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風暴前最後的寧靜

  8月10日，WTI原油期貨在33.0米金每桶的價格收盤了。

  這一天10.32%的跌幅讓無數做多的投資者瞬間出局，即便是黑澤洋這種在26.5米金每桶，低位入場的人都冒出了一身冷汗。

  那天北原蒼介的瀟灑離去狠狠打了月光莊聚會所有人的臉，放眼全球，在海灣戰爭期間做空石油的人也沒多少，全日本金融圈的重量級人物恐怕都上了政府和六大財團的戰車，零散的做空投機者屈指可數，激盪不起什麼風浪。

  許永中的爆倉事件很快就在圈子裡傳開了，雖然黑澤洋等人在竭力壓制事態進一步發展，以竹下登傳來的口訊為理由說服那些開始搖擺的合作者，但是油價的下跌依舊在大阪引起了一陣小小的恐慌。

  當晚北原蒼介就接到了河谷達也的電話，河谷達也殷勤地將許永中那160億円的內幕全盤托出給他，話語裡充滿著幸災樂禍的口吻。

  原來許永中的160億成分雜糅，很多來自竹下家族的一些公子哥，大小姐。

  東京竹下家族是政界老牌豪門，家族老一輩和中青代在日本政壇占據著大片席位，竹下登前幾年因為利庫路特事件下台，竹下家族因而有所收斂，那些無所事事的公子哥和大小姐整天想著投資賺錢，許永中為了拍他們馬屁，就收下了他們的大量現金，分批次投入到了原油期貨里。

  這一波的爆倉虧損，讓他瞬間負債纍纍。

  北原蒼介擔心的是許永中就此逃離日本，還有就是突然那麼恐怖的10.32%跌幅，按照平均值來說，以後一段時間要是沒有上漲，總跌幅應該不會那么小。

  他也是傾盡所有的投機者，要是來個回升震盪，把北原蒼介爆了倉，那就真是把自己玩死了。

  所幸次日北原蒼介就接到了宮本十二的電話，時刻關注著大淀建設和濱中太郎的宮本警部盡職盡責，聽說了許永中爆倉之事後，他連夜開車守在許永中在大阪郊區的別墅，謹防他趁夜逃跑。

  守了一個晚上的宮本十二天剛亮不久就打電話給了北原蒼介，告訴他許永中沒有逃跑。

  兩人相約在友和商廈會面。

  看著頂了大大黑眼圈的宮本十二，北原蒼介忍住笑意，和他在商廈內邊走邊說。

  「最近那件事有什麼進展麼？」北原蒼介咬著銅鑼燒問道。

  宮本十二嘆氣不止，黑著臉回答：「河谷村事件後，許永中明顯收斂了很多，連名畫運輸的生意都停止了，更別提那個！人手嚴重不足，證據也不充分，我只能安排我的幾名信得過的部下一起行動。半島人很狡猾，不好抓把柄。」

  「那就是毫無進展了。」北原蒼介笑了笑，其實入江正和菊次郎也在調查，他只是想看看宮本十二會不會就調查進度問題隱瞞欺騙自己。

  這個正義感十足的警部還是挺老實的。

  「是。」宮本十二黑著臉又點了點頭，他是真的盡力了，對方太狡猾，又很有組織紀律，要在人手嚴重不足的情況下還不打草驚蛇的調查，他只能做到這一步。

  很想放棄，可想到那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宮本十二就捏緊了拳頭，咽不下這口氣啊。

  就是這些腐朽的政客和商人，將這個國家弄得支離破碎！

  「我這有些有趣的東西，你拿回去看看吧，也許有用。」北原蒼介將一個大紙包按在了他胸口處，輕輕推了一把，「再見了，宮本警部，預祝你成功。」

  看著大步流星離開的北原蒼介，宮本十二神情複雜，他抓住那個紙包，總覺得完全看不透這個年輕人。

  他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好人，畢竟他也有商人的市儈，政客的狡猾，財團的奸詐和唯利是圖，可很多事情上，他又比太多人正義。

  近期不斷流傳著有關北原蒼介的各種笑料，和他接觸較深的宮本十二對那些笑話嗤之以鼻，從最初認識後，他就判定這個年輕人是那種最不好惹，要是當起罪犯來，最讓警官頭疼的傢伙。

  他不會做令人笑話的蠢事！

  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警察本部，宮本十二打開紙包，從裡面掉出一大堆資料，還有剪報之類的東西。

  井上彥一家自殺案件、某東產貸款客戶被殺後污衊北原蒼介的那個案件、友和商廈暴力殺人案件.這都是他熟悉的幾個大案子，然後還有他們調查的名畫運輸、女孩販賣，最後是一張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圖，這些資料比他整理的還要詳盡，可見北原蒼介還掌握著他不知道的一些關鍵信息。

  最後還有一張白紙，附了一個地址。

  「井上彥的情婦就住在這裡，想要知道真相，七天後可以去找她當面詢問。」

  許永中沒有因為爆倉逃跑，他被竹下登給保了下來。

  接到這個消息時，距離那天爆倉已經過去七天。

  1990年8月17日，距離海灣戰爭開戰過去了十二天，七天前的那一次恐怖跌幅讓許多投資者萌生退意，不過緊隨其後的這七天，油價果然如竹下登所說的穩住了。

  有漲有跌，幅度都沒超過1%。

  北原蒼介前世仔細研究過海灣戰爭的歷史，他能查詢到的資料里，記得都顯示海灣戰爭油價一直下跌，到薩達姆宣布接受停火後才開始回升。

  究竟有沒有發生過小幅度震盪，他不清楚，反正沒有非常恐怖的漲幅。

  可漲過就是漲過了，讓他一直放鬆下來的心情又緊張了起來。

  會不會是蝴蝶效應造成了一些歷史事件的偏差？

  他用的是20倍槓桿，5%的漲幅會爆倉，這點必須明確。

  北原蒼介打電話給維克多莉婭，提醒她要關注這個，一旦情勢不妙，就讓羅蒙直接平倉，撈一筆就走好了。

  8月17日當天下午收盤，油價來到了32.7米金每桶，和七天前相比還是跌了0.3米金每桶，但這在所有人的接受範圍內。

  竹下登的話很準，大佬們似乎真的在清掃那些做多散戶，想將利益集中化，明確這點後，從下午開始，期貨市場又迎來了一批新的資金投入。

  賺錢的時候要到了！

  而和海灣戰爭無關的人們更關心國內萎靡的股市和重新崛起的房市，朱莉安娜東京項目的工程速度極快，民眾已經能在港區芝浦地帶看到整個夜店的雛形。

  在寸土寸金的港區建造這麼大一個娛樂場所，想想就讓人興奮不已。

  六大財團手裡的房子也大多出手了，從房產化為了資金，隨著政府和財團投入到石油市場內！

  北原蒼介從上帝視角看，總覺得這是米國人溫水煮青蛙的操作，他們在等日本榨乾國內經濟後，再一波盡數收割！

  值得注意的是，和維克多莉婭的幾次電話，北原蒼介基本斷定這個小妞並非完全不懂期貨，她和阿曼很可能是早就設好套等著自己上鉤，說明阿曼期待用這一波收益回國，然後在蘇聯解體時期崛起。

  只不過他們也沒有想過海灣戰爭會很快結束。

  看樣子，父女兩個是在慢慢規劃一切。

  東產這邊，和漸漸不再那麼火熱的房產交易市場一樣，貸款新增額度慢慢下降，沒了七月初開始的那股衝勁，該收割的韭菜大多已經就位，職員們的工作重心再度回到呆帳處理上。

  只不過偶爾在支行內走動，北原蒼介會聽到一些職員小聲議論著自己的投資，要麼是那個爛尾項目，要麼是房產購買，看著他們興致勃勃的樣子，北原蒼介忍不住期待起戰爭結束那一刻。

  42天，1990年8月5日-1990年9月16日。

  9月14日，薩達姆會宣布接受停火。

  距離那天，不到一個月了。

  這幾天，櫻井冴子留在北原物流總部處理事務，和北原蒼介突破了那層關係後，她有些不太好意思面對小林杏子，就偷偷離開了幾天。

  北野蘭那邊，北原動畫成功吸納了三個工作室，此時正根據北原蒼介的要求，籌劃著名下一部動畫電影《歲月的童話》。

  只是《歲月的童話》講的是鄉村故事，比較佛系，和當下日本總體的火熱氛圍完全不合，在這個時期製作這種電影，總覺得不合時宜。

  但三家工作室現在由北原投資注資成為會社，北野蘭是他們的老闆，北原蒼介是大老闆，大老闆都這麼說了，他們只能照做。

  反正資金充裕，也有足夠優秀的動畫製作師，按照他的需求做一部符合定製要求的動畫電影完全沒問題。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北原蒼介還在處理北原人力和百合人力兩家會社的業務問題，頭也沒抬，喊了一句：「請進。」

  「行長，行長」

  「打住，又大事不好了？」北原蒼介哭笑不得，現在每次看到焦急萬分的藤原紀香，他都有點害怕了。

  這丫頭就和一個報警器似的，衝過來第一句是「行長，行長」，八成就是出大事了！

  「沒、沒呀我、我就想問下，心齋橋那邊新開了一家火鍋店，晚上要不要一起吃」

  藤原紀香緋紅著臉頰不好意思笑了笑。

  得，是來蹭吃蹭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