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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6:46:20 作者: 籠中月
一個傳菜的,居然也敢自稱老闆,真是什麼人都有。可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吳恪的朋友呢,而且看樣子兩人還交情匪淺。
齊斯宇摸不清水深,走開幾步後又轉身問:「他人呢。」
「病了,宿舍躺著呢,你找他啊?」
病了……
他擺擺手,「算了。」
浩瀚諮詢。
節假日大家的幹勁都不足,尤其是五組,至今缺兵少將。遠遠看到吳恪一個人坐在那的勤勉背影,齊斯宇過去敲敲桌子,「你跟我來一趟。」
吳恪動都沒動。
「真有事,關於你那個老同學的。」
鍵盤敲擊聲暫停。吳恪拿上手機、煙,跟他走到安全通道。
說起他們兩個認識的過程,其實有點戲劇性。入職第一年大家都還是新人,兜里沒有幾塊錢。齊斯宇的媽媽手術需要一大筆費用,部門發起募捐,素不相識的吳恪沒有參與,卻一聲不吭地借給他五萬。
其實那時吳恪自己也很難,但他知道家人二字意味著什麼,所以願意施以援手。從那時起梁澤就知道,自己碰上個善良的傻子。
「我問你,你跟你那個高中同學有多少年沒見了,他的為人你清楚嗎?」
吳恪靠著扶手,背微駝,低頭摸煙。
一聲輕響,打火機燃起。樓道里沒風,煙霧盤旋上升,最後跟青白的燈光混在一起。
「別光顧著抽菸啊,我問你話呢。」
「為什麼這麼問。」 煙咬進嘴裡,味覺發澀。
「我就是覺得他這人不太可靠。以前也沒聽你說過有這麼個同學啊,這突然憑空冒出來,會不會是帶著目的來的?」
「你別不當回事我跟你說,現在就有這種人,套個光鮮亮麗的假身份,其實就是為了方便騙熟人的錢。」
吳恪緩緩地說:「你去過飯館。」
是肯定句。
「你知道?知道那天吃飯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我還以為——」
「重要嗎。」 他眉眼隱在升騰的煙霧裡,「他就是他。」
「話是這樣,可這種下九流的人背景太複雜,說到底跟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你還是得多留個心眼。」
「不用,我清楚。」
齊斯宇沒聽懂這句:「嗯?」
「你問我清不清楚他的為人。」 吳恪看著鞋面落的一點菸灰,「我說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這種話出自他口中,多少讓人覺得有些意外,畢竟他極少這樣帶有感情色彩地、甚至是武斷地評判人或事。齊斯宇還想再提醒點什麼,可看了他一眼,最後卻只是微微頷首:「好,你心裡有數就行。」
在剛才的那一眼中,吳恪是一種心甘情願的神情。
抽完這支煙回去工作。
走到安全通道門口,齊斯宇忽然攬住吳恪的肩,饒有深意地笑了笑。
「笑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覺得……」 他把臉貼過去,「你維護老同學的樣子好帥呀吳經理,我都快要愛上你了。」
吳恪勾著嘴角轉開頭,「滾。」
玩笑後回到工位,沒幹多久,吳恪的電腦右下角忽然冒出一個彈窗:「啊,忘了告訴你,你老同學病了。」
—
當晚下班不算太晚。
超市這兩天還有節日的餘味,到處都是打折促銷的月餅攤。吳恪是來買牙膏的,卻不知不覺走進零食區。
從前他零用錢很多,梁澤卻連飯都吃不飽,所以但凡想吃什麼都會纏著他去買,到後來他比梁澤都更清楚梁澤的口味。
有一回梁澤病了,腸胃炎,他妹妹一個人守著他,可是年紀太小了不會做飯。吳恪下了課去看他,他窩在床上又可憐又好笑地說:「阿恪,妹妹給我吃了十塊糖,我會不會得糖尿病?」
那次起,只要梁澤生病,吳恪就會把他接到自己家的閣樓。奶奶總會奇怪孫兒的飯量怎麼猛地變大了,還會突然想吃醪糟雞蛋一類的東西,口味變得像小孩子。
做好的飯吳恪用保溫飯盒裝著,第一時間提到閣樓去,把梁澤扶起來吃。梁澤往往有氣無力地笑笑:「這次算我欠你和奶奶的,都記在帳上,以後發達了還你們。」
以後總是來得這麼遲。
梁澤有梁澤的私心,吳恪有吳恪的底線。事到如今梁澤不肯再欠,所以吳恪連空頭支票也收不到了。
冷櫃旁邊是養生茶的展台,放著電磁爐。年輕的促銷員有心跟帥哥搭訕:「需要我幫你推薦一下麼。」
吳恪看向手裡的玻璃瓶:「我想加熱這個,已經付過錢了。」
「這個簡單。拿來吧我幫你熱一熱,正好這裡有食品塑料盒。」
他道了聲謝,又遞給她一枚雞蛋,「麻煩你把這個也煮進去。」
「這吃法怪熟悉的,咱們倆是老鄉吧。怎麼,你病了?」
「朋友病了。」
「女朋友?」
他不說話,被當成默認。對方馬上偃旗息鼓:「你這個男友當得真細心。要不要再買點敗火的茶?特別適合病人喝呢。」
從超市出來的時候,吳恪提著吃的跟茶。
其實梁澤住的地方不遠,只是找高晨陽打聽費了一些時間,所以到那兒的時候已經夜裡十點多了。
沒電梯,樓道漆黑,燈不知道是壞了還是根本沒裝。地上到處是煙屁股,牆面又是腳印又是霉斑,味道像漚久了的生活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