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是時候結束了

  方興未艾的個人電腦代表了什麼？或許你的第一反應是高科技。

  可我不得不告訴你，這只是身為局外人和第三方冷冰冰地想當然。

  就拿目前應用效果最成功的酒店行業來講，每配置一台個人電腦，就意味著幾個人要被調整工作崗位，甚至被辭退。

  一台毫不起眼的個人電腦，背後隱藏的是對傳統業務規則和處理流程，乃至人們工作習慣的改變，並且這個適應過程毫無迴旋餘地。

  毋庸諱言，在當今高失業率的背景下，僱主們又多了一個裁員的理由。

  據悉，不少勞工組織正在密切關注個人電腦對傳統行業的衝擊。

  ……

  顯而易見，《華盛頓郵報》提到了應用效果最成功的酒店行業，那分明就是影射了在這個領域幾乎處於壟斷地位的方圓電腦。

  唐煥輕輕放下茶杯，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美國最大的工會組織——美國勞工聯合會-產業工會聯合會，用的就是我的EBase人力資源管理系統，他們要怎麼考慮？直接放棄這個花錢買來的好用工具？

  不過，《華盛頓郵報》的切入點非常獨特，而報導風格也極具煽動性，這就是黃色新聞的厲害之處了。

  唐煥並沒有因為自己的高科技成果等同於先進，就把《華盛頓郵報》的報導當成天方夜譚，甚至不可理喻，相反，他換位思考之後，發覺對方的論調可能很有市場。

  就像原本時空里移動網際網路時代的Uber——優步，其提供的租車和實時共乘服務，雖然給乘客帶來了方便，還節約了社會資源，但卻因為動搖傳統計程車公司與租賃汽車產業的基礎，而被圍剿，落得一個四面楚歌的下場，甚至於產生示範效應，導致整個網際網路租車行業陷入低谷。

  類似美國這樣的地方，成敗取決的關鍵往往是利益妥協所能達到的地步。

  加州官員都知道從舊金山到洛杉磯修一條類似日本新幹線那樣的高速鐵路好處多多，但其觸動到了兩地之間民航、鐵路、公路、環保、土地徵收等等領域的原有利益，談不攏就沒得搞。

  個人電腦行業被雪藏是不可能的，但如果別有用心煽動底層民眾的媒體，和為了減輕自身執政壓力而試圖轉移社會矛盾焦點的政_府，雙方合流的話，方圓電腦這個出頭鳥，被敲一記悶棍不是沒有可能。

  雖然評估出來了這些可能最壞的結果，可唐煥依然穩坐釣魚台，等待更有創意的招數，甚至是底牌出現。

  如果非要說唐煥有什麼反應的話，那就是他登陸了哲儒仍在測試的Pacific Bulletin Board System——太平洋BBS即PBBS，很隨意地發了一個主題為「來說說方圓電腦罪過」的帖子，並十分豪爽地許諾散財撒分。

  但這也只是興之所至地小把戲罷了，還不足以減輕他的壓力。

  加之目前媒體炒作得如此厲害，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唐煥不得不一直貓在矽谷里，難免心生煩躁。

  好在庫比蒂諾這邊的總部，體育和娛樂設施非常全面，可供唐煥選擇的消遣方式倒也不少。

  但唐煥的耐心，最終被《舊金山觀察家報》隨後拋出來的報導消耗得一乾二淨，其標題不是一般的聳人聽聞——《華裔商人唐煥欲購美國電話電報公司》。

  這則驚天消息頓時讓《觀察家報》脫銷了，不過讀者看過了報導之後，直接便是破口大罵，「還敢更誇張一些麼，只是收購一個貝爾系統的子公司，卻被形容成了想買整個美國電話電報公司。」

  《觀察家報》除了誇張的標題外，對唐煥的冷嘲熱諷，愈發地變本加厲。

  一個走了狗屎運的暴發戶，就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還真以為自己底蘊十足、財力深厚，什麼都能買來呢。

  小心你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公司，被可笑的野心連累得破產。

  ……

  當看到這個新聞後，唐煥當時就愣了一下，《觀察家報》的耳目怎麼如此靈通？

  要知道，這項資本操作一直都是委託高盛秘密進行的，怎麼突然間大白於天下了。

  本來談判就進行得不順利，現在被媒體聚焦了，豈不是憑空多了一些掣肘因素，自己的計劃落空的風險大大增加。

  想到此處，唐煥的臉色少有地陰沉下來。

  原本時空里，美國電話電報公司被拆解的進程表，最為眾人所知的一個時間點是1984年。

  但實際上，剛進入1982年，美國電話電報公司和司法部的決議就已經生效了，中間這段時間屬於緩衝期，畢竟它是一個資產上千億美元、擁有20多家子公司的超級巨無霸，資產重組和整合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完成的，需要一個兼顧各種利益的過程。

  換而言之，美國電話電報公司被拆解的最終命運，今年就已經明確下來了。

  當然了，美國電話電報公司的下場也沒有什麼好同情的，它實在太貪心了。

  對於像市話這樣的區域性壟斷，美國官方事實上是默認允許的態度，但美國電話電報公司除此之外，還壟斷了長途電話業務。更為誇張的是，其所使用的電信設備，完全由自家的子公司Western Electric——西部電氣來提供。

  資源垂直整合的美國電話電報公司，對競爭對手的排斥極其成功，一家獨大，通過壟斷賺取了巨額利潤，要不然它也禁不起貝爾實驗室的開銷。

  在躲過前幾次的反壟斷調查後，美國電話電報公司和司法部的這一輪鬥法，早從1974年便開始了，甚至於其商量如何打壓競爭對手的會議都被錄了音，這更加坐實了罪名。

  眼見命運無法改變，美國電話電報公司便開始尋求保留實力的最大化方案。

  反壟斷的焦點之一就是西部電氣何去何從，美國電話電報公司想要保留這家子公司，因為西部電氣可以讓它進入計算機領域，這塊市場因為1950年代的反壟斷判決，不得不被放棄，但現在具備了撿起來的條件。

  唐煥知道美國電話電報公司更看重的是長途電話業務和西部電氣，因此打起了其經營市話業務的子公司，也就是總部位於舊金山的太平洋貝爾公司的主意。

  有了這個平台後，他對網際網路的一些想法，就具備了掌控在自己手裡的進度。

  太平洋貝爾的業務範圍主要位於加州，美國西海岸的其它地區也覆蓋了一部分，其資產總額超過了100億美元，在美國電話電報公司下屬的20幾家小貝爾公司當中名列前某，甚至被譽為「皇冠上的寶石」。

  以唐煥的私募能力，入主控股太平洋貝爾還是不在話下的。

  再者，反正這些子公司都要通過各種組合，形成另外的實體，獨立門戶出去，美國電話電報公司沒必要死腦筋，有便宜不占不是。

  感覺極具操作空間的唐煥，便把這個任務委託給了背景深本領大的高盛，交易過程所牽扯到的，包括法律在內的各種問題，它應該都可以解決。

  果不其然，美國電話電報公司對註定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毫無留戀，表現出了極大的交易興趣。

  不過談判過程非常艱難，其原因除了一些早有預料的法律和遺留問題之外，美國電話電報公司一如既往地展現出了它的貪心。

  比如，美國電話電報公司希望唐煥控制太平洋貝爾後，設備採購依然完全由它死也不會撒手的西部電氣來提供。

  這一點要求太苛刻了，唐煥自己也有電信交換機啊。

  再如，就和藍色巨人進軍個人電腦市場一樣，美國電話電報公司也對這個領域懷有極大的興趣，它希望得到方圓電腦的股份。

  諸如此類的利益糾葛數不勝數，好在都有高盛擋在前面，慢慢磨就是了。

  可唐煥沒想明白，這個秘密怎麼會被《舊金山觀察家報》知道了。

  報紙上面還言之鑿鑿地推斷，唐煥肯定要抽調EA、方圓電腦、哲儒，甚至於神農基金會的資源，來滿足自己的野望，小馬拉大車，崩盤近在眼前。

  唐煥厭惡地將《觀察家報》扔到了桌子上，可一想到對方如此黑自己，他還得乖乖地花錢買來看，頓時忍不住氣樂了。

  「看來不會有新的勢力跳出來了，那就趕緊結束這場鬧劇吧，還有很多正事要辦呢。」唐煥揉了一下眉心，暗自下了決定。

  這時候，高盛的聯合主席和執行長約翰.溫伯格打來了電話，氣急敗壞地問道：「《舊金山觀察家報》怎麼知道了我們的這個計劃？現在鬧得沸沸揚揚，還怎麼操作？」

  「我還想問你們怎麼回事呢。」暗自不爽的唐煥，心裡嘀咕了一句，可轉念一想，沒準黑自己的人，就是想要看到他和高盛鬧掰。

  「我沒有理由到處嚷嚷這筆交易，你們這邊應該也不會，或許美國電話電報公司那邊由於正處在動盪期間，從而人多嘴雜地走漏了消息。」唐煥耐著性子推測了一下。

  「那麼這筆交易，我們還要繼續往下談麼？」約翰.溫伯格語氣里同樣透著鬱悶。

  「當然了。」唐煥淡淡地回答，「我想高盛也不願意半途而廢吧，我相信你們沒有攻不下來的難關。」

  聽到唐煥的恭維，約翰.溫伯格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哈哈一笑，「沒想到你對高盛的信心這麼足。」

  唐煥說了幾句「那是當然」，同時忍不住嘀咕，「原本時空里，你們可是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就連那些條件不達標的歐洲國家，都能被你們包裝得光鮮亮麗，並加入了歐盟。眼前這種純商業的委託，還算個事。」

  「唐，我給你一個建議，最近這場輿論風波，還是趕緊處理一下為好。」在結束通話之前，約翰.溫伯格建議道。

  「我明白，確實應該到此為止了。」唐煥明確表態，並隨即把里吉斯麥肯納和唐文茂叫來詢問準備的如何了。

  感覺沒有問題後，他點了點頭，緩緩說道：「這場鬧劇是時候結束了，你們分頭行動吧，對了，別忘了把相關的文字資料，放到PBBS上面去，好增加一下人氣。」

  兩人領命而去，唐煥則回不遠處的公寓休息，結果他意外地發現，涅利金竟然在這裡幫忙打掃房間。

  「實在對不住，沒想到突然出現了意外狀況，說好的行程就這樣耽誤了下來，連累得你浪費了不少個人時間。」唐煥有些歉然。

  「沒關係。你的事情最重要，這場麻煩容易解決麼？」涅利金關切地詢問。

  「只是一些跳樑小丑的鼓譟而已。」唐煥隨意地擺了擺手，並打趣了一句，「你倒是很關心我。」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之前你可是一直都很照顧我的。」涅利金嫣然一笑。

  望著這個女人的眼睛，唐煥伸手挑起了對方的下巴，「男人照顧女人，通常都是別有用心的。」

  「是麼？」涅利金也不掙脫，眨了眨眼睛反問，「我好像也沒有什麼值得圖謀的吧。」

  「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或者說是情_人眼裡出西施。」唐煥哈哈一笑，隨手輕輕地推了一下涅利金，「看起來，你的這雙腿很有力。」

  「別忘了，我是什麼職業出身。」

  「看的出來，你當年訓練不是一般的刻苦。」

  「我算不上天才，甚至被前輩名宿斷定沒有前途，自然只能以勤補拙了。」涅利金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可你最終還是在強手如林的國家隊裡成功立足。」唐煥臉上露出欣賞之色，「我喜歡這種勁頭。」

  「謝謝。」被稱讚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涅利金，臉色越發紅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