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煙花易冷

  十一月的時間就在網友們的期待和爭吵中度過。

  各個短視頻阿婆主和自媒體借著這個機會，蹭夠了熱度。

  導致凡是在網上衝浪，即使許多平時不關注歌手作曲人等信息的路人們都知道了十二月有個樂壇俗稱的諸神之戰的榜單競爭。

  於是，十一月三十號的晚上接近十二點開始，音樂協會的新歌榜湧現的流量也是有史以來最高的。

  許多人甚至特地訂了鬧鐘，就怕自己錯過，沒能第一時間聽到新歌。

  直到時間將十一月徹底拋卻，十二月來臨，在無數人刷新之下，新歌榜列出了一系列的新歌。

  《誰！》

  《難得》

  《我需要》

  《煙花易冷》

  《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

  作為華夏官方的網站。

  音樂協會的頁面整潔而簡略，從來沒有任何的彈窗廣告，基本做到了面對所有新歌的一視同仁。

  首頁看不到歌手和創作者的信息，不過在一排排的歌名中，許多人還是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最特別的那一個——煙花易冷。

  華夏風的歌名總是和別的歌曲格格不入，分外醒目。

  就是它了。

  沒有多猶豫，大家直接選中了這首歌試聽。

  然而，前奏中的吉他聲讓許多人都愣了一下。

  咦？

  這配器，不像是華夏風啊！

  難道搞錯了？

  正在大家這樣想的時候，一道冷清中帶著幾分寂寥的清俊男聲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繁華聲遁入空門折煞了世人」

  「夢偏冷輾轉一生情債又幾本」

  「……」

  原本的疑惑立即就被拋諸九霄雲後，磁性的嗓音直接將他們引發一個禪意十足又滄桑荒蕪的世界中。

  蕭正川吃完晚飯後研究一本古籍有些入迷了，等他回過神來，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他立即就合上書籍出了書法準備洗漱睡覺。

  然而，在他路過女兒房間的時候，卻透過窗戶看到裡面有燈光，蕭正川略微不滿地皺了一下眉頭，靠近過去，就準備提醒女兒早點睡覺。

  然而也就在這時，一道孤寂遼遠的歌聲吸引了一下子讓他的注意力轉移了過去。

  讓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剛剛才在古籍中看到的故事。

  他似乎看到，在那個灰色蒼涼的時光中，透過寂寥的鐘聲和荒蕪的院落，有一個身著僧衣的女尼，在青燈古佛之間形單影隻，日復一日誦經禱告。

  為了一句諾言，生死枯等，即使容顏逐漸枯槁，即使時移勢遷，她等了一年又一年。

  「浮屠塔斷了幾層斷了誰的魂」

  「痛直奔一盞殘燈傾塌的山門」

  「……」

  也許是在寂靜的深夜中被外發了出來，年輕的男聲帶著一絲空靈之感，似乎像一個旁觀者，給人娓娓道來一個意境悠遠的故事。

  但是細細品味，又能感覺到歌手聲音背後的那種經歷過大悲大喜後的清冷禪意。

  似乎有一個眉目疏朗的男子如月輝般看著你，他雖然寡言沉默，但是眼神中蘊含的情感卻一直在翻湧，克制而幽怨。

  蕭正川已經看到，在破舊的城池中，瘦削而滄桑的男子，帶著滿目的倉皇而來，他穿過物是人非的殘破家園，來到傾塌的古寺山門前，在那破舊的門匾之下，略微遲疑著，扣動了幾下斑駁的門環。

  他未曾見到日思夜想的身影，只有一老嫗告知他，有一個人一直在傻傻地等待。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

  「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

  聽到這裡，蕭正川恍惚間有一種屋外正在下著雨的感覺，不是綿綿細雨，而是一種時光垂落的凝滯感。

  那雨滴掉落在空蕩的石板街道上，濺起的回聲里溢滿的都是遺憾和蕭瑟，也是一種世事無常和山河破碎的離亂，還是一座城池的繁華過後的亘古荒蕪。

  就像是他此前一直手捧著那捲古籍的狀態。

  他和這個歌手一起，帶著一種寂寥又淡遠的靈魂，闖過時空來到這裡。

  看到一片古城，一座古寺，老樹盤根錯節，荒草叢生。吱呀作響間，褪色的木門被打開，故事被訴說起來，於是一股愁緒在心間滋生，百轉千回之間，齊齊發出了一種深沉的嘆息。

  嘆人事，不過如煙花般，易冷，易分。

  「聽青春迎來笑聲羨煞許多人」

  「那史冊溫柔不肯下筆都太狠」

  「煙花易冷人事易分」

  「……」

  蕭正川將自己的情緒從之前看到的故事中抽離開來，卻從第二遍的歌詞中品咂出另外一種味道。

  作為一個酷愛古籍，尤其喜歡在歷史中品味其中的悲歡離合的文人。

  他真的很能理解這句「下筆都太狠」的感慨。

  史書讀起來都是冷冰冰的文字，每一段文字背後的驚心動魄，只有細細了解，慢慢挖掘才能揣測出一兩分過往。

  作為一個旁觀者，他自然無法感同身受，但是依舊常常被其中存在的波瀾壯闊，璀璨光輝所迷住。

  也許就像這首歌曲一樣，即使滄海桑田，即使物是人非，有些感情，有些精神，一直都會流傳下來。

  讓每一次的旁觀者動容。

  「伽藍寺聽雨聲盼永恆。」

  一首歌聽完，原本有些困的蕭正川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他想了想還是敲了敲女兒的房門。

  原本剛剛聽完偶像的歌曲，感覺滿心都是難過壓抑的蕭乘月立即回過神來。

  剛剛太過著急聽歌了，沒有戴耳機。

  她急忙道：「老爸，我馬上就睡！」

  蕭正川愣了一下，不由有些失笑道：「那你睡之前可以先告訴我這首歌叫什麼名字嗎？」

  「這首歌？」蕭乘月一愣，立即驚喜地從床上跳起來，快步走到門前就把門打開：「老爸也覺得這首歌好聽嗎？」

  「嗯，挺好聽的。作詞人寫詞很有水平！」蕭正川追問：「這首歌叫什麼名字？」

  「煙花易冷！」蕭乘月用炫耀中帶著自豪的語氣道：「我偶像鯨落寫的，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蕭正川雖然很欣賞這首歌，但是出於做爹的本能，還是不喜歡自家女兒在自己面前炫耀別的男人，就忍不住反問了一句：「那伱知道你偶像這首歌是根據什麼故事寫的嗎？」

  蕭乘月愣了一下：「啊？這歌曲講述的故事還有原型的嗎？」

  「一看你平常就是讀書太少了！」蕭正川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連自家偶像的歌曲出處都不知道，你算什麼粉絲？」

  蕭乘月懵逼了一秒，而後用一種看新奇動物的表情看著自己老爹：「老爸，看不出來啊！難道你也是一個小水滴？」

  蕭正川翻了個白眼：「什么小水滴，我還是一片湖呢。」

  「那你怎麼知道這首歌寫的什麼故事？」蕭乘月追問。

  「當然是聽出來了。」蕭正川說著，有些不耐煩道：「你們這些追星族，就顧著追星，都不好好讀書。」

  說著他也不待女兒繼續詢問，就揮手讓她回房間睡覺：「早點睡，明天還要上課的。」

  蕭乘月見此也不以為意，只偷偷拿出手機：「不說就算了，我自己查。」

  不說這一個晚上，有多少人為了探究這首歌背後的故事而徹夜未眠。

  就第二天，早上八點鐘，許多上班族在地鐵上打開微博，看到的熱搜第一就是「煙花易冷」。

  與此同時，許多樂評人熬夜寫的熱評也爭相轉載。

  其中除了非常多的人對於這首詞以及其背後的故事解讀之外，另外另一個討論重點就是這首歌的作曲和編曲了。

  其中，曲爹孫啟正的熱評是許多人轉載最多的。

  不得不說，這位曲爹對於鯨落是真愛，尤其是對他的華夏風的歌曲，這麼大年紀了，每次都是熬夜去聽。

  許多網友調侃，孫曲爹為了能夠聽到鯨落的華夏風也是拼了的。

  畢竟這麼大的年紀了，確實不大容易。

  而讓鯨落的許多粉絲喜愛這個老頭子的另外一個原因是，他除了對鯨落近乎溺愛般的維護外，每一次給出的樂評都是有理有據，讓人信服的權威。

  每次通過孫老頭的推薦，鯨落的華夏風歌曲總能獲得更多人的認可和喜愛。

  這一次，孫老頭的樂評也非常直接地夸：

  《煙花易冷：不可一世的曲，靈氣十足的編曲》

  「首先，我問一個問題，在聽完煙花易冷之後，有人有質疑過這首歌不是華夏風嗎？」

  許多人看到這個樂評的第一句就愣住了。

  啥意思？

  煙花易冷不是華夏風？

  你開什麼玩笑？

  這首歌能不是華夏風？

  聽起來和東風破一個感覺的那種韻味十足，古典十足的作品，你告訴我不是華夏風？

  鬧呢？

  看到這個問題的網友們只感覺自己孫曲爹在問一個傻問題。

  讓人感覺腦袋上都在冒傻氣的那種傻！

  如果這篇文章的作者是別的樂評人，而不是掛著孫啟正這個名字，許多人此刻可能已經掛斷叉掉窗口，不去看這種自媒體胡編亂造的譁眾取寵了。

  可誰讓這篇文章是孫爹寫的呢？

  那就繼續看下去。

  「眾所周知，鯨落的華夏風歌曲，正是用的是華夏的五聲音階『宮商角徵羽』譜曲的。『宮商角徵羽』對應的就是我們平常的音節『12356』，所以，按理說，在華夏風的五聲音階里本不太會有4、7這兩個音。」

  說到這裡，孫啟正將《煙花易冷》這首歌的簡譜給貼了出來。

  又道：「然而，我卻在煙花易冷的旋律線中，看到了大量的『7』這個音，這就很不華夏風了！」

  「但是，聽完這首歌的你們，有誰又能否定這是一首華夏風？」

  「從這首歌的作曲來看，出鯨落的作曲水平是遠超大多數作曲人的。許多樂理上的條條框框已經完全無法對他造成束縛的，他總是能夠化腐朽為神奇……」

  「更讓我拍案叫絕的是鯨落這次的編曲。很多人可能都沒有注意到，這麼一首華夏韻味十足，從頭到腳都是華夏的質感的歌曲，他的編曲中，居然沒有意見是華夏的樂器！」

  許多人網友看到這裡又是一愣。

  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是：怎麼可能？

  然後是：咦？似乎真的沒有聽到屬於華夏樂器的聲音？

  然後手快的人已經點開了歌曲又循環了一遍。

  當即許多人都震驚了。

  這首歌，這首華夏風的歌曲，鯨落居然一樣華夏樂器都沒有使用過。

  我的天？

  他是怎麼做到的？

  許多人表示不理解。

  其中就包括了許多的作曲人和音樂製作人。

  在看到孫啟正的這篇樂評之前，他們對這首煙花易冷的感覺是：很典型的鯨落華夏風歌曲。

  雖然好聽，也許媲美得過《發如雪》，但無法超越《東風破》，畢竟那一首是開山之作，當初帶給他們的震撼力如今在殘存著。

  然而，此時在發現這首歌的作曲和編曲的不一般之後，他們都發現，自己小看了煙花易冷，也小看了鯨落。

  孫啟正繼續道：「華夏風的三古三新的概念是鯨落提出的，然而，這個年輕人的了不起的地方在於，他在開拓了這一個新曲風之後，卻並不滿足於現狀。他沒有一直待在自己的舒適區，而是主動拓張華夏風的邊界。」

  「這一次，他大膽甚至可以說是『離經叛道』的創新，讓這首煙花易冷變得與眾不同，意義非凡起來。」

  「甚至於，我會把煙花易冷，放在和東風破一樣的地位。」

  「通過這首歌，我們都可以感受到，年少成名的鯨落，一點都沒有為已經取得的成就而沾沾自喜。他還是一直在努力，也一直在進步，他是真的熱愛音樂，也真的是用心在做音樂。」

  「我很慶幸，我想，我們所有人都應該慶幸。鯨落的才氣讓他受到的關注太多，名氣也太大。儘管一直為名聲所累，但是他一直都不忘初心……」

  「煙花易冷，也許這是鯨落對他如今日益漸盛名氣的感悟，希望大家能夠理性追星。」

  一篇洋洋灑灑幾百字的樂評，給孫老頭寫的，讓鯨落的許多粉絲都看得淚眼汪汪的。

  就連許多路人看到了，都對鯨落這個頂流好感倍增。

  實際上，鯨落的路人原本就不錯，只不過最近因為粉絲和其他曲爹的粉絲吵架，讓許多人覺得有點煩了，起了些逆反心理。

  孫曲爹不忘在文章最後為鯨落辯白一句，也真的是為了鯨落操碎了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