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要掀桌子的IBM-PC

  「現在的關鍵不是爭論熱泡式和壓電式這兩種技術誰優誰劣，而是噴墨印表機的市場時機。」

  唐煥搖了搖頭，「針式印表機有著先天的限制，必然要讓位於噴墨印表機，而佳能在日本、惠普在美國，已經分別取得了先發優勢，等我們把壓電式噴墨印表機研發得有眉目了，這塊市場早就被人家瓜分完畢了，就像現在我們主導針式印表機市場、其它同行處於被動競爭地位一樣。」

  「那我們接受佳能的條件？」安川英昭有些不甘心。

  「被佳能敲了竹槓，可以在股市上彌補回來，我們把噴墨印表機這塊版圖拼完整了，投資者不會不明白其中的意義，佳能也肯定看到了這一點，這才如此吃定我們。」

  唐煥擺了擺手，「這筆交易，就順著人家的心思吧。另外，既然大家有志於壓電式噴墨印表機的技術研發，也不能辜負了這份熱忱，或許將來佳能還要在這個方面反過來求我們。」

  眼見著大老闆拍板決定了，安川英昭等人便聽從安排，統一內部認識，以進行運作。

  唐煥接下來開始視察愛普生的產品線，尤其是現在主推的，帶字庫的24針LQ-2400系列印表機。

  在唐煥揮舞鞭子的驅趕下，愛普生針式印表機的技術升級可謂馬不停蹄，其發展路線有點類似於原本時空里CPU所走的那種，開始單純強調主頻，而後轉而追求多核、並行的道路，它的列印頭針數快速地從7針，增加到9針、12針、16針，乃至目前的24針。

  在縱向上攀登到頂峰後，愛普生針式印表機的技術開始橫向發展，比如自帶字庫系統、加快列印速度、提高列印解析度等等。

  LQ-2400就是以原本時空里，愛普生最成功的針式印表機型號、銷售數量超過百萬台的LQ-1600K為目標，進行設計和生產的。

  今年愛普生針式印表機在日本市場的占有率超過百分之八十，成為了讓人瞠目結舌的絕對霸主。

  要知道，現在日本企業對產品市場占有率的重視，簡直達到了偏執的程度，愛普生針式印表機所取得的成就，堪稱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於是乎，愛普生從上到下，對唐煥所規劃的發展藍圖頂禮膜拜，早就忘了之前的東家服部家族。

  如此意氣風發之下，對於在噴墨印表機上被佳能敲竹槓，愛普生自然相當有怨念，產生了另起爐灶，研發壓電式噴墨印表機的豪情壯志。

  唐煥當然不會浪費日本人的主觀能動性，但他心裡仍然保持著清醒。

  原本時空里，愛普生在針式印表機領域取得了空前的成功，結果便沿著這個方向一條路走到黑，從而錯失了進入噴墨印表機領域的最佳時機，當醒悟過來後，便已經相當被動了。

  要不是奮起直追，在壓電式噴墨印表機研發上取得成功，愛普生可能就得在印表機領域除名了。

  所以，唐煥堅持讓愛普生在佳能面前委曲求全，誰讓人家在印表機領域同樣狠下功夫，並在噴墨印表機方面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呢，甚至廉價雷射印表機也是如此，惠普都要拜師學藝交學費。

  另外，愛普生在市場上的逆天表現不可能如此持續下去，同行們在吃驚和羨慕之餘，已經開始紛紛湧入市場了，而LQ-2400系列印表機就是愛普生賴以維持自身行業地位的最大屏障。

  除了印表機之外，愛普生也將掃描儀、傳真機納入了產品線。

  最為重要的是，唐煥還把CD播放器和CD驅動器的研發和製造，交給了完全控制在手裡的愛普生。

  「等明年上市了，我們就拓展一下業務範圍。」唐煥笑著對安川英昭吐露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

  見到在融資領域大放異彩的孫正義後，唐煥不禁一皺眉頭，「你是不是操勞過度了，怎麼神色看起來有些憔悴，身體沒關係吧？」

  在唐煥面前，孫正義也不用繃著架子，儘量舒展著身體，躺在了沙發上，「神經一放鬆下來，還真感覺到有些疲勞。」

  孫正義的工作方式有點類似傳銷那種激_情澎湃的類型，現在如此懶散的做派，可見他真的累得不輕，但也正是因為孫正義的遊說極具傳染力，才能取得如此嘆為觀止的成果。

  不過，唐煥也從自己的融資渠道，多多少少地了解到了當下日本金主們的心態，即對美國的資產帶著一種迷戀，何況還是美國電話電報公司身上的好肉。

  在某種程度上，孫正義屬於借勢了。

  「那你就好好休息一番吧，我先和方圓電腦兼容機廠商的代表們見個面，然後我們一起去美國。」有些擔心孫正義這個工作狂的健康，於是唐煥特意安排了一下。

  對於夏普、索尼這些方圓電腦的合作者，唐煥堪稱仁至義盡，發出授權牌照後，還扶上馬送一程，派出技術專員指點一番。

  這些日本人也沒有讓唐煥失望，樣機將在這個月的COMDEX上集體亮相，估計屆時會颳起方圓電腦標準的旋風。

  ……

  美國東部，紐約州阿蒙克市，IBM總部的會議室里，皺著濃眉的唐埃斯特利奇，有些焦躁地等待著會議的召開。

  「唐，來的這麼早。」象棋計劃的早期負責人、如今已經職位高升的比爾洛沃，走了過來，親熱地拍了拍唐埃斯特利奇的肩膀，「看起來，你的心情比較糟糕。」

  正是在比爾洛沃的大力推薦下，唐埃斯特利奇才得以戰勝象棋計劃的其它資深小組成員，接替比爾洛沃，成為負責人，進而升任為現在個人電腦部門的主管。

  因此，兩人關係相當不錯，唐埃斯特利奇自然沒有必要掩飾自己的想法，於是坦然地回答了一句，「煩惱的事情比較多，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說起。」

  「那就隨便說一下吧。」職場春風得意的比爾洛沃哈哈一笑。

  「為了得到哲儒的中文信息化技術授權，總部竟然收回了IBM-PC對二代方圓電腦的專利訴訟，那之前的努力豈不是都化成了泡影。」

  唐埃斯特利奇忍不住鬱悶地吐槽，「現在IBM-PC的總線和二代方圓電腦的總線都叫做ISA，可人家處於先發優勢，搞得我們好像是抄襲似的，這算怎麼回事啊。」

  已經跳出了個人電腦這個圈子的比爾洛沃，不可能像唐埃斯特利奇那樣對IBM-PC憂國憂民，他有些例行公事地開導道：「總部自然會有更高層面的考慮，畢竟IBM產品眾多。」

  「是啊，對於IBM而言，個人電腦部門只是一個非常普通的部門，產品銷售看起來紅紅火火，但算起利潤來卻不免有限。」

  唐埃斯特利奇自怨自艾地嘆了一口氣，「或許正是把個人電腦業務和公司的生死攸關聯繫到一起，蘋果電腦和方圓電腦才會表現得那麼出色。」

  「你就不要妄自菲薄了，管理委員會對個人電腦部門的表現還是很滿意的，現在月銷售量不是已經超過8000台了麼。」

  比爾洛沃再次拍了拍唐埃斯特利奇的肩膀，「按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個人電腦部門今年應該會以月銷售量10000台的業績收官，絕對稱得上出色了。在我的印象里，產品推向市場才半年多的時間，便能達到如此高的銷售量，IBM之前還沒有過呢。」

  「可蘋果電腦的月銷售量已經超過30000台了，二代方圓電腦的月銷售量……」唐埃斯特利奇心有不甘地搖了搖頭，「不說也罷。」

  IBM是個巨無霸，內部堪稱自成王國，比爾洛沃和唐埃斯特利奇除了個人電腦之外，仍有很多職場信息可以交互，不過沒說多久，會議便開始了。

  1980到1981的會計年度已經結束，做為上市公司，IBM自然要準備年報，這次會議的諸多議題，便是討論各種財務數字。

  IBM現任CEO，使微軟抱上藍色巨人的大腿，成為蓋茨貴人的John Opel——約翰歐寶皺起了眉頭，指著報表上的一欄詢問，「遠東地區的業績，怎麼下滑得如此明顯？」

  「主要是競爭對手除了王安電腦公司之外，又多了一個更難纏的方圓電腦公司，他們的產品在遠東地區語言本地化方面做得比較到位，極大地擠壓了我們的產品生存空間。」對應的負責人侃侃而談。

  「方圓電腦公司？就是矽谷那家個人電腦公司麼？」在得到肯定的答覆後，約翰歐寶的目光移動著，最後在人群里找到了職位毫不起眼的唐埃斯特利奇，「個人電腦部門今年的表現不錯，你們有什麼新的計劃沒有？」

  「在IBM-PC後續產品研發上，我們有兩個新計劃。」得到發言機會的唐埃斯特利奇，振奮起精神，娓娓述說著自己的構想。

  「第一個方案就是，優化和改進目前的IBM-PC，推出新品IBM-PC XT，其主要特色為配備硬碟。第二個方案則是，採用英特爾的下一代微處理器80286，研發新的機型IBM-PC AT。」

  「明年，IBM-PC的月出貨量，能夠達到目前蘋果電腦的30000台麼？」管理委員會的成員提出了一個問題。

  「先生們，我想再次重申一點，IBM-PC的真正對手，不是市場上那個正在耀武揚威的爛蘋果，而是躲在其背後對個人電腦中高端市場攻城略地的方圓電腦。被哲儒軟體武裝的蘋果電腦，目前已經淪為方圓電腦的打手，在個人電腦中低端市場對IBM-PC死纏爛打，牽扯我們的精力。」 唐埃斯特利奇並沒有進行正面回答，而是介紹個人電腦市場的總體格局，好轉到自己之前兩次沒有通過的那個建議。

  「據我得到的最新情報分析，二代方圓電腦目前的月出貨量，應該至少突破了12000台。這個數字掩蓋在蘋果電腦的30000台之下，似乎顯得黯然失色，但不要忘了，目前二代方圓電腦的基本型號售價也要接近3000美元，是Apple II的兩倍。所以，方圓電腦才是目前個人電腦市場事實上的領軍者。」

  以前唐埃斯特利奇在會議上並沒有能夠列舉出來如此詳實的數據，但這次他準備得更加充分。果然，話音一落，與會眾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方圓電腦的業績是怎麼做到如此程度的？」當即有人本能地追問。

  「靠的是軟體。」唐埃斯特利奇語氣沉重地回答，「客戶買到方圓電腦的同時，往往會得到對應的行業應用解決方案。哲儒軟體有個至少千人規模的ERP部門，裡面全都是具有豐富行業經驗的從業者，專門負責項目的諮詢、實施、培訓和服務。」

  「你是從什麼渠道了解到這些信息的？」見唐埃斯特利奇說得如此有鼻子有眼，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好奇。

  唐埃斯特利奇稍微沉吟了一下，「微軟的蓋茨告訴我的，他經常出沒於庫比蒂諾的蘋果公司和哲儒公司。根據他的觀察，哲儒的項目管理水平不比IBM差，要不然也不會做到產品推陳出新如此有效率。」

  說到這裡，唐埃斯特利奇提升了語調，「現在方圓電腦已經把兼容機生產，授權給包括惠普在內的諸多公司，此舉無疑是想讓方圓電腦的產品標準成為個人電腦行業的事實標準，IBM-PC絕對不能坐以待斃，並且更應該往前走一步，公開IBM-PC的規範，打破方圓電腦的企圖。」

  唐埃斯特利奇剛說完，會議室內立刻再次議論紛紛起來，反對之聲，不絕於耳。

  ……

  「說來說去，怎麼又繞到這上面來了，我記得你之前就如此建議了兩次。IBM為什麼要把自己的研究成果無償公布出來？何況現在IBM-PC的銷量如此看好。」

  「就是，IBM-PC真要這麼做的話，會讓別人如何評價？是害怕了，還是玩不起掀桌子了？」

  ……

  唐埃斯特利奇一臉嚴肅地接過了話茬，「沒錯，IBM-PC就是要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