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女船王與宿命

  唐煥找了一家格調別致的高檔咖啡廳，時而欣賞落地窗外的街景，時而揮舞手中的畫筆，而咖啡杯旁的筆記本上則記錄著顏色編碼、色彩深度、壓縮方法等等的關鍵細節。

  計算機處理圖形圖像的方式有兩大類，矢量圖和位圖，雖然暫時還無法在個人電腦上投入實用，但做為一個關注的課題是不會錯的，畢竟在IT這個行業里，三流企業賣力氣，二流企業賣產品，一流企業賣技術，超一流企業賣標準，越早搶得先機形成產品上的行業標準，越是容易占據主導性的優勢。

  或許正是個人電腦的弱勢性能，讓唐煥在這次東海岸之行中發現，包括王安在內的大多數人，都不重視微型計算機。

  這種局面只有等著藍色巨人IBM去改變了，目前他是不具備這個影響力的，也沒有那麼多的資源。

  現在Zerone的資金，供軟體產品運營綽綽有餘，方圓廉價電腦和小霸王遊戲機的建廠投產，只要時間前後錯開一些，也不會出現吃緊的情況，堪稱遊刃有餘，但仍然無法和IBM這樣的巨無霸相比。

  不過，在這次和眾多投資者見面的過程里，仍然有幾個嗅覺靈敏的傢伙，在被蘋果機的強大功能所吸引的同時，注意到了隱藏在後面的軟體開發商Zerone，覺得這家緊緊圍著蘋果電腦打轉的公司盈利能力不錯，因此主動找到唐煥，詢問他是否需要融資。

  資金多了自然好了，方圓廉價電腦和小霸王遊戲機更像是一種單片機，進一步複雜的硬體架構因為投入資源增多，唐煥沒有選擇此類方案。

  如果手裡資金多了，說不定可以事先做些鋪墊，緊隨著IBM個人電腦的上市，推出性價比更高的兼容機，從而搶先康柏一步，分上一杯羹。

  但問題是，為了保持自己的大權在握，股份比例是有嚴格限制的。因此，唐煥更希望在銀行那裡得到貸款。如此一來，到期後，連本帶息還清，雙方兩不相欠。畢竟靠著重生者的先知先覺，做生意可以拿到最誘人的利潤，貸款明顯比股份成本低。

  咖啡廳里只有唐煥一個顧客，這種安靜的氛圍，讓唐煥可以一心多用，著實思考了很多問題，做了不少事情。

  不過這個氛圍，很快被兩個匆匆進來的不速之客破壞掉了。

  他們東張西望了一下，然後快步朝唐煥這邊走了過來，其中一個開口道：」先生，我們能換個位置麼？」

  被人打斷了思路，唐煥很是不爽，咖啡廳這麼空，還來跟自己爭位置，找事呢是吧。

  「抱歉，不換。」唐煥淡淡地回答。

  「幫個忙，咖啡我請了。」那人不肯放棄。

  「謝謝，不用了。」唐煥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另外一個人見唐煥不買帳，便立刻瞪起了眼睛，露出了凶神惡煞的表情，」我們是FBI的，執行特殊任務，請你配合一些。」

  唐煥眉頭一挑，緩緩放下手裡的東西。對方見這招威脅起了作用，立刻精神一振。

  不料，唐煥忽地一拳迎面打來，電光火石一般到了他的鼻尖之上，惡風撲面，皮膚感受到了明顯的寒意，嚇得這傢伙閉上眼睛，驚叫出聲。

  唐煥停住拳頭，戲謔地一笑，」就你這樣的，真的是FBI麼？」

  「李小龍的功夫，不好惹。算了，我們去坐那邊的位置，也可以放好相機。」最先開口那人，見勢不妙，趕緊拉著同伴離開了。

  因為繼承了海量的記憶，唐煥對美國這邊的熟悉程度不比老家那邊差，生活中的各種摩擦可不會讓他畏手畏腳，況且，膽小怕事也不是他的風格。

  另一方面，來自眾多隕落精英各具特色的記憶，也會不時潛移默化地影響唐煥的行事風格。

  殺伐果斷、老謀深算，風_流不羈、冒險獵奇，等等，這些特質交雜在一起，複雜之極，但也讓唐煥表現出來奇異的魅力。

  不過，唐煥從來沒有放棄把握本心的努力。

  所以這場小衝突之後，唐煥也沒放在心上，罵了一句欺軟怕硬的狗東西，坐回位置繼續忙碌。

  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樣子，咖啡廳又來了顧客，而且排場出奇地大，身材魁梧的男保鏢，姿態優雅的女管家，以及被簇擁其中的年輕女郎。

  見此情景，唐歡有些驚訝，莫非來的是歐洲那個國家的王室成員，太能擺譜了。

  不過，等他看清這幫人所服侍的孤傲女子後，便釋然了，和報紙上的照片一對比，可以完全確認，這位正是那位據說來紐約散心的希臘女船王克里斯蒂娜?奧納西斯。

  奧納西斯詛咒，天煞孤星，唐煥腦海里隨即閃過這兩個詞語，心裡不免有些忌憚，不過，看幾眼應該不會沾染上壞運氣的吧。

  「那兩個人是記者，讓他們離開。」女管家指點著剛才和唐煥起衝突的那兩個傢伙，輕聲細語地吩咐著。

  保鏢們立刻領命過去，像老鷹抓小雞似的架起他們，走向門口。

  一看這情景，唐煥也明白了，人家想要包場，獨享這個空間，自己也趕緊撤吧。

  想到此處，唐煥趕緊提筆在筆記本上做了一下總結記錄，然後開始收拾其它東西。

  「這位先生，我的主人想要一個人在這裡安靜一下，給您帶來不便，十分抱歉。」女管家走了過來，恭敬地雙手奉上一張支票。

  說句老實話，對於這種類似小RB動輒鞠躬的表面謙恭實則倨傲的做派，唐煥挺不感冒的。

  他隨意地瞥了一眼那張支票，數字是2000，出手好闊氣，夠買一台蘋果電腦了。

  「不必，我正要離開。」唐煥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並沒有去接。

  女管家不以為意，將支票放到桌子上，拿起了唐煥的筆記本，掃了一眼上面的方塊字，」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您不能帶走這些文字資料。」

  尼瑪，這可是自己殫精竭慮的工作成果，根本沒有記載那些無聊的八卦消息。

  唐煥沒好氣地伸出手去奪，」還我，上面寫著重要的發明信息，比你那區區的2000美元有價值多了。」

  女管家動作輕盈地向後退了一步，躲開了，唐煥眯起了眼睛，看來這個女人也不是僅僅做打雜工作的，那就沒有必要講究什麼好男不和女鬥了。

  見唐煥拉開了架勢，女管家傲然地一揚下巴，」先生，奉勸你一句，動粗的話，你會很難堪的。」

  唐煥一挑眉頭，」你們會動槍麼？」

  女管家不屑地一笑，搖了搖頭，」沒有那個必要。」

  「那恐怕難堪的不是我。」唐煥緩緩地伸出了手。

  這時候，一個彪形大漢擋在了女管家身前，眼裡流露出戰鬥的渴望，」來和我打，說不定我的主人會給你獎勵的。」

  好怪的口音，這是什麼地方的人。

  唐煥嘀咕了一句，變掌為拳，擊向對方胸口。

  彪形大漢裂開大嘴嘿嘿一笑，原地不動，深吸一口氣，挺起了胸膛。

  唐煥見狀，運轉內勁，半途中重新變拳為掌，推在了對方的胸口上。

  彪形大漢臉上掛著僵硬的笑容，身子晃了晃，沒有向後倒去，而是向前一撲，撲通一聲巨響，來了個狗吃屎。

  唐煥跳到一旁躲開，呸了一口，稱讚了一句，」蠢貨。」

  女管家微微一愣後，揮了揮手，吩咐其他保鏢，」把他帶出去。」

  「自以為是的女人，不用那麼麻煩，把筆記還給我，我立刻就走。」

  唐煥喊道，可惜女管家沒有理會，而那些保鏢則一擁而上，雙方隨即斗在了一起，桌椅紛紛撞翻，上演了全武行。

  克里斯蒂娜饒有興趣地看著場上亂象，也不呵斥，指著絲毫不落下風的唐煥笑道：」電影裡的東方功夫。」

  女管家趕緊開口喊道：」主人喜歡看，你們和他多打一會。」

  我擦，這個三八，當自己是耍猴的麼，不過眼前這幾個大猩猩身體素質異常彪悍，抗擊打能力也是超強，在不下殺手的情況下，應付起來還真有些麻煩。

  「把他的畫拿過來，讓我看看。」克里斯蒂娜吩咐著身旁的一個女助理。

  很快，唐煥的大作，以及其它物品，甚至還有名片，都擺到了女船王的面前。

  唐煥畫的是街景，還有一些前世里電腦上屏幕保護程序所用到的一些數學模型曲線，畫功過硬，具體與抽象內容結合在一處，倒讓見多識廣的克里斯蒂娜看得點頭不已。

  所謂的藝術，唯心的成分太多了。尤其五六十年代以來，美英這些老牌資本主義國家裡，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奇怪思想，倒是掙脫各種束縛了，可有時候也會讓人無所適從，沒準畫上一坨大便，都能讓某些人研究上半天。

  反正克里斯蒂娜覺得，唐煥的畫，挺有意思。

  「別打了，請這個畫家過來聊聊。」女船王頭也不抬地吩咐著。

  話音剛落，克里斯蒂娜便聽到手槍打開保險的聲音，」主人，他已經過來了。」

  克里斯蒂娜驚訝地抬頭看去，見自己那批精挑細選而來的保鏢，東倒西歪地躺在了地上，而緩步走近的唐換則舉著雙手，不滿地對那位女管家抱怨道：」不是說好了麼，不動槍的。」

  克里斯蒂娜震驚地瞪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難道自己剛才錯過了什麼？

  「站住，再向前走，我就不客氣了。」女管家發出了警告。

  「你不要那麼凶，請保持對法律的敬畏，我在西海岸可是有身份的人。」唐煥雖然有恃無恐，但還是停下了腳步，指了指自己的畫作和筆記，」船王小姐，大家都是文明人，把東西還給我。」

  「你認識我？」克里斯蒂娜警惕地打量著唐煥。

  「湊巧不久前在報紙上看過關於你的報導。」唐煥不耐煩地指了一下散落在自己先前座位旁的報紙。

  克里斯蒂娜拿起唐煥的名片掃了一眼，點了點頭，」你確實不是記者，東西可以還你，但我的保鏢都被你打傷了，這個帳怎麼算？」

  「他們只是脫臼而已，再說了，這個把戲不是你的女管家導演的麼，別以為我沒有聽見你們剛才的談話。」

  克里斯蒂娜示意自己的女管家收起手槍，」斤斤計較誰的責任，有失風度，這樣，你給我作幅畫，然後就可以拿著你的東西離開了。」

  我擦，這個女人還真能胡攪蠻纏，不過還是趕緊拿上筆記，遠遠地離開這個邪門的天煞孤星為好。

  「可以，畫什麼？」唐煥點了點頭。

  「隨意，但必須要別具一格。」克里斯蒂娜臉上露出捉弄的笑容。

  這個女人果然奇葩，想拿自己當猴耍麼，那哥就不客氣了，反過來影射你一下。

  唐煥稍微構思了片刻，隨後就在旁邊的桌子上展開畫紙，快速地畫了起來，同樣是習慣性地一氣呵成。

  「還真是一位才思敏捷的畫家呢，竟然這麼快就畫好了三張畫，希望不是應付了事。」克里斯蒂娜戲謔地稱讚了一句，接過畫欣賞起來。

  畫中人物雖然面容模糊，但可以辨認出來，都是女性。

  第一張畫，一個少女站在一座華麗的宮殿前，仰頭看著一頭滴著口水的惡龍。

  第二幅畫，一個年輕的母親，正幸福地看著自己的孩子。

  第三幅畫，一個女人躺在浴缸里，表情痛苦地離開了人世。

  克里斯蒂娜死死地盯著第三幅畫，慢慢收起了笑容，臉上也開始變得蒼白起來，喃喃自語道：」奧納西斯詛咒。」

  唐煥哪有心思理會對方的反應，拿起自己的筆記，就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等一下。」克里斯蒂娜失態地喊道。

  唐煥皺起了眉頭，」請信守承諾。」

  克里斯蒂娜死死地盯著唐煥，」你看過報紙了，應該知道，我遇到了一個麻煩，請幫我儘快解決掉這場離婚官司，報酬不是問題。」

  唐煥失笑道：」開玩笑，我怎麼會有那麼大的本事，你不是找了律師團麼。」

  「你肯定能辦到的，神秘的東方人，你能施展魔法打倒我的保鏢，預測未來的奧納西斯詛咒，那麼就肯定能迅速解決掉這個被全世界人拿來取笑我的離婚官司。」克里斯蒂娜繼續懇求著。

  「什麼亂七八糟的……」唐煥惱火地擺了擺手。

  「我有很多錢，你肯定知道的，很多，很多，說，你打算要多少？」克里斯蒂娜舉起了支票本。

  「那也

  ……」唐煥看到克里斯蒂娜堅定的動作後，遲疑了一下，」不是不可以想想辦法。」

  「請說。」克里斯蒂娜臉上露出了興奮的表情。

  「先說報酬，如果辦法管用的話，那就給我的公司一筆一千萬美元的低息長期貸款。」唐煥指了指他的名片。

  「沒有問題。」克里斯蒂娜小雞啄碎米似的連連點頭。

  「要知道，你的離婚官司，背後隱藏著一個巨大的國家，所以，如果你想迅速了斷這場是非的話，就需要藉助朋友的力量，而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唐煥說著拿起了筆，剛要寫下什麼，又停下來，把筆交到了左手上。

  「我聽說過一個秘密，不知道真假與否，以你家族的力量，不難找到渠道聯繫北約來求證一下，如果是真的，就可以作為換取幫助的籌碼了。」

  前世里，因為維基解密的阿桑奇、稜鏡門的斯諾登等人物的舉世聞名，各種間諜秘聞像娛樂八卦一樣被人們口口傳頌，津津樂道，而唐煥就恰好知道一些所謂解密出來的信息，不過真假與否，難以求證。

  冷戰時期，對抗的雙方都在不留餘力地開展著刺探對方情報的間諜活動。

  隸屬東德國家情報局的一名代號」黃峰」，名叫侖納?魯波的德國人，施展美男計，娶到一名英國女人安?克里斯汀?鮑恩，並將其發展為間諜，代號」綠寶石」。

  鮑恩作為北約總部英軍使團的秘書，有機會接觸到北約組織的大部分秘密。

  於是，北約悲劇了，從1977年開始，大量秘密文件被竊取。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北約信息已被魯波夫婦出賣得所剩無幾了。

  東歐巨變後，一名東德官員叛逃到西德並向北約告了密。經過3年的偵察，北約才從心臟里挖出魯波夫婦這對間諜。

  這樣的秘密，應該足以換取某種支持了，說不定還能在媒體上讓當事雙方來一場對噴的精彩好戲。不得不說，唐煥的冒險獵奇心理還是發作了。

  「就這樣，我走了。」唐煥放下筆，揮揮手離開了。

  克里斯蒂娜這次沒有阻攔，只是盯著唐煥的背影若有所思。

  敏捷的遊俠，多才的畫家，神秘的祭祀，精明的商人，好奇怪的東方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