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做個對錢沒興趣的人

  記憶里這次回來探望爺爺奶奶，是因為以他的成績，考大學基本沒戲，按父親的意思就是讓他去當兵，在部隊裡歷練幾年，畢竟他們家是軍旅之家。馬曉陽的爺爺是部隊政委出身，轉業到農場當了書記，現在退休了；爸爸當兵轉到了派出所，現在是副所長。

  馬曉陽上輩子服了兵役，回來後自己偷偷跑出去做了生意。反正不管錢賺沒賺到，大小也算個老闆，怎麼說也不受人管制，心早就野了，也懶散慣了，這輩子再讓他去當兵，怕是幹不成了。

  再說馬曉陽一腦子生意經，一嘴酸味的看他的馬姓本家宣稱自己對錢沒興趣，現在這個『沒興趣』的機會擺在面前，他哪還坐得住啊！自己這不才是真真正正的『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嗎，既然自己被『彈射』了回來，難道就為了重走一遍老路？

  對錢有興趣的人家底兒都不深，老子這輩子也要做個對錢沒興趣的人。馬曉陽惡狠狠的想到。

  第二天一早起來，馬曉陽渾身難受，不能躺著睡覺啊，後腦勺上的大包君半夜裡叫醒了他好幾次，土炕也委實硬了點，馬曉陽很受傷。

  不過他的心情是美麗的，一早上咧著個嘴，笑成了眯眯眼兒，害得馬開山老兩口以為他摔出後遺症來了。

  現在是農閒時節，田裡的作物都已經播種完畢，大家忙了大半個月，這會都最閒了下來，緩緩勁兒，準備下輪的農忙。

  太陽正好，農場裡的住戶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侃大山。

  馬曉陽踩著泰迪巡街般的步伐，笑眯眯的在農場裡四處閒逛，遇見人就打招呼，套近乎，也不管稱呼喊錯了多少回，鬧了多少笑話，反正臉上的表情總結起來就是一歌詞，爺今兒就是爽，爽爽爽。

  沒什麼傷感的，那些消失在歲月中的親人，都在昨天回到了他的身邊，那些曾經的遺憾，都有了彌補的機會，沒理由難過，那些曾讓自己難過感懷的往事，一件件莽平就是了。

  其實馬曉陽也不是漫無目的的閒逛、發泄心中的興奮，他也在重新認識這個世界，以一個過來人的眼光，站在更高的角度上去觀察90年代的農場，去體會這個時代的脈搏。

  畢竟，人的經歷不同，考慮問題的眼光不同，發現自然大不相同。

  前世他年輕時對農場的印象就是有寵他的爺爺奶奶，天高地遠，好吃好玩，比在冰城上學有意思多了，他那時特羨慕在農場生活的小夥伴，羨慕他們打冰洞抓大魚，縱狗攆兔子。

  可年紀大了之後，他發現自己才是小夥伴們羨慕的對象，父母雙雙鐵飯碗的家庭，衣食住行都不愁，應付一場又一場的相親都快成主要工作內容了。

  午飯的時候，馬曉陽開始了他計劃中的套路，推遲參軍時間。

  這事還得著落到馬開山老爺子頭上，老爺子不發話，他要是敢不去當兵，他爹就敢抽到他去。關鍵是這老爺子是支持他去當兵的，降服這個倔老頭，還得藉助他奶奶的神秘力量，他們因為他們老馬家的男人都『比較尊重妻子』，他爸爸是，他爺爺也沒好到哪裡去。

  只要過了這次徵兵，他就能幹點事情出來，堵住老爺子和他爹的嘴。

  「爺爺，跟你商量點事唄。」

  「商量事就是沒好事。」

  老爺子悶了一口酒，特睿智的來了一句。

  ……

  這天沒法聊了。

  「別聽你爺的，陽陽你有事跟奶奶說！」

  「奶奶，這次徵兵我不想去，我想下次去。」

  「我看你小子下次也不想去。」

  老爺子悶了口酒，又來了一句，還是那麼睿智，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

  ……

  「爺爺，大裁v軍剛剛才完事，國家想把部隊素質技術都提高，現在需要的是有文化有素質的兵，您看看您孫子這腦袋，我要是有學習技能做個好兵的能耐，還不早就考上大學了。我想做點我想做的事，要是我沒幹出啥成績來，下次您說我去哪我就去哪，我可以給您立軍令狀。」

  「軍令狀可不是玩笑，完不成，那是要軍法從事的，至於你小子，我看至少要抽腫屁股蛋子。」

  「現在快進六月份了，年底有次徵兵，只要到時候我沒完成任務，您抽完我我自己去。」

  「你小子到底想干點啥？」

  「我想賺錢。」

  「你媽短你錢花了？」

  「我不差那倆零花錢，我想賺大錢。」

  「傻小子，大錢是多大，大了那不成投機倒把了。」

  馬奶奶笑著接了一句。

  「奶奶，現在都改革開放了，依法做生意不可恥。今天上午我去田野哥家轉了一圈，田野哥沒在家，聽說他那倆雙胞胎大兒子奶粉都快吃不上溜了，田嫂子也瘦瘦的，我看著挺難受的，就把我媽給我的錢都買了雞蛋，給他家送去了。田嫂子不要，我放那就跑出來。」

  「本來你田叔身體就不好，常年靠藥頂著，田野那孩子這兩年娶親，再生娃連在一起，還一次生了倆，多厚的家底都掏空了。」

  馬奶奶嘆了口氣說道。

  「你小子這事兒幹得不錯，值得表揚。不過田野那倔小子應該不會要，一會他回來就得給你送過來。」

  「爺爺放心吧，我有招對付他，還沒有我送不出去的禮呢！

  爺爺，你說田野哥算是兵尖子了吧，偵查兵，技術過硬，部隊比武的獎狀拿了好幾個，還立過功，我可趕不上他。可田野哥都沒能分配啊，現在日子過得可不怎麼樣。

  您說我這樣的將來回來了，除非您和我爸找關係，要不基本沒戲。您和我爸可不會幹這種事兒，我也不能讓您二位為我舍面子啊，那不是丟咱們老馬家的臉嗎！

  再說就算找關係安排上了，也不可能有啥好差事。還不如讓我試試，年底要是不成，到時候您說什麼辦，咱就怎麼辦。」

  「你小子這學也算沒白上，現在這思想教育工作做的也挺好的嗎，一套一套、有理有據的。那你說說，你的軍令狀是攻下哪個山頭？」

  「爺爺，我就一路打過去，您覺得我打得不好，那就是不好，我沒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