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時來運轉的微軟

  「多謝各位看得起EA，等過了一個完整的財務自然年度之後，我們再討論它也不遲。」唐煥笑著擺了擺手，「而現在，我們還是接著說蘋果電腦吧。」

  唐煥自信地掃視了一圈台下的眾人，這個舉動可和剛才賈伯斯的挑釁不同，而是透著一種鼓惑，「即使我說得再多，也不如經常和金錢數字打交道的你們，把蘋果電腦買來，使用電子表格軟體CGrid的親身體會深刻。如果在座各位捨不得這筆投入的話，那麼就有被同行超過的危險，因為他們可以更便利地做出報表，從而贏得客戶的青睞。」

  說到這裡，唐煥打了一個響指，「大家需要蘋果電腦的理由就是如此簡單，想想汽車如何普及到中產階級家庭就可想而知了。」

  看著長袖善舞的唐煥，在台上東一榔頭西一鎬地忽悠，下邊的人竟然也能聽得津津有味，賈伯斯都快把鼻子氣歪了。

  「看看唐是如何討這些銀行家歡心的！」馬庫拉惱火地瞪了賈伯斯一眼，「一開始，你明明演講得很好，可為什麼非要急轉而下，得罪這些華爾街的實權人物。」

  「我也是為了公司的利益考慮，認購價被低估了，融資不就少了麼？」賈伯斯有些不服氣。

  「那就私底下和摩根史坦利討論啊，你當眾給這些人施加壓力幹什麼。」馬庫拉額頭上出現了一道黑線。

  等完美地散會後，唐煥對馬庫拉說道：「邁克，或許我們可以做個小小的改動，通過反向競拍的方式，來給蘋果股票定價，到時候也許會把價格提升一下，拿到更高的融資額。」

  「那我們先和漢博、奎斯特他們討論一下，如果可行的話，再把摩根史坦利拉來一起商量。」馬庫拉欣然地接受了這個建議。

  一登上從紐約返回舊金山的飛機，他們就開始交換關於這個改動的想法，不過唐煥沒打算對此牽涉過深，馬庫拉、賈伯斯這些蘋果創始人明顯動力更足，自己提出來一個點子就夠意思了，犯不著那麼操心。

  何況，既然IBM已經放出了正在研發下一代個人電腦的風聲，那唐煥就得更加關注386計劃了。

  ……

  和庫比蒂諾同處矽谷地區的森尼韋爾，雅達利總部。

  蓋茨剛和這裡的CEO雷卡薩，談完了為雅達利個人電腦開發BASIC的合同。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回憶著前幾天在微軟總部接待那幾個來自IBM的訪客的情景，雙方花了三個多小時的時間，並沒有談什麼實質性的內容，對方只是諮詢了微軟的運營情況，以及討論計算機的發展趨勢，然後便結束了此次考察。

  這讓蓋茨和鮑爾默、艾倫都很鬱悶，明明能夠猜到對方必定要在個人電腦方面有所行動，但就是隔靴搔癢，沒有出現哪怕一丁點的合作機會。

  眼看著蘋果公司正在如火如荼地籌備上市，馬庫拉、賈伯斯、沃茲這幾個創始人肯定要發財了，蓋茨要說他不羨慕，那就太自欺欺人了。

  去庫比蒂諾的蘋果和哲儒公司總部走一趟吧，看看有沒有什麼生意，蓋茨暗自嘆了一口氣。

  剛走到大樓門口，蓋茨忽然聽到後面有人喊他，「先生，你公司的電話，打到這裡了，請來接一下。」

  「什麼事情，搞得這麼急。」蓋茨心裡暗自奇怪。

  「比爾，IBM又要派人來考察了，我感覺這裡面有文章，你快回來吧，我們準備一下。」話筒那邊的鮑爾默幾乎是在喊。

  「好，我馬上返回西雅圖。」蓋茨精神一振。

  ……

  果然，這次蓋茨沒有失望，IBM的首席代表薩姆斯，首先拿出了一份法律文本，嚴肅地讓他們簽署，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繼續下面的話題。

  蓋茨和鮑爾默他們看了一下文件，見是一份明顯對IBM有利的保密合同，大致要求就是，微軟必須同意為IBM公司的人所說的一切保密，同時IBM公司有權使用任何簽字人提供的信息。

  一句話，典型的霸王條款。

  見IBM這些傢伙如此鄭重其事，蓋茨他們心裡更加好奇了，何況現在微軟就是一家小公司，比蘋果、哲儒差遠了，光腳不怕穿鞋的， 簽就簽，沒準這裡面有很大的機遇呢。

  IBM的代表們看過簽名後，滿意地收起文件，薩姆斯終於倒出了來意——正在研發的象棋計劃，需要程式語言，而微軟的BASIC，被選中了。

  還真是一個大機遇，能和IBM這樣的巨型企業合作，自然是求之不得了，蓋茨和鮑爾默相互看了一眼，難掩眉間的喜意。

  所以，當IBM的代表提出交貨時間的時候，蓋茨拍著胸脯保證，沒問題。

  見微軟這些年輕人如此上道，IBM的代表們非常滿意，於是薩姆斯詢問微軟是否可以同時提供FORTRAN、PASCAL、COBOL三種高級語言的軟體。

  蓋茨點了點頭，沉吟道：「微軟的BASIC可以獨立於作業系統運行，直接在開機的時候，通過只讀存儲器進行加載，但FORTRAN、PASCAL、COBOL這三種高級語言的軟體，需要作業系統，也就是數字研究公司的CP/M配合。」

  「那就沒有問題了。」薩姆斯擺了擺手，笑道：「我們下一站正要去數字研究公司。」

  「CP/M雖然在作業系統市場上處於壟斷地位，但它目前只能在英特爾的8位CPU上運行。」蓋茨目光閃動了一下，貌似善意地提醒了一下，「不過，我有個朋友，也搞了一套類似的16位的作業系統。」

  他之所以如此做，是因為微軟正和數字研究公司鬧矛盾呢。

  本來，都是西雅圖人的蓋茨和基爾代爾之間的關係很鐵，兩人還曾經一起駕駛著跑車在高速公路上飆車，蓋茨甚至得到了一張超速行駛的罰單。

  所以，他們自然而然地達成了一個默契，微軟公司的編程工具和數字研究公司的作業系統互不跨界、配合發展。

  大家一開始的確相安無事，但就在去年，數字研究公司竟然在作業系統的目錄里增加了語言工具，於是微軟以牙還牙，從美國電話電報公司那裡購買了 Unix的授權，搞出了一個叫做Xenix的作業系統來對抗。

  「我相信，數字研究公司會願意修改自己的軟體。」薩姆斯帶著IBM特有的傲慢，不容置疑地回答。

  ……

  IBM的代表們，確實有這個底氣如此說話，但是當他們來到位於蒙特雷縣太平洋叢林鎮的數字研究公司的總部的時候，卻沒有遇到老闆基爾代爾，對方竟然出差了。

  薩姆斯對此有些不悅，我們不是已經提前聯繫過了麼，象棋計劃最怕無謂地耽誤時間了。

  好在數字研究公司的副總裁，也就是基爾代爾的妻子多露西能做主，於是雙方展開了談判。

  老樣子，IBM的代表們，鄭重其事地亮出了自己的霸王保密條款，一下子就把多露西嚇住了。

  等諮詢過了公司的律師後，她決定拒絕簽署這份文件。

  這樣一來，雙方顯然無話可談了，薩姆斯悻悻地起身離去。

  不過，多露西也知道IBM的厲害，於是趕緊說了一些好話，並提到基爾代爾很快就會回來。

  因為CP/M是Intel 8080平台上最流行最成熟的作業系統，薩姆斯只能忍了，決定等基爾代爾一下。

  不過，當雙方再次見面後，基爾代爾也沒有當即簽署保密協議，而是首先隨意地聊了一下。

  雖然在沒有得到授權的情況下，IBM的代表們不能泄露象棋計劃的內容，但基爾代爾已經猜到了對方的意圖，畢竟，IBM正在研發下一代個人電腦的消息，散播的越來越廣了。

  事實上，IBM是被反壟斷訴訟徹底搞怕了，這才用法律條文來預先保護自己，但副作用也是非常明顯的，做起事來束手束腳，缺少靈活性。

  好在基爾代爾不是一般的聰明，知道這些人應該是想要能夠運行在Intel 8086上面的16位版本的CP/M，而數字研究公司也正在研發這樣的作業系統。

  於是，基爾代爾就把自己公司的情況介紹了一下，這讓薩姆斯喜出望外。

  看，沒有那個該死的霸王保密條框，雙方也達到了順利溝通的目的。

  不過，當薩姆斯提出IBM所希望的交貨時間後。基爾代爾猶豫了。

  這裡面原因很多，但歸納起來，不外乎以下幾點。

  首先，開發Intel 8086版本的CP/M，技術難度不小，並非是簡單的代碼移植就可以解決問題的。

  其次，靠著CP/M的市場壟斷地位，基爾代爾已經過上富豪的生活了，小型私人飛機等等的玩具都有了，而且也樂於享受眼下的安逸，想讓他沒日沒夜地加班，有些難度。

  最後，基爾代爾為人太實在了，自己的公司本來就業務繁忙，不少計算機廠商都在排著隊等候對應自己計算機平台的CP/M，IBM的交貨時間看起來未免有些強人所難，就算插隊都不見得能夠按時完成，萬一惹惱了藍色巨人，鬧上法庭，那就有苦頭吃了。

  就這樣，基爾代爾如實相告，交貨時間太嚴苛，自己有點困難。

  相比於微軟那些年輕人積極進取的印象，薩姆斯對基爾代爾的漫不經心，很不滿意，但卻無可奈何。

  在上飛機之前，薩姆斯記起了蓋茨曾經說過，他有方法搞到一套作業系統，於是便找了個電話，打過去問了一下。

  此時，蓋茨正和鮑爾默、艾倫興奮地討論與IBM合作的事情，當聽明白了薩姆斯的意思後，蓋茨壓抑住自己激動的心情，緩緩說道：「先生，如果IBM答應讓微軟成為作業系統供應商的話，我自然願意效勞了。」

  薩姆斯幾乎沒怎麼考慮，便同意了下來。

  不得不說，世界有時候就這麼奇妙，貪功心切的象棋計劃小組，為了項目的進度，將拿來主義發揮得淋漓盡致，而敢於冒險投機的小小微軟，便瞅准機會，鑽了這個空子，抱上了大腿，命運從此開始發生轉變。

  「夥計們，真是不可思議，我們就這樣輕易地達成了與IBM合作的意向。」放下電話的蓋茨，大聲吼道。

  「確實有些難以想像。」鮑爾默喃喃自語。

  「那就趕緊聯繫西雅圖計算機產品公司，把那個QDOS拿到手吧。」艾倫建議道。

  他所提到的這個Seattle Computer Product，也是一家小公司，距離微軟很近，開車大約只需20分鐘的路程，有一個叫做Tim Paterson即蒂姆帕特森的計算機高手在那裡工作。

  當英特爾推出Intel 8086後，蒂姆帕特森為MITS的Altair即牛郎星電腦的S100總線開發了Intel 8086 CPU界面卡，為了檢驗其能否正常工作，他找到了剛打完BASIC版權官司，把微軟公司總部搬回到老家西雅圖的蓋茨，試圖找一套可以運行在Intel 8086上的BASIC，來進行測試。

  恰好當時，微軟剛利用DEC小型機PDP-II上的Intel 8086模擬器，開發完了適用於Intel 8086的BASIC，但卻沒有實際的設備，來驗證這一版本BASIC的質量好壞。

  蒂姆帕特森的來訪，無異於瞌睡的時候有人送來枕頭，雙方當即一拍即合，各取所需地合作起來，並經過對各自產品的一系列調整，完成了驗證工作。

  在這個接觸過程里，雙方相互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受益匪淺的蒂姆帕特森開始考慮開發適用於Intel 8086的作業系統，而處於市場壟斷地位，稱得上是行業事實標準的CP/M，自然而然地成了借鑑的目標。

  當蒂姆帕特森完成這個簡陋的作業系統後，將其命名為Quick and Dirty Operating System——QDOS，大意為「快速邪乎的作業系統」，但在正式商業發布後，稱之為86-DOS。

  蓋茨並沒有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暈，聽了艾倫的提議後，深以為然，決定立刻展開行動，去聯繫西雅圖計算機產品公司。

  ……

  佛羅里達州博卡拉頓工業區，象棋計劃研發中心內，比爾洛沃聽了薩姆斯帶回來的信息後，欣慰地點了點頭，「很好，我正要去向管理委員會匯報項目進度。」

  說到這裡，比爾洛沃嘆了一口氣，「我要被調走了，雖然沒法子分享象棋計劃成功後的榮譽了，但在離開之前，還是要儘量把事情安排周全。」

  原來，IBM在羅徹斯特的一家擁有7000 名雇員的工廠，其總經理因為心臟病突發而故去了，管理委員會鍾意比爾洛沃去接任這個職位，相比於目前象棋計劃的負責人，這可是一大升遷，比爾洛沃根本沒有辦法拒絕。

  不過，比爾洛沃的這一席話，倒是讓象棋計劃項目組的各個成員起了別樣的心思，比如像系統總設計師劉俄格布萊赫特之類處於核心圈子的人，感覺自己應該有資格接替比爾洛沃留下來的空位。

  比爾洛沃並不知道自己的有感而發，給項目組引來了一些暗流，他趕緊帶著整理好的資料，去向管理委員會匯報。

  實際上，象棋計劃這個項目的地位仍然不太穩固，所以比爾洛沃又一次被各種問題轟炸了。

  當有人注意到，項目小組竟然將作業系統和高級語言的軟體開發，全部交給微軟這樣的小公司後，便提出了質疑。

  「微軟雖然規模不大，但它已經有很多成功的軟體應用案例了。公司的運作很成熟。」口才出色的比爾洛沃，不緊不慢地回答。

  這時候，和比爾蓋茨的母親瑪麗蓋茨，是United Way即美國聯合勸募組織全國董事會成員，很快就要接任弗蘭克卡里，出任總裁的約翰奧佩爾說了一句，「比爾不就是瑪麗的兒子麼。」

  於是，關於這個問題的質疑之聲，一下子消失了。

  這就是「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了，蓋茨光有自己的處心積慮不見得能玩轉，也需要基爾代爾的不給力、蒂姆帕特森的QDOS，以及約翰奧佩爾這個貴人的湊巧插話。

  不得不說，就憑冥冥之中的多個巧合能夠湊到一起，蓋茨便是個有氣數的傢伙。

  會議開到最後，自然會說到比爾洛沃升職離開後，象棋計劃項目組的負責人，有誰來接任的問題。

  「毫無疑問，唐埃思里奇是最合適的繼任人選。」比爾洛沃堅定地給出了自己的推薦。

  顯然，做為現任的項目負責人，比爾洛沃的意見有著決定性的作用，再加上被允許繞開公司規則的象棋計劃是一個另類，於是這個任命便被輕鬆地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