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寡頭的智慧

  隔著防彈門北原蒼介都能聽到大廳里忽然傳出的一片譁然和質疑聲。

  今天是開戰的第一天，油價一路持續高漲，怎麼在收盤前一個小時莫名其妙就開始下跌了。

  當然，偶爾的下跌也是有的，這樣的震盪非常容易讓做多做空的人爆倉退場，不過才跌了0.3米金每桶，1%左右的跌幅，不是在玩百倍槓桿，也不用擔心瞬間爆倉。

  這只是技術性調整！

  相信很多人的腦海里都在迴蕩著這樣的話。

  「誒，行長，是我眼花了嗎？油價好像比剛跌了一點誒。」藤原紀香也在目不轉睛地看著滾動屏，既然是做空，自然最好是在最高點附近入場，按照之前的漲幅，她懷疑油價根本不存在最高點。

  在戰爭期間，漲到恐怖的60米金每桶都說不準！

  可就在剛才，她分明看到數字跳動了一下，然後就跌了！

  「你沒看錯，跌了0.3米金每桶。」北原蒼介如釋重負般一笑。

  估計此刻無數人的心都在跟著油價的漲跌而起伏，誰也不願意看到油價在這個時候開始下跌，唯獨北原蒼介，看到這一幕後安心了些。

  至少歷史進程沒有發生離譜的偏離，否則他該慎重考慮是否做空石油了。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即便一件事近乎百分百確定，在投資額度大到令他難以承受失敗風險時，他總會無比小心謹慎，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確認。

  此刻的期貨大廳里，許多米國商人緊靠在一起，看著滾動屏心裡默念著「up（升）」，而坐在vip包間裡的北原蒼介則是一邊擬定著和維克多莉婭的合作事宜，一邊在心裡喊著「跌跌跌」。

  距離收盤的最後一個小時讓人內心煎熬，時間每過去一分一秒，WTI原油期貨價格的每一次變動都讓人心驚膽寒。

  在價格跌到38.9米金每桶後的半個小時裡，油價開始反覆橫條，一會兒上漲一些，一會兒下跌一些，但波動幅度都非常細微，但總體趨勢顯然是在往下走的。

  最後收盤時間逼近，油價也第一次來到了更低的38.7米金每桶，到了這個時候，北原蒼介幾乎確信時間線沒有發生他預期之外的波動。

  比起之前商議槓桿時的35米金每桶，油價依然漲幅不低，可開戰第一天的油價驟然下跌，與當初北原蒼介見到的日本股市大發會當天股價下跌何其相似！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就看你有沒有從中覺察到什麼了。

  可惜人們總是後知後覺。

  人類從歷史裡學到的唯一教訓就是人類學不到任何教訓。

  收盤時間到！

  油價如期來到了北原蒼介記憶中的38.6米金每桶！

  分毫不差！

  他長出一口氣，立即讓有些懵的藤原紀香去找羅蒙。

  十二倍槓桿，梭哈13.3億米金！

  在這之後，就是密切關注海灣戰爭的經過是否有和記憶里歷史進程中不同的地方了。

  只要有一絲異動，北原蒼介就會立即強行平倉收工，可以少賺一點，但絕對不能虧本。

  不一會兒，藤原紀香就帶著神色匆匆的羅蒙走來，跟著他一起的還有一個碧眼黑髮的中年胖子，一個高大的白人警官，隱約能看到在兩人身後縮頭縮腦的維克多莉婭。

  此時她已經換了一身米色長裙，顯得可愛純真，完全不像剛才拿著槍悍然衝進期貨交易公司的軍火大小姐。

  北原蒼介起身看向羅蒙，後者還沒來得及介紹，穿著藍西裝的中年胖子就走了過來，憨笑著伸手：「北原蒼介先生，你好，我是阿曼·弗里德曼，今天我的女兒讓您受驚了，我很抱歉。」

  他就是阿曼·弗里德曼！

  北原蒼介依稀記得曾看過寡頭的照片，其中最早死掉的老頭和最跳的那個和葉爾欽關係最好，所謂的「克宮教父」最容易辨認。

  他只記得弗里德曼是胖子，其他就一概不知了。

  「你好，弗里德曼先生，很榮幸見到你。」北原蒼介笑著和他握手。

  「這位是西雅圖城市警察局局長哈沃德警官，維克多莉婭干出這種蠢事，實在讓人無奈。」阿曼·弗里德曼苦笑一聲，又殷勤地給北原蒼介介紹起了那位白人警官。

  哈沃德白人的高傲之氣非常明顯，只是對著北原蒼介淡淡點頭，就坐到一邊默然不語了。

  今天維克多莉婭持槍闖進期貨交易公司，這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幸好沒造成任何傷亡，她媽媽的家族在西雅圖隻手遮天，這種小事自然能輕鬆處理。

  只是維克多莉婭俄米混血，難免會讓米國人多想。

  確認了這邊的情況後，哈沃德找了個理由就獨自離開了，他聽命於市長，而市長和維克多莉婭媽媽的關係非常好，他就算想搞這個俄米混血小妞，也沒有什麼理由和機會。

  哈沃德走後，阿曼拉著女兒強制要求她給北原蒼介道歉，維克多莉婭一臉不情願，還偷偷瞄著北原蒼介，似乎在提醒他下午的約定。

  阿曼是個看起來非常和氣的人，沒有富豪的絲毫架子，問清楚了喬治期貨交易公司的損失後，立即拿支票支付了賠償金。

  坐在交易廳里，幾人不免聊起了剛剛收盤的原油期貨，對於油價的突然下跌，羅蒙顯然極度吃驚，連說了好幾次難以置信，而阿曼卻是一臉平靜，仿佛有所覺察內在的問題。

  從這個憨態可掬的中年胖子那裡，北原蒼介也敏銳捕捉到了許多有用的信息。

  他待人接物滴水不漏，越是這樣心細如髮的人越是難纏。

  說話條理清晰，邏輯縝密，顯然和做事有點不太經過大腦的女兒不同。

  北原蒼介覺得能執掌一個大家族的女人應該也不會是傻子，難道維克多莉婭是基因突變？

  「聽說北原先生是一名銀行行長？」阿曼突然話鋒一轉。

  北原蒼介愣了下，看向羅蒙，後者一臉無辜，表示自己沒有透露他的私人信息給對方。

  「是，不過只是一家支行的支行長代理而已。」北原蒼介點頭。

  「那真是太好了，您是有經驗的銀行精英，對於金融控股集團應該有所心得吧？如今我的家鄉還流行著國有銀行占據最大市場份額的不合理機制，但相信很快就會改制，若是能讓它們學習到日本先進的主銀行制度就好了。」

  阿曼嘆了口氣，

  「我個人認為主銀行制度是一個非常完美的控股制度。」

  對於財團而言，確實如此。

  北原蒼介心裡默念著這句話。

  喜歡這種制度的人，不是體系里的一份子，就是有意向崛起成財團的傢伙。

  只有這樣銀行加綜合商社的制度聯合起來，才是財團的完美雛形。

  他看了眼阿曼，笑著問道：「阿曼先生對銀行業很感興趣麼？」

  「哈哈，我年輕時曾在俄羅斯儲蓄銀行擔任過類似的支行長，對這方面也有所了解，一直希望能和日本的銀行精英交流心得，這一次總算有機會了。」

  阿曼殷勤的不像話，他是真的想要了解日本的主銀行制度和財團構成，不過他的話術好得驚人，要不是北原蒼介有穿越者記憶，還真不會聯想太多。

  他看上去只是一個好學，求知慾旺盛的前金融從業者。

  這些專業術語說的維克多莉婭似乎有些發困，她打著哈欠，看向藤原紀香，然後笑嘻嘻惡作劇般將裙下，綁在大腿上的手槍拿出來嚇唬對方。

  藤原紀香被她逗得有些想笑，莫名覺得這個女孩挺可愛。

  「你不怕我嘛？」維克多莉婭湊過去和她聊起天。

  這邊，北原蒼介和阿曼交流了許多經驗，阿曼收穫頗豐，他笑著說道：「可惜沒辦法繼續在銀行工作了。」

  「哈哈，阿曼先生您的見識和能力足以自己創辦金融控股集團。」北原蒼介恭維了一句。

  「北原先生也很厲害！」阿曼笑著和他客氣了下，隨後似乎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我們倒是近期準備回老家看看親人，如果有機會，我真想嘗試一下創辦金融控股集團，連名字都想好了，可惜我現在是米國人了，可不受蘇聯那邊的人待見。」

  「哦？我倒是對您想的名字挺感興趣。」北原蒼介心中一凜，蘇聯解體前回家探親？也太巧合了吧。

  要不是自己是穿越者，阿曼的話可以說毫無漏洞。

  「哈哈，阿爾法如何？希臘字母的第一個，意義非凡。」阿曼笑著說道，「說起來，北原先生這次是來介入原油市場的嗎？」

  「嗯，阿曼先生對這次原油市場有什麼看法麼？」北原蒼介點了點頭，笑容更深，「阿爾法，很棒的名字！」

  「做空！」阿曼毫不猶豫的說道，「我覺得應該做空，如果北原先生還沒建倉，可以考慮下我的提議。只可惜我自己沒有足夠的資金做空這一波，海灣戰爭不管怎麼打，我相信米國政府不會看著石油價格飆升的。」

  「可是石油價格飆升對米國政府是好事吧，同盟國都希望藉助這次做多賺錢，而蘇聯在一旁虎視眈眈，米國政府難道還會順著蘇聯的方針走？」北原蒼介故作懷疑。

  阿曼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笑著說道：「當然了，正常情況下，米國和蘇聯必將站在不同陣營，同盟國都是在做多，米國調控油價上漲也不出奇可如果蘇聯並不會出手呢？其實我有不少還在蘇聯的朋友們，奇怪的是，這麼好的一次機會，他們卻沒有任何人跑來介入石油市場。看到今天油價下跌，我就更加懷疑了，若是這場交易最終只有同盟國的人參與，結果會怎麼樣呢？」

  他這番話其實說的很露骨了。

  言下之意就是在勸誡北原蒼介做空。

  不管阿曼到底是什麼用意，北原蒼介對他的話還是認同的。

  而且他應該知道一些蘇聯解體的底細，這麼急著趕回俄羅斯去，沒有貓膩，他才不信！

  「哈哈，當然這些都只是我的個人猜測，北原先生隨便聽聽就好。」阿曼話鋒一轉，又將話題給扯開了。

  聊天結束，阿曼盛情邀請北原蒼介一起吃晚飯，被他拒絕了。

  而心懷鬼胎的維克多莉婭卻以要給北原蒼介賠禮道歉為理由留了下來。

  阿曼一走，vip包間裡只剩下北原蒼介他們五人。

  這一次山田一馬有所準備，隨時能制住維克多莉婭，不讓她傷害到北原蒼介。

  而維克多莉婭則是眼巴巴看著北原蒼介，像是在期待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