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今晚來我家（13）

  300億，整整300億円！

  大河系長的臉色都變了，站在櫃檯里的小林杏子先是一愣，隨後伸手掩住嘴唇，一臉的難以置信。

  1990年，東產大阪中央區支行行長淺野直人的年薪也不過2200萬円，相當於他1000多年的工資總收入！

  這個時期，1華幣能兌換15日元，華國的人均工資水平為180元每月，相當於2700円，年收入折算下來約為3.2萬円。

  此時日本人均月工資為4.5萬円，北原蒼介月收入為58萬円，藤原紀香月收入為28萬円。

  北原蒼介在友和商廈為藤原紀香購買的高端套裝和絲襪總價三十六萬四千円，家庭餐廳一頓比較豐盛的晚飯套餐大概5000円。

  由此可見社會的貧富差距和物價都到了一個非常不合理的階段。

  「北原系長是把對面的櫻花銀行給搶了麼？」有櫃員低聲嘟囔著。

  「對面櫻花銀行真的能有300億現金嗎？」之前和山川小百合嘰嘰喳喳的女職員低呼一聲，然後對著山川小百合擠了擠眼睛，意思是「北原系長願意出1億，你願意天天給他整新花樣麼」。

  山川小百合圓臉漲得通紅通紅，都不敢去看她。

  願意，當然願意啦，誰不願意呀~

  不過這也就心裡想想，她收拾心情，拉上小林杏子和一群女櫃員跑過去搬行李箱。

  之前安保車運送鈔票過來她們都沒這麼累，整整299箱，搬都要搬好一陣。

  「北原傳奇」、「東產鬼才」、「年輕金融梟雄」.諸如此類的外號已經在東京金融界悄然傳開。

  從東京總行過來的大河輔調查員對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頗為了解，心裡不禁感嘆起北原蒼介的眼光毒辣和膽魄逼人。

  能在那麼鼎盛的時期考慮到泡沫破裂的可能，早早開始布局，然後在最後時刻與伊藤萬株式會社和日商岩井達成協議，出手了300多套房產，即便過程稍有曲折，最後的價格也被財團壓得很低，但他以區區15億，在一個月搏得300億的壯舉必將載入日本金融界史冊，被後世當作經典案例學習。

  仿佛有一股巨大的謎團籠罩在這個年輕人身上，大河輔看了他好久，愈發對他投入所有心血的北原投資項目感興趣。

  他看過初期納入項目計劃的三家會社所有資料，在製造業不算有名，本身負債纍纍，前景堪憂，而且既然他預料到了泡沫破裂危機，想要從實體業出發，為什麼身在大阪不去接觸大阪最著名的鋼鐵製造業，而是投向這些默默無名的小會社？

  現在東京金融界對北原蒼介的評價趨於三極化，一部分人認為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鬼才，一部分人認為這背後真正操縱一切的是北原正雄和北原家，還有一部分人則認為他不過是幸運的投機者。

  畢竟真正起到決定性作用的是三重野康那蠻不講理的調整利率政策，如果他沒有那樣做，北原蒼介根本賺不到這麼多錢。

  持有最後一個觀點的人其實是大多數，他們分析的頗有道理，不過大河輔反而覺得那些尸位素餐的人不過是羨慕嫉妒恨。

  一個年輕人騰挪間就賺到了他們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巨大財富，不眼紅才怪。

  「系長，現在和你的小目標還有一段距離哦，不許驕傲~」藤原紀香嘿咻嘿咻扛著手提箱，眼中帶著笑意，黑色手提箱頂在她的胸口下，每走一步就會上下顫動起來。

  「小目標，還有一段距離？」大河輔人都傻了，看向北原蒼介，後者還煞有介事的點頭稱是。

  這是什麼情況？

  300億還達不到他的一個小目標？

  原本四十歲不到成為調查員，雄心壯志無限的大河輔忽然感覺心很累。

  「北原系長真的不和我一起去見淺野支行長嗎？這份總行的調查指令和你未來調度也有關係。」大河輔再度拋出橄欖枝。

  北原蒼介還是搖頭：「不了，我有事，先告辭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向同樣在忙碌的小林杏子，後者看到他臉頰刷地緋紅一片，低著頭後退了幾步。

  支行里關於北原蒼介在慧川料亭為小林杏子暴打山田陽的事情傳得越來越離譜，很快就進展到兩人在交往，甚至已經訂婚的地步。

  不想讓北原蒼介因此苦惱的小林杏子不厭其煩地一個個過去和同事們解釋，卻依舊無果。

  上次鼓起所有勇氣表白後，她都做好了奉獻一切的準備，那時候毛衣里也是大膽的真空狀態。

  然而那天晚上.她聽了北原蒼介的呼吸聲一夜，最後只是偷偷在他醒之前將腦袋枕在了他的懷裡，感受著有力的起伏和令人安心的氣息。

  他沒有正面回應我的感情，也沒有說拒絕的話，那種撓人而急切想知道答案的心情每天每夜都在身體裡徘徊。

  小林杏子有些不太知道該怎麼辦了。

  但只是陪在他身邊，看著他，就感覺很好，很開心。

  在剛成為新人時，自己就對北原系長一見鍾情，那樣的暗戀不是也這麼過來了嗎？

  要懂得滿足啊，杏子！

  在她心裡胡思亂想之際，北原蒼介伸手一把拎起她手中的黑色手提箱，笑著說道：「辛苦了，杏子醬，讓他們搬就好了。哦對了，今晚你有空嗎？」

  「誒？有有的。」小林杏子今晚約好了和山川小百合她們一起逛街吃料理，不過對不起了啊，小百合醬！

  她在心裡默默雙手合十道歉。

  「太好了，今晚拜託來我家一趟，就你一個人，不要和小百合她們說哦。」北原蒼介俯身壓低聲音對她說道。

  小林杏子嗅著他的氣味，腦袋暈乎乎的，連忙回應：「海翼~」

  交待完一切，北原蒼介就開車離開了，完全沒有在意這300億現金，大廳里的其他客戶徹底石化，本來經濟崩塌就有種難以承受的感覺，現在壓死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也無情的落下了。

  大河輔大踏步來到行長辦公室。

  一個小時後，總算處理完了300億現金的一樓職員們也被喊到了二樓會議室。

  就和不久前那天，所有人在二樓等待10億貸款審批成功時一樣。

  只是此刻的氣氛有些古怪，主持者不再是淺野直人，而是來自東京總行的大河輔。

  所有人都站著，只有他坐在位置上，手裡是一迭厚厚的文件資料。

  呼吸聲清晰可聞。

  「諸位，下午好。我是來自東京總行風險合規部調查一課的調查員大河輔，此次前來大阪中央區支行，是臨時收到了總行董事會的密令。」

  大河輔頓了下，掃視著眾人，觸及他目光的人紛紛低頭不敢看他，最後他將目光釘在了淺野直人身上。

  「截至到今天，大阪中央區支行已確定呆帳總額為156億7654萬円，其中約40億產生自『呆帳許可』客戶，經過核算，中央區支行最終呆帳額度可能高達300億！」

  300億這個數值一出，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偏偏是在這個時候，北原蒼介剛剛離開的節點。

  真有夠諷刺的。

  淺野直人沉默不語。

  「當然，出現問題的不只是大阪中央區支行，天王寺區、難波區、西區、東區.少的呆帳100億，多的也有近300億，據不完全統計，大阪地區東產總呆帳可能已經達到8000億！」

  「這些錢啊，聽說基本上都流進了房市和股市。」

  大河輔用力敲打著手中的資料，語氣不善。

  「對了，總行董事會重要指示。原先擬定升任大阪中央區支行支行長淺野直人為大阪分行人事部部長、升任大島光夫為融資一課課長、升任黑田裕為大阪分行融資四課課長代理的決定暫時擱置；針對融資一課三系系長北原蒼介的內部調查也將取消，無限期停職從明日起取消，希望淺野支行長你能找他回來上班哈。」

  身價300億的年輕金融精英，氣憤之下離開東產也不是不可能。

  「另外，還有最重要的指示。」說到這裡，大河輔的語氣也漸漸凝重了起來，「董事會決定，要求大阪中央區支行今年年底前將總呆帳控制在100億內，否則會考慮重組支行！」

  重組支行！

  這個消息爆出，所有人都心裡咯噔了下。

  所謂重組，就是變相的全員流放啊！

  在銀行，一旦被流放，就等於失去了整個職業生涯！

  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面對任何人，都難以再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