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浮誇

  一個視頻，讓許多原本對追星族沒有絲毫好感的網友們大開了眼界。

  有些人不禁留言感嘆：「現在流量明星的粉絲已經這麼有素質了嗎？」

  然而，沒想到，他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不！只有小水滴是這樣的。」

  「你不能以偏概全，小水滴是特例！」

  「我依舊討厭追星族，但是小水滴除外！」

  「小水滴確實是我見過的最講道理的粉絲了！」

  「……」

  粉絲們的行為於海是不知道的。

  甚至於，湯誠這邊也沒有針對小水滴們去做過管或者引導。

  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鯨落是不搞粉絲經濟的。

  他從來沒有一個身為頂流的自覺，對於自己的粉絲，他雖然覺得挺感激他們的，卻也並沒有許多流量明星那種需要小心翼翼極盡討好的態度。

  他並不是一個依靠粉絲成就的人，也不是一個喜歡白嫖的人。

  大家喜歡他的作品，花錢下載就可以了，在別的方面，他也不需要粉絲支持。

  對於小水滴們，於海確實有種有恃無恐的感覺。

  他又沒讓粉絲們真正為自己掏過錢，所以，粉絲們憑什麼要求他那麼多？

  喜不喜歡我這個人又有什麼關係？

  歌曲好聽不還是照樣下載？

  所以，出道了這麼長時間，於海是活得愈來愈任性了。

  這一點，湯誠深有體會。

  他感覺自己是上了鯨落的賊船了。

  其實圈子裡許多娛樂公司才對於海的行為特別的不能理解，認為他白白放著那麼大粉絲量不利用，真的是太傻。

  當然也有人覺得鯨落聰明，在這個圈子，終究是靠作品說話，而不是靠人品。

  當作品不行，人品也不行的時候，那被粉絲拋棄就是肯定的事情了。

  而實際上，其實這個圈子裡大多數人是能夠理解這個道理的。

  流量們能不明白作品的重要性嗎？

  不，其實他們都知道，只不過他們沒有辦法。

  他們拿不出好作品，能力有限，這是客觀的事實。

  許多明星一紅之後就著急將流量變現是因為他們無法保證自己能火多久，也無法保證自己能一直火下去。

  畢竟喜新厭舊是人類的基本屬性。

  而鯨落是沒有這個後顧之憂的。

  有一說一，雖然這一切的熱度都不是鯨落有意安排造就的，但是他是受益人是肯定的。

  不過他由此增加的路人的好感度，單單網友們對於他十一月即將發布的歌曲的期待值就被拉高了許多。

  當然，如果鯨落的新歌不夠頂的話，接受到熱度的反噬也會是巨大的。

  此外，這個視頻後續由此還在微博上引發了一個非常爆火的話題。

  #你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鯨落的？#

  參與者除了鯨落千千萬萬的粉絲外，還有許多的路人粉，甚至於一些藝人也不知道是否是出於蹭熱度的考慮也參與了討論。

  當然也好不了和鯨落合作過的歌手錶忠心。

  錯過就錯過：「剛剛知道《後來》這首歌是鯨落寫的，這首歌讓我哭了好幾次。從此粉上鯨落，然後發現我以前經常聽他的歌，卻沒有注意到都是他寫的。簡直是個寶藏作曲人。」

  我不會尷尬：「至今仍然記得在唱作人第一期，他推開門，帶著一臉的懵懂地撞入我的視線。我看得出他表面淡定下的局促不安，正是我心動的模樣。」

  檸檬雞里吃檸檬：「當他的口袋裡揣著社恐必備指南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愛上這個男人了！」

  接一場東風：「華夏風，東風破，不用我多說了，這個男人我粉一輩子。」

  歌手陳頌：「自然是唱紅玫瑰的時候了，當時就覺得，這作曲人也太有才了吧！」

  阿刁姑娘：「你看到我的名字就知道他是一個多麼好的人了，感謝上蒼賜我一場遇見。」

  黃大姑娘：「作為一個歌手，被鯨落老師迷倒是早早晚晚的事情，而我是第一眼見到就淪陷了！」

  「……」

  更讓人驚嘆的是，其中居然忽然還混入了一個曲爹。

  居然是下個月和鯨落作為對手的龍蒼。

  龍游蒼穹：「喜歡鯨落的詞，比如白玫瑰，曾經也嘗試續寫過，終究差強人意，希望能夠再聽到他的粵語作品。」

  這不是巧了嗎？

  在辦公室里，被老許提醒看微博的於海果斷動了動拇指，回復了一句：「好的！」

  不說網友們沒想到鯨落會這樣直接回復，留言的龍蒼本人也是沒想到的。

  「是什麼意思？」龍蒼有些茫然地詢問旁邊的好友：「他下個月會發粵語歌？」

  「不知道！」好友聳聳肩：「也許他的意思是以後會寫？」

  「說不定。」龍蒼自己仔細琢磨了一下：「鯨落這個人，是有一點傲氣在身的。」

  「怎麼說？」

  「我之前有關注了他之前幾個月的歌曲風格，發現他都是通過對手選歌的。有點正面硬剛的意思！」

  「伱是覺得他下個月也會發一首粵語歌和你正面對抗？」

  「很有這個可能！」龍蒼越想越覺得是這個情況，眼睛都微微發光。

  「他如今熱度正盛，你不怕直接輸給他？」

  「輸贏有什麼重要？那麼多曲爹都輸給他了，也不差我一個。」龍蒼笑道：「如果他寫的粵語真的能夠贏過我，我只會更高興，說明粵語歌還是有人聽的。」

  說到這裡他嘆了口氣，比起國語來說，粵語確實算個小語種了，龍蒼一直希望粵語歌能夠被更多人聽到，如果能夠借著找個機會蹭一波熱度，他是很樂意的。

  與此同時，有不少網友也有了他和一樣的想法。

  「不仔細研究還真沒發現，鯨落這是要在對手最擅長的領域打敗對方啊！」

  「第一個月民謠對民謠，第二個月情歌對情歌，還有這個月的曲風，他真的是很勇誒！」

  「關鍵的是，居然鯨落居然都勝利了，一點水分都沒有！」

  「突然發現鯨落是有點囂張在身的。」

  「不用說，下個月肯定是粵語歌了！」

  「突然覺得有點熱血怎麼回事？」

  「熱血什麼？我覺得完全沒必要，鯨落也太過任性了，曲爹挑戰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夠這樣草率呢？」

  「是呀是呀，還是太年輕了！」

  「用點策略說他為了勝利不擇手段贏得不夠磊落，不用策略正面硬剛又說他任性天真不懂變通，反正鯨落怎麼做都不對嘍！」

  「怎麼滴，作為公眾人物一舉一動被人解讀不是很正常的嗎？」

  「我就是覺得鯨落在譁眾取寵。」

  「其實他這是為自己準備後路，正面和曲爹們對抗的話，即使輸掉，大家也會覺得情有可原，畢竟他並沒有使用自己最擅長的曲風不是嗎？」

  「人家這是對老前輩的尊重！」

  「為什麼不是對前輩的蔑視？」

  「……」

  於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爭論由此引發了一場網絡罵戰來臨了。

  讓人詫異的是，這一場罵戰中，甚至沒有多少鯨落粉絲的身影。

  閒得蛋疼的吃瓜群眾自己就這麼突然地吵了起來。

  讓小水滴們來不及參與進去，就突然分不清友軍和敵軍了。

  這裡面許多的參與者實際上並沒有聽過鯨落的幾首歌，都不怎麼關注這個頂流。

  他們甚至其實不怎麼關注事件的導火索本身，許多人純粹就是看對方的觀點反感，出於反駁對方的目的而加入這場戰鬥，然後逐漸上頭。

  「MD，最討厭這些動不動要尊重前輩的言論，前輩是你爸媽嗎？你這麼舔？」

  「不尊重難道蔑視嗎？你配嗎？」

  「我認為輩分什麼的，不應該按年齡而是應該按能力來論！」

  「謙虛是華夏傳統美德！鯨落譁眾取寵，我說錯了嗎？」

  「你妹的譁眾取寵，你懂得這個成語的意思嗎？」

  「哪個明星沒有譁眾取寵，不譁眾取寵當什麼公眾人物？」

  「……」

  就這樣，爭吵了兩天時間，十月份正式結束。

  在這樣的情況下，新歌榜更新，一首名為《浮誇》的歌曲，猶如一種高度傳染性的病毒似的，突然就席捲了整個網絡。

  十一月一號，何野直到中午才醒過。

  昨天晚上他在網絡上征戰到凌晨三點多，此時還稍微帶著一點睏倦。

  幸好今天沒課。

  打電話拜託在食堂的舍友給自己帶了飯回來後，何野一邊洗漱著，一邊準備下午再接再厲。

  昨天雖然取得了暫時性的勝利，但是明顯還不夠，他要讓網絡那一端的所有階級敵人破防。

  不多時，他從舍友手中接過飯菜，打開就是一頓狼吞虎咽。

  正在這時，給他帶飯的舍友隨手打開了自己的電腦，然後他耳邊就響起了一陣幾個簡單的鋼琴音引出了爆炸式的前奏，讓他的耳朵下意識地豎了起來。

  不過他此時的腦海中依舊在構思著自己之後要如何懟網友，既顯得自己知識淵博又有格調。

  一陣低語似男聲傳入他的耳朵：

  「有人問我我就會講，但是無人來」

  「我期待到無奈，有話要講得不到裝載」

  何野是聽得懂粵語的，這是他從小就會的一種語言，只不過外出上大學之後就很少聽到周邊人說起了。

  熟悉的語言，讓何野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轉移了過去。

  開頭的兩句歌詞聽起來似乎沒什麼特別的。

  然而不知道是否是歌手聲音中的落寞感的關係，讓何野突然想起來到陌生地方上大學的自己，壓抑，渴望交流，卻無人理睬的自己。

  他不知不覺減慢了口中食物的咀嚼速度。

  「我的心情猶像樽蓋等被揭開」

  「嘴巴卻在養青苔」

  「人潮內愈文靜」

  「愈變得不受理睬」

  「……」

  何野的轉過頭，眼睛愣愣地盯著舍友電腦的方向，只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從心裡破土而出，一共感同身受和恍然大悟的感覺同時湧現了出來。

  曾經有一段時間，他被壓抑的心情就像是在咕嚕嚕冒著泡的汽水，瓶蓋卻緊緊被扣住了，無法釋放，無法訴說。

  於是特別羨慕那些能言會道八面玲瓏的同學。

  坐在教室的角落裡，看著他們嬉笑玩鬧，他感覺到了深深的自卑和格格不入。

  於是愈加安靜，於是愈加不受理睬。

  他痛苦掙扎，努力想要改變現狀。

  用誇張的語言表現自己的幽默，用耀眼的服飾吸引眼球，努力請客吃飯顯得土豪大方……

  林林總總的一切，現在回想起來，他就像是一個努力討好觀眾的小丑。

  譁眾取寵！

  這是他這兩天和網友們在網絡上爭論喜歡用的詞語。

  然而，此刻卻突然發現，這個詞，用在自己身上真的是最合適不過了。

  而今想來，自己的想法是多麼可笑無奈和悲哀。

  當初做的一切，不僅不會被人稱讚，還會被人嘲笑傻子吧？

  然而，現在想想自己這幾天在網絡上所做的事情，所發表的言論。

  不也同樣是在譁眾取寵嗎？

  「你當我是浮誇吧」

  「誇張只因我很怕」

  「似木頭似石頭的話」

  「得到注意嗎」

  「……」

  浮誇這個詞用得真好！

  何野放下手中的筷子，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隨著年齡的增長，唯唯諾諾的他，終究沒有以前勇敢了。

  於是，被收束起來的自卑和自戀，讓他只能在網絡上尋找答案。

  他渴望的存在感，希望獲得的認同感，還有自我的滿足感，似乎在化身鍵盤俠的那一刻，得到了短暫的實現。

  畢竟，這個社會就是如此不是嗎？

  人群只需要喧鬧者，只需要拿著喇叭對著人群喊話的炒作明星。

  沉默就等於泯然眾人。

  不發表與眾不同的觀念，不使用出突兀的話語，怎麼能夠獲得別人的注意力？

  沒有機會，就自己創造機會，沒有話題，就自己製造話題。

  即使是眾矢之的，但是那一刻，我也是萬眾矚目的存在。

  以這樣近乎病態的姿態來博得世人的注意，自己是真的有些走火入魔了！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究竟用什麼方法才能心安、優雅地獲得大家的關注和認可。

  「那年十八母校舞會」

  「站著如嘍囉」

  「那時候我含淚發誓」

  「各位必須看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