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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6:36:59 作者: 焦糖冬瓜
「所以呢?」
「所以什麼?我去查過這種藥,二十四粒全都吃下去並不足以讓孔醫生精神失常。他吞服的劑量是開給你的兩倍。想想看,就算把兩倍劑量的藥溶入紅酒里,孔醫生的舌頭有問題還是小小的一杯紅酒能溶解那麼多藥量?」
溫煜馳的嘴角微微勾起,目光裡帶著一絲躍動的狡黠,就像最輕微的弦聲引起了陸屏楓心臟的共振。
「所以……孔醫生並不是因為我退回的那瓶藥而死的。」
陸屏楓的手從溫煜馳的脖子上離開,他向後退去,坐在了小茶几上。
「我不是刑警,不負責偵破,也不做任何假設。」溫煜馳輕聲道。
但其實溫煜馳已經告訴了陸屏楓真相。
孔醫生能喝下溶解了那麼大劑量藥物的紅酒,說明他是自願的,甚至於是有意的。
至於他這麼做是想給自己一個懲罰妻子的理由,又或者是為了體會一把瘋狂的感覺,對於溫煜馳和陸屏楓來說都無所謂了。
「事實上,我到達那個兇案的現場,第一眼看到那面牆上的東西,我就被吸引了。它們複雜、恣意、就像壯闊的洪流。」陸屏楓說。
溫煜馳聳著肩膀笑了,「我每次解剖,打開人類的軀體,也覺得內臟、血管、肌肉甚至脂肪複雜又微妙,是造物主的傑作。」
我們只是在各自的領域裡,放下人類的感情去客觀地欣賞其中的美而已。
陸屏楓的肩膀微微垂了下來,以一種絕對放鬆的姿態。
所有刻在他心裡荒誕不羈的細節就這樣被撫平了。
窗外依舊雷電交加,大雨傾盆模糊整個世界。
但這座小小的公寓裡,陸屏楓經歷了一場月升日落般的潮汐,他在退潮的晨昏線上看到了另一個的影子。
溫煜馳慢悠悠地坐了起來,懶散地抓了抓自己的頭髮,疲倦的雙眼中目光卻剔透明亮,「陸先生,我是個法醫,我與屍體對話。我只相信他們告訴我的事實。」
所以我不會對你無理揣測……你可以放心地走向我的世界。
「我是個畫家,我與死亡對話,我只相信死亡這種確定的美。」陸屏楓笑著對溫煜馳說。
而你,游離於死亡之外。
明明不曾盛裝而來,卻是我幻想的全部。
「喝咖啡嗎?」
小睡了一會兒,又被陸屏楓「嚇唬」了一道,這會兒溫煜馳已經清醒了三分。
他走到廚房裡,用手碰了碰水壺,溫的。
「雖然我沒有優雅的手沖咖啡,但我這罐也是速溶咖啡里的貴族。」
陸屏楓走了過去,從溫煜馳的手中接過了那個大玻璃罐子,放回了架子上。
「你該喝的不是咖啡,而是牛奶。」
「我還想吃泡麵呢,但現在已經停電了!」溫煜馳抱怨了起來。
陸屏楓轉身走向門口,溫煜馳抬了抬手,「不至於吧……如果我沒有手沖咖啡你連再見都不說一聲轉身就走?」
誰知道陸屏楓從玄關邊的架子上拎了一個小盒子過來。
「點心。」
溫煜馳側了側臉,「別告訴我裡面是紅絲絨蛋糕。」
「怎麼?因為你從某位受害人的胃部發現了紅絲絨蛋糕的殘留物,所以看到紅絲絨蛋糕就反胃了嗎?」
「那你可太小看我了。我經手的受害者無數,胃部的殘留物幾乎包攬了人類所有的食物。如果這樣就會反胃,我可能只能以營養液為生。」溫煜馳打開了盒子,發現裡面是各種花樣的瑞士卷。
他隨手拿了一塊,咬了一大口。
甜度適中,綿軟可口,瞬間讓空虛的胃部舒緩了起來。
就在溫煜馳伸向第二塊瑞士卷的時候,這一場戲拍完的提示聲響起。
現場所有工作人員都從聚精會神觀戲的狀態中清醒。
這場戲真的太有代入感了。
最開始當陸屏楓出現的時候,營造出緊張到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顧蕭惟的演繹方式也和試鏡的時候有所不同,帶有一種雙面的感覺。
站在溫煜馳的沙發邊,對待他的態度是溫柔克制的,可是當他掐住溫煜馳的剎那,那種殺戮和侵略感瞬間釋放。
此時的洛嶼抱著那盒瑞士卷,把剩下的沒吃完的那塊塞進嘴裡,順帶拿起一塊湊到顧蕭惟的嘴邊,「喂,吃嗎?」
顧蕭惟還沒有回答,導演就拎著喇叭喊了起來:「吃吃吃!誰讓你吃道具了!誰告訴你拍完了一條就不用補鏡頭了!所有人各就各位!瑞士卷補上!再保一條!」
洛嶼一臉懵地拿著那塊瑞士卷,想著用什麼角度放回去。
但是顧蕭惟卻來到他的身邊,手摁著自己的前襟,另一隻手抬起洛嶼的手腕,當著導演的面咬了下去。
忙碌的片場陷入一片安靜。
盛雲嵐瞪圓了眼睛看著他倆,拎起喇叭就要吼,工作人員趕緊說:「還有!瑞士卷還有的是!」
顧蕭惟就著洛嶼的手不緊不慢地吃,吃完了一邊,側過臉來吃另一邊。
從洛嶼的角度,這看起來就像是在跟瑞士卷接吻,每一次他的心臟都高高提起,既小心地避免顧蕭惟的唇碰到自己,又期待著他真的碰上來。
顧蕭惟的睫毛很長,頷首時顯得溫柔,抬眼又莫名動人。
現在離自己那麼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洛嶼看著對方舔掉唇縫間奶油的那點暗紅色,心臟里的血都快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