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畢業晚會

  下午2點，所有畢業生已經齊聚在學校的大禮堂內開啟畢業典禮。

  一個個以非常莊重的氣氛從校長手中接過證書，拍照留影。

  有人激動，有人開心，也有人露出不舍。

  甚至有搞怪的同學拿去證書後就一把抱起校長轉圈，讓所有人興奮尖叫。

  然而，無形中，一股離別的氣氛就這瀰漫開來。

  傍晚，在學校食堂聚餐之後，所有人再次聚集在盛大的足球場，等待著畢業晚會的到來。

  特別邀請的一些知名的校友也在這一刻，坐上了前排的觀眾席。

  於海和作曲系的同學坐在一起，時不時對著望向他的同學，嘉賓或者老師點頭微笑。

  突然，舞台上漆黑一片，喇叭聲中突然傳出一陣音樂聲，讓現場原本有些嘈雜的聲音陡然降低了幾個分貝。

  於海只感覺這個鋼琴旋律有點熟悉，然後就聽到一個清亮的男聲在足球場的一個角落響起：

  「這一路上走走停停」

  「順著少年漂流的痕跡」

  「邁出車站的前一刻」

  「竟有些猶豫」

  「……」

  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抬起頭，環顧四周開始尋找聲音的源頭。

  很快，大家就看到，在東北方向，一個長相白淨的男生，戴著耳麥，一邊唱著，一邊順著學生之間的空出來的走道，緩緩朝著舞台方向而去。

  於海此時才猛然想起來，這首歌的名字《起風了》。

  就像是這個男生的開場，在這個整個足球場颳起了一陣風。

  他隱隱約約聽到旁邊有人議論：

  「臥槽，在這裡唱這首歌，簡直犯規！」

  「這人是誰，有點帥哦！」

  「羨慕啊！他唱得真不錯！」

  「大哥不講武德啊，我以為畢業是一件開心的事情啊！」

  「可惜不是鯨落。」

  「你在想屁吃？」

  「……」

  男生演唱了一段，之後女生接唱，在驚嘆和歡呼聲，大家都不由自主地舉起手機在空氣中舞動，跟著合唱，分外唯美。

  一遍結束之後，舞台上的燈光陡然亮起，就看到一支四人組的樂隊已經站在上面，下一秒吉他撥動琴弦。

  一陣熟悉的旋律再次在大家耳邊響起。

  於海定睛一看，發現上面站著的正是自己的班長孟郊，以及他的有毒樂隊。

  這支樂隊於海之前帶著他們在音樂節的時候亮相了一次，讓他們有了破圈的資格。

  後來具體發展得怎麼樣於海沒有關注。

  不過孟郊一直沒有解散這個樂隊。

  《海闊天空》這首歌在這裡演唱也算是挺應景了。

  之後是《倔強》

  然後《new boy》

  《夜空中最亮的星》

  《友誼地久天長》

  ……

  這一屆的學生們選歌的時候都更偏愛鯨落的歌曲。

  一首歌換一組演出的同學，但是每一次在開頭幾句之後，就引發了全場的大合唱。

  就連黃興輝帶著他的春華樂隊也上去演奏了一首。

  感覺，於海在學校中叫得出名字的人都上台了。

  然而隨著節目的進程，不舍的情緒終究沒有控制住，擴散而出，台下的觀眾在演唱的同時，不舍的嗚咽聲還是逐漸多了起來。

  終於，一個半小時之後，節目流傳走完，觀眾卻不願意離開了。

  於是各個系的學生開始上頭。

  有人拿著樂器就衝上舞台秀了一段。

  也有人就在台下用手中的樂器給舞台上演唱的人開始伴奏。

  還有聲樂系的學生在舞台上吶喊：「接下來你們想聽什麼？」

  回答他的是五花八門的吶喊聲。

  然後，一首接一首，流行，古典，民族，信手拈來。

  有的走調，也有人破音，然而沒有多少人在乎。

  台下的嘉賓和領導都有些傻眼。

  紛紛有些懷疑：

  「晚上食堂的自助餐提供酒了嗎？」

  「沒有吧！」

  「那怎麼一個個喝高了似的！」

  「……」

  等到許多人唱到嗓音沙啞，雙手顫抖的時候，現場終於逐漸安靜了下來。

  就在所有人陷入沉默，整個體育場陷入寂靜，某位老師正準備拿著話筒上台宣布解散的時候。

  一道帶著一些哽咽的嗓音在夜色中分外清晰：

  「鯨落！」

  這道聲音，就像喚醒了許多人的希望，讓許多人精神一震，就不由自主地跟著喊了起來：

  「殿下！」

  「落殿！」

  「鯨爹！」

  「……」

  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整齊，到最後，猶如山洪海嘯一般，響徹在於海耳畔。

  他此前一直坐在作曲系的位置上，一直沉默地看著大家喧鬧和狂歡，腦海中時不時地閃過一些回憶。

  受傷時大家的照顧，出名後的包容，安靜的課堂，喧囂的操場……

  他再次經歷一次的青春啊！

  終究還是迎來了終點。

  上一次，他懵懵懂懂地度過，沒來得及告別。這一次，他分外珍惜，然而還是需要結束的。

  那這次，就徹底告別一次好了。

  他在大家的喊叫聲中，從自己的位置站起來，朝舞台方向而去。

  聚光燈灑下來，長身玉立，蕭疏軒舉，超塵脫俗。

  於是，所有喊叫聲停了下來。

  大家沉默著，目光灼灼地看著這道身影一路走到舞台上。

  「我不喜歡離別。」他說著站在舞台上，沉默了一會兒，又道：「給大家唱幾首歌吧！」

  「好！」

  「唱到天亮！」

  「哇哦哦哦！」

  「……」

  於海將話筒架在一旁的麥架上，又從舞台的角落裡撿起一把木吉他和一把椅子，簡單調試了一下後，白皙修長的手指就划過了一連串漂亮的音符：

  「又到鳳凰花朵開放的時候」

  「想起某個好久不見老朋友」

  「記憶跟著感覺慢慢變鮮活」

  「……」

  帶著些微憂傷磁性的嗓音，就好像是一股清新的風，拂過所有人的心底。

  鳳凰花，花開兩季，一季緣來，一季緣散。

  充滿了畫面感的歌詞，就像一部老相機，一張張放出來的，都是記憶里存檔的時光。

  同窗過的一幕幕，嬉笑玩鬧的點點滴滴，都仿佛還在昨天。

  五年的歲月，幾度花開花落，有時快樂，有時落寞。

  但終究還是快樂的時光更多。

  所以，別離才會這樣不舍。

  謝謝緣分讓我們再次相遇。

  很幸運生命中這一段時刻，我們曾一起度過。

  我會銘記在心。

  「時光的河入海流，終於我們分頭走」

  「沒有哪個港口是永遠的停留」

  「腦海之中有一個鳳凰花開的路口」

  「有我最珍惜的朋友」

  「……」

  於海演唱著這一段，腦海中響起的不僅是台下作曲系的同學們，還有穿越前的那一撥同學。

  有些人，是真的分開了，並且，也真的見不到了。

  他控制不住的，眼中含著淚，在燈光中晶瑩剔透。與此同時，似乎為了紓解這樣的情緒，他嘴角勾起一抹笑。

  這樣的畫面，直接讓台下的畢業生們破防。

  舞台下，大家相互依靠著。

  有人偷偷將眼淚抹在前頭的肩膀上，有人拿起旁邊的袖子擤鼻涕，也有雙手緊緊拽著的，沉默不語。

  「魂淡鯨落啊！被你弄哭了！」

  一個女生拿著紙巾，眼眶紅彤彤地抱怨。

  更多的男生卻連紙巾都沒準備，就那麼默默地將留下的透明液體用雙手使勁抹去。

  一曲唱完，於海停頓了一會兒，也不等大家反應過來鼓掌，就繼續劃拉著吉他，讓話筒擴散出新的音符：

  「明天你是否會想起」

  「昨天你寫的日記」

  「明天你是否還惦記」

  「曾經最愛哭的你」

  「……」

  舞台下，還沉浸在剛剛那首歌的同學們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靜靜地聽著這首歌。

  突然意識到，今天晚上可能大家都別好過。

  手機打開的螢光晃動著，說明了大家內心的不平靜。

  記憶再次被往回波動了幾頁。

  學生時代，幾乎所有人都有一個同桌，也許有過懵懂的好感，也許沒有。

  但每一位同桌，關係總是會格外不同的。

  少年懵懂，羞澀而膽怯。

  對於那位曾經有過幻想的女孩，是否有過遺憾和追憶？

  恍然間，似乎已經模糊的臉孔，又變得清晰起來了。

  終究是一段難以忘卻的歲月。

  有些人就是說不清哪裡好，可就是誰也替代不了。

  「誰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誰安慰愛哭的你」

  「誰把你的長髮盤起」

  「誰給你做的嫁衣」

  「啦……啦……」

  大家隨著歌聲，整齊劃一地晃動自己的手機。

  從高空俯瞰，就像是一幅絕美的畫卷。

  繁星點點，浪漫璀璨。

  淚水無聲無息地湧出眼眶。

  也許大家並不是對那一段曖昧都稱不上的感情戀戀不捨。

  那位記憶中的姑娘，應該再無交集，應該會嫁給別人。

  然而此時想起，卻並不是什麼不可接受的痛苦事情。

  只不過心裡有點淡淡的小哀傷。

  也許，讓大家不舍忘懷的，是青春的烙印，是可在年少美好歲月里的那些人和事，是那一種無憂無慮的時光。

  再次一首結束，依舊還是沒有掌聲，大家的雙手垂落著，似乎整個人都變得有氣無力起來。

  於海也不在意，也沒等待，繼續手中琴弦波動，換上了《親愛的旅人啊》的旋律：

  「就此告別吧」

  「水上的列車就快到站」

  「開往未來的路上」

  「沒有人會再回返」

  「……」

  這一次，於海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輕盈又透徹。

  他的嗓音就像是他在這首歌中表達的感情那樣，清澈透亮，有一股撫慰人心的力量。

  原本因為前兩首歌而有些低落的人，情緒都稍稍有些緩解了。

  這首歌依舊是傷感，但是似乎又傳達了一股力量。

  就好像，鯨落在給在場所有想要嚎啕大哭的人一個擁抱。

  告訴他們難過沒關係，但請不要太過徘徊猶豫。

  今天晚上，我們在此相聚，為的就是告別。

  這是生離，不是死別。

  未來如何我們無法肯定。

  也許會相見，也許不會。

  但是相信你們都會有一個美好的人生。

  「做最溫柔的夢」

  「盛滿世間行色匆匆」

  「在渺茫的時空」

  「在千百萬人之中聽一聽心聲」

  「……」

  於海眸光澄澈，嗓音柔和不染塵埃。

  多謝你們這幾年來照顧，對我來說，這個世界上的所有遇見，都是上蒼的饋贈。

  往後歲月，不會無風無浪。

  也許你們會有孤單，會有悲傷，但是也一定會有無盡的希望。

  所以，大家就此告別吧。

  將不舍宣之於口，然後彼此祝福，每個戀家的孩子，都要揚起遠行的帆。

  這首歌中的每一句，都務必附和在座所有畢業生的心聲。

  每字每句，每個音符，每段氣息，直擊心靈。

  這首歌，是於海對於畢業生們的勸誡，也是叮囑。

  親愛的旅人啊！

  人生那麼長，未來無論遇到什麼，請保持住自己的底線。

  也請不要輕易放棄希望，也請堅持努力。

  他希望所有的相遇都能夠好好道別。

  希望所有的漫漫長路都能通往心安的所在。

  這一首治癒人心的歌曲，終於還是讓許多人從回憶中緩和過來。

  這一次，等到歌曲結束之時，終於有如雷的掌聲在足球場中響起。

  觀眾席上，有人以抱怨掩飾自己的狼狽：

  「有點丟人啊！幾首歌而已，至於嗎？！」

  「該死，紙巾不夠用了！」

  「嗚，狀都花了，今天沒人找我表白了！」

  「年紀大了啊！我高中畢業的時候就沒這麼多愁傷感的。」

  「……」

  掌聲持續了許久。

  於海看了看頭頂的月亮，覺得時間應該足夠晚了。

  五年的大學都有走到盡頭的時候，一場畢業晚會也終究是得結束的。

  他的視線望向台下的同學和老師，在他們的臉上划過，太遠的看不清，卻足夠讓他知道大家的疲憊。

  等到同學們終於停下來掌聲，沉默了一會兒，他道：「最後一首，《送別》。」

  沒有人為此提出意見。

  實際上，於海能夠演唱這麼多首歌，已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的。

  作為一個地位崇高的王牌作曲人，鯨落一首歌曲價值多少所有人都無法給出一個準確的預估。

  三首新歌，就是鯨落給予大家最大的面子，也是他送給母校，送給同學們珍貴的禮物。

  這一刻沒有人會不識好歹地瞎起鬨。

  更何況，經過《親愛的旅人啊》這首歌直透人心的慰藉，大家其實也都清楚，在如何不舍，再如何拖延，離別的時刻終究還是來臨了。

  聽一曲送別，為彼此送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