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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06:36:59 作者: 焦糖冬瓜
和岩哥對話的顧簫惟非常正常,難道剛才是故意對自己那樣的?
洛嶼也知道顧簫惟為了演好陸屏楓,特地去學了畫畫,那麼他的畫是什麼樣的?
好奇的洛嶼來到了顧簫惟的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你是帶了很多畫具嗎?我來幫忙一起收拾吧。」
顧簫惟側過臉,窗簾拉開了,明亮的光線正好落在他的臉上,有一種禁慾的無暇,當他對上洛嶼的時候,唇上那一點笑,就像星夜與黎明交織時柔和的界限,讓洛嶼根本沒辦法和剛才那個扣住自己手腕的人聯繫起來。
「明明就是想來看看我畫了什麼,還要假裝說幫忙收拾。」
洛嶼也沒覺得不好意思,直落落走到他的身邊,「那是——我要是都擅長收拾了,家政這個行業就要消失了。」
飄窗上擺著顧簫惟的畫具,有顏料、調色盤、好幾張畫板、筆筒等等。
岩哥見洛嶼來了,說了聲「我下去看看小葉子收拾的怎麼樣了」,就離開了。
洛嶼還看到了一本速寫本,他抬了抬下巴,「可以看看不?」
「看吧,不看你是不會放心的。」顧簫惟說。
「我有什麼不放心的。」洛嶼把速寫本打開,顧簫惟畫的東西都很尋常,比如媽媽拉著背書包的孩子上學的背影、一隻小狗扒著主人的小腿撒嬌、騎單車的學生黨。
顧簫惟的繪畫功底比洛嶼想像的要好很多,線條很利落沒有猶豫,而且抓住每個形象的特點,筆觸有一種獨特的魅力。
「你畫的真好。」洛嶼垂著眼,仿佛自己看的不是速寫,而是顧蕭惟的精神脈絡。
「現在放心了嗎?」顧簫惟問。
那雙眼睛裡透著瞭然,仿佛他早就知曉洛嶼所有的想法。
微微嘆了一口氣,洛嶼坦誠地說:「好吧,我是有點擔心你的。我想著你為陸屏楓這個角色做了這麼多的準備,從畫畫到心態,我想我翻開你畫的東西,會不會看到死去的夜鶯、瘢痕累累的枯萎玫瑰、折裂翅膀的蝴蝶——畢竟陸屏楓最擅長描繪的就是死亡。他看到每一個人、每一個美好事物都是他們的終點。」
顧簫惟站了起來,垂下眼,像是要看清楚洛嶼此刻的表情,「可是,溫煜馳是陸屏楓的起點,是開端,也是重生。所以我一直一直都不明白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他的目光是顧簫惟式的內斂和平淡,但卻透著難以捉摸的極端和執著。
洛嶼知道顧簫惟正在調整自己,當他找到合適的切入點,他就會無限趨近陸屏楓——對生命沒有敬畏,對死亡以沉浸式的欣賞,但惟獨溫煜馳存在於陸屏楓生與死的認知之外。
所以洛嶼不能退縮,如果他後退了,就失去了溫煜馳的特性,只有真的成為溫煜馳才能把入戲的顧簫惟從生與死的悖論裡帶出來。
洛嶼的手指輕輕撫過顧蕭惟留在紙面上的線條,仿佛能感應到他下筆的力度。
顧蕭惟來到了洛嶼的身邊,凝望著對方的側影,「陸屏楓像旁觀者一樣觀察著周圍所有的人,他的學生、他的經紀人、他畫作的收藏家,甚至於來調查他的警察。只有溫煜馳,陸屏楓不再是旁觀者,他想要成為溫煜馳生活的一部分。」
洛嶼抬著頭看進顧簫惟的眼睛裡,沒有因為這個人的靠近而後退,也沒有因為他眼底不可丈量的黑暗而恐懼。
顧簫惟又靠近了洛嶼一些,「所以這是為什麼?溫煜馳是陸屏楓的救世主嗎?」
「不是。」
顧蕭惟又問:「那這世上明亮、有力量的人那麼多,為什麼偏偏是溫煜馳呢?」
洛嶼向後仰去,後腦勺碰到了牆,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被顧簫惟困住了。
明明對方的雙手揣在口袋裡,一派寬鬆自在,左右都是退路,可洛嶼卻覺得別無選擇只能看著對方。
當一片流雲從天空經過,日光遮蔽,這間房間一下子暗了下去。
而顧簫惟的五官斂入背光的陰影中,所有紳士和克制像是退潮一般銷聲匿跡,那張冷峻的臉染上了一層隱秘的欲,洛嶼頓然有種腳下懸空的危機感。
「你看啊,這就是陸屏楓和溫煜馳之間不對等的執著。」
顧簫惟忽然向後退了一步。
清新的空氣湧來,洛嶼的手指握緊又鬆開。
日光再度照了進來,落在顧簫惟的肩頭,現實和虛幻剝離出勾人的色彩。
洛嶼意識到了,自己太想保持理智了,如果不能讓自己沉到和顧簫惟一樣的深度,他是抓不住顧簫惟的。
不對等的執著。
那麼,陸屏楓對溫煜馳的執著到底是什麼?
一直以來洛嶼都自負地認為自己對溫煜馳的了解已經足夠了,可是當他和顧簫惟面對面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太高高在上,總想著要去拯救顧簫惟,自大又自負,並沒有真正地讓自己沉下去。
「你放心,當你越靠近陸屏楓,我就會成為溫煜馳。」
他們誰也不能拋棄對方獨立去理解自己的角色。
回頭的時候,洛嶼看到了顧簫惟畫架上那幅沒有完成的油畫,任意妄為地大面積著色,卻明亮鮮艷,但只要仔細看,可以看出一個人的輪廓來,可又看不真切。
這大概就是陸屏楓眼中的溫煜馳,他不是一個具體的形象,而是一種熱烈奔放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