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頁

    「他是來試鏡哪個角色的？」

    「霍皓言！就是那個反派財務總監！」

    「哦哦哦，我放心了！如果跟他競爭同一個角色，那肯定沒戲了啊！」

    小會議室里的三位試鏡評審已經很疲憊了。

    製片人摁了摁眼角，「為什麼找個適合霍皓言的演員就那麼難？怎麼一個二個都像是來演霸總的？霍皓言可是低調到連跑車都沒有人的啊……他們仔細看了發給他們的人設麼？」

    副導演也嘆了口氣：「唉，這些年帝俊傳媒也不知道在搞什麼。你們看到帝俊那幾個人嗎？有的像是來做ppt商務陳述的，有的像是來面試的。還有的……王霸氣質側漏，我以為是來面試我的。」

    製片人樂了，「帝俊傳媒現在深耕綜藝和流量，他們的藝人在唱跳方面的功底那是沒話說的。但演員……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了的。倒是紅河影視的那兩個看著還行。」

    副導演也說：「是啊，如果後面沒有更出色的，就只能矮子裡面拔高子，在那兩個人里選一個了。」

    製片人靠向中央的位置，「許導，你說呢？」

    「再等等。也許有更出色的。」導演許涵把手中的資料翻到了下一頁。

    工作人員走到門口說：「下一位，朱雀傳媒——洛嶼！」

    門開了，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傳了進來。

    製片人翻開資料，微微抬眼，看到的是一雙大長腿，再往上看，就再也挪不開眼了。

    另一邊的副導演看了洛嶼一眼之後，就把眼鏡摘了下來，用力擦了擦再戴上。

    洛嶼落落大方地頷首向三位評審問好，然後介紹了自己的名字，輕聲問：「請問可以開始了嗎？」

    經歷了漫長的篩選之後，聽到洛嶼的聲音，三位評審瞬間明白了什麼叫做「開口脆」。

    這樣的吐息、咬字和語調的輕重緩急，一聽就台詞功底不弱。

    許涵導演在心裡笑了一下，真不愧是林哥推薦的演員，一亮相就讓人精神振奮。

    「如果你準備好了，就可以開始了。」

    洛嶼要表演的就是：秘書通知霍皓言，經偵隊的人帶了手續來調閱他們的財務資料。霍皓言一邊向秘書布置工作，一邊向真正的幕後大佬匯報，並且提供意見。

    洛嶼認為的表演要點，就是霍皓言對外和對內兩種態度。但無論態度如何，經濟偵查對他來說還不是致命打擊，他都可以從容應對，所以他不會動怒也不會急躁。

    此刻的洛嶼坐在了桌前，他微微抬起右手，頷首低頭，看起來像是在品味午後的咖啡。

    這段無實物表演的畫面很美，和緊張的經濟偵查形成鮮明的對比。

    製片人則很有興趣地撐起了下巴，副導演緊繃的眉毛緩緩舒展開，而導演許涵很輕微地點了點頭。

    洛嶼閉上眼睛，向後靠著椅背，仿佛在感受落地窗外的日光。

    這時候秘書的電話來了，洛嶼拿起了手機放到了耳邊。

    「李秘書，你是說經偵隊的人來了？他們的手續和文件都齊全嗎？」

    洛嶼的語氣很平和，聽起來見怪不怪，左手在空氣中點了點，像是在觸摸咖啡杯的杯口。

    接著，洛嶼露出了一抹笑容，像是在安慰略顯慌亂的部下，「那就按照手續把相關的資料給他們吧。我們合法經營，自然要配合經偵的一切偵查需要，而且我們的財務狀況和流水經得起調查。」

    看到這裡，洛嶼這種淡定的表演方式讓三位評審的好感度直線上升。

    因為他們要的就是這種淡定，不僅面面俱到地安撫了屬下，也能讓其他人相信他的公司沒有問題。

    洛嶼的呈現方式，不需要其他情節的輔助，觀眾都能猜到經偵隊的這一次經濟調查要撲空，霍皓言怕是早就做好了準備。

    在洛嶼之前，其他的演員有的展現出身為高管的自負；有的一臉高高在上的表情，把前來稽核的經偵隊當成商場上的對手，這態度就不對。還有的表現得像是華爾街巨子，要與經偵人員針鋒相對，笑看對手撲空。

    只有洛嶼，演出了霍皓言這個角色在日常中早已經習慣了與經濟偵查打交道的成竹在胸。

    真正的狐狸，是不會讓你覺得他很聰明的。

    當洛嶼掛掉了秘書的電話，接下來又撥打了一個不屬於手機通訊錄，而是記在他腦子裡的號碼。

    「喂，老闆，剛才經偵隊的人又來了。」

    比起和秘書的語氣，這時候洛嶼的聲調微微低沉。

    「不過您放心，他們帶走的材料經過了好幾輪的內部和外部審計，查不出什麼問題。」

    洛嶼停了下來，表情很沉靜，仿佛手機那一端真的有另一個人在跟他說話。

    幾秒之後，他低下眉頭，面容中帶著幾分謙順，「可是老闆，我覺得還是要把王會計送走。警方遲早會找他問話，他本人的口風很嚴，但架不住有人從他的老婆孩子那裡……好的。」

    劇本里的王會計跟隨霍皓言許多年，而霍皓言明知道自己的這個提示會讓幕後大boss把王會計滅口，但他還是提了那個建議。

    只有那不到一秒的停頓，算是他對這位部下的不忍。

    由始至終，他的語氣冰冷平緩得就像機器。

    短暫的表演到此結束。

    洛嶼把手機放回自己的口袋裡，站在三位評審的面前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