在，美國的BBS文化發展得十分迅猛，進而時常引來傳統媒體的關注。

  就在愚人節前夕，美國最大的BBS——哲儒美國的PBBS，出現了一則短小精悍的消息，沉沒半個多世紀之久的鐵達尼號，被第一次展開搜索行動的費舍爾打撈公司發現了。

  有些傳統媒體，急於製造轟動新聞，沒怎麼考證，就把這個消息引用過去了。

  反正確實有這樣一支著名的船隊出去執行這項任務，而且還特意為此行創作了優美的音樂，在有線電視新聞網播出後，大受歡迎。

  具備所有的炒作要素，這就足夠了，就算萬一出了什麼差錯，也無傷大雅，愚人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