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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6:46:20 作者: 籠中月
    梁澤守著吳恪,而吳恪守著回憶。

    —

    當晚,老闆給每個員工都發了工資。梁澤因為多做一份員工餐,因此比其他人要多五百塊,加上這月他跟隨張師傅出過一次戶外自助餐的外勤,所以另外還有三百塊的工錢。

    下班後他湊了個整,給吳恪轉帳一千。

    頭一次獨自在這房子裡過夜,梁澤稱不上心亂如麻,卻也並不平靜。衝過涼後他想洗衣服,走到陽台發現頭頂晾著襯衫、睡衣,還有……

    內褲。

    款式並無特別,平角的,顏色更是普通,淺灰色。只因為是吳恪的,所以才會令梁澤心潮微微起伏。他把衣服取下來,一件件掛在手臂上,感覺連質地都尤為柔軟。

    主臥面積很大,有一面牆全是衣櫃,裡面的襯衫按顏色從淺到深排列,內褲則是捲起來分格收納的。疊衣服的時候梁澤自覺定力不夠,目光根本不知道該往哪放,心臟像被一隻手托著,偶爾揉一下,偶爾掐一把。

    住進來真是錯誤極了。

    他輕嘆。

    橫豎睡不著,索性找點事做。

    在冰箱裡翻來翻去,看到鄰居給的那一兜子枇杷,又想起吳恪今天早上有點咳嗽,於是決定熬枇杷膏。

    這個不難做,只是要費點工夫。先剝皮,再去核,然後再放進鍋里加黃糖熬,過程漫長。做到第三步時,圍裙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了。

    這麼晚,會是誰?

    拿出來一瞧,居然是吳恪,冷冰冰地發來了四個字:「什麼意思。」

    梁澤擦擦手,翻來覆去地看這四個字,最後還是不解地問:「什麼?」

    這一次吳恪沒廢話,直接發來一張截圖:銀行到帳通知。

    唔。

    梁澤恍然大悟,低頭迅速打字:「之前不是說分期還你錢嗎?這個月我的工資比較多,所以就先還你一千。」

    咻——

    消息發出。

    鍋里的黃糖全化了,咕嘟咕嘟地冒起小泡,枇杷的香氣也一點點散發出來。隔了很久,吳恪才回:「在幹什麼。」

    梁澤舉起手機,拍了張面前的照片給他發過去。照片沒有加濾鏡,不過白淨的瓷磚、澄黃的枇杷,跟格子圍裙的一角還是組成了不錯的畫面。

    「這是什麼。」

    「我在廚房做東西。」

    「我知道。」

    他簡直已經接收到吳恪的不耐煩。

    「我是問鍋里是什麼。」

    喔。

    梁澤本來想回語音,考慮到吳恪那邊可能還沒下班,最後還是改成了文字:「我在熬枇杷膏,枇杷是對門那個大爺給的,沾了你的光。」

    吳恪又問:「什麼意思。」

    梁澤口中緊張地咬來咬去,後腮輕微鼓動,「他說,這是他表侄女特意寄給你的。」

    說完又立刻後悔,總覺得太刻意了。正在想辦法岔開話題,吳恪卻回了三個字:

    「還回去。」

    真的是很冷酷無情。

    可是一瞬間,梁澤就像是去掉了一道沉重的枷鎖,身體輕飄飄的,心臟也找不到一個落腳點,眼底更是浮現安心的笑意。

    「不好吧,人家一番心意。我稱了下,有兩斤左右,不如回贈他一點什麼?」

    禮尚往來一下,既不失禮又不怕對方誤會,到時候順便把吳恪要出國的消息透露出去。

    「隨你。」

    他咬咬唇,拿不定主意:「送什麼比較好?」

    「我買了特產,回去後送他一些。」

    心突地一跳。

    「你哪天回來?」

    頂部的 「正在輸入……」 字樣出現又消失,消失又出現。

    「不是告訴過你。」 語氣不近人情。

    梁澤心想,你不是說不回來了嗎,早上問你你也不鬆口,我怎麼知道你什麼時候改的主意?不過這些話他當然不會說出來,只是發了三個點過去。

    「…」

    「周六好像有雨,你飛機會不會延誤?」

    吳恪惜字如金:「高鐵。」

    好吧,言下之意就是會準時到家。梁澤心情忽然更好了些,放下手機攪了幾下鍋,再拿出來,上面並沒有什麼新消息。

    他猜吳恪在忙,本來還想問一下周六的火車是幾點到,這下也問不出口了,只能揉了揉疲倦的眼睛,發出一行簡短的話:「知道了,你早點休息。」

    沒想到很快,卻收到一句不算短的回覆。

    「睡覺之前記得關天然氣,周六不用等我,我坐最後一班回臨江的車。」

    梁澤對著這句話發了很久的呆,直到鍋里的枇杷膏稠得都咕嘟不動了,他才回神關火。躺回次臥的床上,枇杷的味道聞不到了,只剩齒間一點漱口水的薄荷味。

    那是吳恪的。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接過一個綿長的吻,唾液交換,思緒翻飛,身體莫名腫脹。梁澤搖了搖頭,極力擺脫這種荒唐的聯想。

    扯過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寢被柔軟的觸感卻又讓他想起那條內褲,和它曾包裹過的東西。

    尺寸很大,這他知道,至於形狀……

    記不得了。從前太倉促太慌亂,沒好好看過,也沒來得及仔細感受,除了大什麼都不記得了。

    越回想越不受控制,他將頭深深地埋進被子裡,鼻尖嗅著棉麻的氣味,右手用力敲打了兩下後腦勺。

    都過去了,算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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