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回鄉見聞（中）

  在房屋前面，還用石頭和木料，圈了一個面積超過兩百平的院子。十幾株各色果樹，隨意種植在院子裡，有柿子、李子、蘋果、梨，等好幾個品種。可惜此時是冬季，果樹沒有開花，更沒有結果，很多樹枝都是光禿禿的，連一片葉子都沒有。院子裡除了這些果樹，最顯眼的就是幾十口半人多高的的大缸。這些大缸，是白滿倉用來釀酒的工具。

  在白巧玲的記憶里，每年白滿倉都會從木郎寨和附近的幾個村子裡收夠大量的糧食，用白氏家族傳下來的土法釀製白酒。而自家這座小院之中，終年都飄蕩著淡淡的酒香。白滿倉自釀散白酒，雖然沒有正規大酒廠釀製的白酒，來的甘醇，度數高，卻勝在價格便宜，純糧釀造，不上頭，在附近的農村地區非常受歡迎，是村里置辦紅白宴席，招待親朋的常用酒。家裡供應白巧玲、白巧鳳、白平安，三姐弟上學，所花的費用，大多來自出售白酒的盈利。

  白滿倉從小跟著父親學習釀酒，品酒，成家之後，又自己置辦釀酒器具，開始釀酒，售酒，一輩子和酒結下了不解之緣。白滿倉喜歡釀酒，也喜歡喝酒，每每新酒釀製出來後，他總要品嘗一番，以尋找缺點，總結得失，以便在下一次釀酒過程中進行改進。他也喜歡購買一些正規廠家出產的白酒，從中推測他們的釀製手法，勾兌方式，加以消化吸收，應用在自家釀製的白酒上。白滿倉的肝硬化，至少有一大半，是喝酒喝出來的。

  如今白滿倉得了肝硬化，病情雖然得到了控制，喝酒卻是絕對的禁止了。但家裡的釀酒業務並沒有停，白巧玲在空氣中，還能聞到淡淡的酒香，熟悉而又親切。

  「阿姐，你站在院門口乾什麼，快進屋啦，我還等著試穿新衣服呢。」

  白巧玲站在熟悉的小院之中，愣愣的出神了好久，直到妹妹提醒，才回過神來。抬手抹掉眼角即將滴落下來的淚水，白巧玲邁開腳步，跟著父母弟妹，拿著行李進入到房間之中。

  放好行李，白滿倉返回院子裡去卸馬車，母親黎惠敏關心的問道：「巧玲，你早飯還沒吃吧，餓了沒有，要不我給你去下一碗麵條？」

  白巧玲坐在竹凳上，一邊動手打開行李箱，一邊說道：「不用了阿媽，今天早晨的時候，我在車上吃了一塊麵包，這會兒還不怎麼餓，你不用忙活了。」

  黎惠敏卻搖搖頭，說道：「麵包那東西暄騰的很，根本不擋餓，我還是給你下一碗麵條吧。上車餃子下車面，你坐火車跑了一千多里路，吃一碗麵條，暖暖身子，正應該。」

  說罷，黎惠敏也不管白巧玲答應與否，自顧自的出門去抱柴禾，準備生火煮麵。對此，白巧玲除了感動之外，還有些饞。印象里母親煮的麵條可是很好吃的，以前她起早去縣城上學，母親總是給她煮一碗噴香的麵條，下一個荷包蛋，作為她的早餐。後來她考上了高中，開始住校，就很少吃到母親做的麵條了。現在回憶起麵條的味道，白巧玲的肚子不爭氣的咕咕叫了起來。好在白巧鳳和白平安，正在一臉欣喜的試穿著白巧玲給他們買的新衣服，沒有注意到白巧玲的窘態。

  半小時後，母親黎惠敏給白巧玲送上一碗煮麵條，幾段翠綠的蔥花，點綴著雪白的麵條，一個完整的荷包蛋，安靜的躺在麵條中間。正當白巧玲端著麵條，大快朵頤的時候，有兩個年齡和白巧玲差不多的女孩，聽說了白巧玲回家的消息，一起登門來拜訪她了。

  「小姑，聽白二嬸家的小豆子說，巧玲表姐回來過年了，是不是真的？」

  「小竹、麗娜來啦，巧玲確實回來了，正在屋裡吃麵條呢，你們進去找她吧。」

  上門拜訪的兩個女孩分別是黎青竹和王麗娜，她們和白巧玲同齡，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關係非常好，幾乎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其中黎青竹還是白巧玲二舅家的女兒，兩人是表姐妹關係。只是後來王巧玲去了縣城讀書，三人在一起的時間少了，關係這才疏遠了一些。

  聽到外屋的動靜，白巧玲抓緊時間，將最後兩口麵條送進了嘴裡，這才站起身，微笑著迎接兩位發小的到來。好閨蜜見面，自然少不了一番問候寒暄，三人落座之後，黎青竹想起此行的目的，主動出聲詢問道：「表姐，我聽小姑說，你在深圳打工，賺了很多錢是不是真的？深圳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工作好找嗎，一個月能拿多少工資？」

  黎青竹和王麗娜上完小學之後，就輟學在家裡幫著父母帶弟弟妹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農活。現在過了這麼多年，弟弟妹妹都已經長大了，而她們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如果按照原來的人生軌跡，她們會在這幾年在父母的安排下和不同的男青年相親，然後等法定結婚年齡到了，挑一個和心意的男人結婚。以她們自身的條件和家庭條件，她們未來的丈夫，也很可能是附近村鎮的農民，結婚後，重複她們父輩經歷，種地、生娃、送孩子讀書，然後稀里糊塗的過一輩子。

  本來前面的父親、母親、哥哥、姐姐，還有周圍的鄉鄰，都是如此過來的，黎青竹和王麗娜也不會有其它想法。但在她們平淡如水的生活之中，出現了一個變數，那就是白巧玲，她先是以優異的學習成績，打破了女孩子不能去縣城讀書的規矩，父親患病之後，她又南下深圳打工，賺到了很多木郎寨村民，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金錢，幫助家庭度過了危機。而且黎青竹和王麗娜可是聽說了，跟隨白巧玲一起南下打工的，還有一個叫萬軍的同學，是她處的對象。這可是自由戀愛，而且看情況，雙方父母還都不反對。白巧玲的經歷，讓黎青竹和王麗娜起了一些別樣的心思，如果他們也跟著白巧玲去深圳去闖一闖，會不會也能改變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