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像魚

  選好歌曲後，於海第二天就又出現在新海大樓。

  這一次，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和之前又有所不同。

  崇拜，驚嘆，費解，甚至懷疑的都有。

  於海解讀不了這些，不過他早已經習慣了別人的目光關注，直接無視掉就好。

  熟門熟路地敲響老許的辦公室，於海推開門進去，卻發現，這一次老周的辦公室里多了兩個人。

  一位於海之前見過幾次面的，新海藝人部的主管吳欽。另外一個比較陌生，是一位身材嬌小，長相秀氣的女孩子。

  「鯨落來了。」許南山見到他就是一副自家孩子的表情，給於海介紹道：「這是歌手袁莘，剛剛簽約我們公司，你吳姐帶過來認認門。」

  吳欽立即對於海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殿下有空去我們藝人部坐一坐，我們有許多歌手都是因為你才會來新海的，大家都想見見你呢！」

  看著一舉一動都極為耀眼奪目的於海，吳欽心裡再一次感到可惜。

  這怎麼不是自己的藝人呢。

  作為一個顏狗，吳欽自然是小水滴的一員。

  她好幾次都幻想著如果自己是鯨落的經紀人的話，一定給他規劃出一條完美的康莊大道。

  雖然現在的鯨落已經是頂流天花板了，但是在她看來，鯨落其實有非常多的資源多被浪費掉了。

  他的發展其實應該能夠更好，地位應該可以更高……

  真是太可惜了。

  於海不知道她內心的想法，只表示有空會去看看。

  這不是客套話，如果他後續的歌曲想要找到合適的歌手的話，確實可以通過吳欽。

  作為藝人部的主管，她對於新海的大部分歌手都比較了解的。

  在吳欽的旁邊，作為歌手，地位天然比作曲人矮一截的袁莘，面對於海的態度則更謙卑一些，趕緊站起來，略微拘謹：「鯨落老師。」

  這姑娘的聲音和她本人嬌小的身形完全不符，喑啞中帶了一絲磁性，極大的反差讓於海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伱好！」

  又說了幾句，兩人很識趣地告別離開。

  等兩人背影消失，老許這才給於海解釋了一句：「袁莘是昨天才簽約的我們公司的，小吳很看好他，這才專門帶過來給我認識了一下，希望作曲部這邊能夠給她儘快安排一首歌。」

  「新人？」

  「不是，她原來是一個樂隊的主唱，就是前陣子挺火的那個旅人樂隊。小姑娘遇人不淑，樂隊火了之後，居然被人直接給踢了，聽說她原來和樂隊的貝斯手是戀人呢。」

  說起八卦來，許南山興致勃勃的：「也不知道這樂隊的人是怎麼想的，當初那首歌能火，全靠小姑娘獨特的嗓音吸引人，居然直接把人給踢了，簡直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想到那位姑娘的嗓音，於海心裡一動：「我可以聽聽她之前的歌嗎？」

  他這兩天正在為要選中哪首民謠歌曲而糾結。

  如果這個姑娘嗓音符合的話，這次倒是可以給她一個機會。

  「當然可以。」許南山有些詫異，不過沒有遲疑，當即就在電腦上操作起來，一邊嘴裡猜測道：「你想要找她錄歌？」

  「嗯。」於海點頭。

  許南山看他神色，不似玩笑的樣子，不由想到於海性格。

  據他和公司內不少高層的這麼長時間的觀察，大家都認為於海是屬於那種外冷內熱的人。

  他雖然平時不愛說話，對人都是愛答不理的樣子，不喜歡結交朋友，但實際上是娛樂圈內少有的單純的人。

  做事情從來不會計算得失，容易心軟，付出不求回報，這樣的處事習慣，讓湯城和他都不由自主有些擔心。

  這被人騙了可如何是好啊！

  想到這裡，許南山停下手中的動作，有些語重心長的對於海道：「你是不是聽過剛剛說袁莘的事情，覺得小姑娘有些可憐，想幫幫她？」

  於海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沒有。」

  他只是覺得正好合適而已，今天恰好碰見了也就正好做了決定。

  許南山明顯不信他的話：「小落，你這樣不行的。在這個圈子裡，太過心軟容易吃虧的。」

  「我沒有心軟！」

  「怎麼沒有心軟？」許南山苦口婆心道：「你剛剛看那個小姑娘可憐就想給她一首歌了。每一首歌都是你辛辛苦苦寫的，你不能看到誰可憐就給，這萬一是個白眼狼呢？」

  「我不和人品有問題的人合作。」於海強調道。

  「你怎麼知道人家人品沒問題？現在的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多得是了。」

  「所以你剛剛說的都是謠言嗎？」於海有些詫異：「我們公司也會簽這樣的人？不審查一下的嗎？」

  「……我剛剛說的都是真的。」許南山有些被噎住了，無奈道：「我們簽約藝人當然會調查一下的，否則捧紅了再翻車就太傷了，但是人總會變的嘛！」

  「你不能在人家沒變之前就給人定罪。」於海指出他的問題，又解釋道：「我不是看她可憐才給她歌的，我是覺得我準備發在七月份的歌曲也許適合她唱。」

  「真的？」許南山有些懷疑：「你這首歌對歌手什麼要求？」

  「真的。」於海肯定地點點頭：「我想找一個有質感的，比較溫柔的聲音。」

  許南山回想著袁莘的聲音，摸索著下巴：「那倒是有點符合。」

  他仔細看了看於海的表情，確認他是真的這樣的想法之後，也就不再糾結：「我放出她之前的歌曲你聽一下。」

  說著，他噼里啪啦在電腦上操作了一下：

  不一會兒，辦公室內就想起了一陣略帶沙啞，偏中性的女聲。

  「怎麼樣？符合你的要求嗎？」

  「可以，確定是她了！」於海聽完點點頭：「你問一下她願不願意唱。」

  老許樂了：「鯨落的歌，怎麼可能有不願意的？」

  於海不置可否，直接給老許發了一份郵件：「那你讓她熟悉一下歌曲。後天開始錄製。」

  「行！」

  此時的袁莘正在和吳欽討論關於公司對她未來的安排。

  雖然說被踢出原來的隊伍，無法再演唱以前的歌曲，但是她至少已經不是那些未出道的新人那樣籍籍無名了。

  公司能夠給予的資源會好一些。

  正說著，吳欽的電話響了起來。

  接起來後，她的臉色就開始變幻，等到掛掉電話，她就開始上上下下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孩。

  袁莘被她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吳，吳姐，怎麼了？」

  「我在看看你有什麼用的魅力能被鯨落看上？」

  啥？被鯨落看上？

  袁莘一腦門的問好。

  她的容貌雖然還挺秀氣的，不過在美女遍布的娛樂圈算不上頂尖，要說鯨落看上她，是絕沒可能的。

  而且她今天雖然見到的鯨落，但是全程就問了一句好，正經都沒聊起來過，鯨落能看上她啥？

  吳欽其實也知道鯨落不可能看上這麼一顆小青菜的，不過她有些想不通，才第一次見面，鯨落怎麼就會找袁莘合作？

  要知道，新海藝人部一大堆人都想要和鯨落合作一次，這些人一有空就看嚮往研究鯨落的性格喜好，希望能夠獲得機會。

  沒想到，居然被一個才簽約一天的過氣歌手給撿到了。

  想到這姑娘前陣子的經歷，吳欽不由暗自感慨。

  有些人的運道真的是讓人無話可說。

  如果這姑娘不經歷背叛，就不可能被新海簽約，也就不可能遇到和鯨落合作的機會，一飛沖天的機會。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吳欽用複雜的語氣道：「鯨落有首歌想和你合作。」

  「啊？！」袁莘下意識叫了一聲，有些難以置信道：「鯨落老師，和我嗎？真的嗎？」

  「對。」看著對方這麼驚訝的表情，吳欽表示平衡了，她恢復到雷厲風行的狀態：「歌曲稍後發過來，你先熟悉一下，後天開始錄製。」

  「哦，哦，好的。」袁莘還是處於被天上掉下來的餡餅砸到的狀態，整個人暈暈乎乎的，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識答應下來。

  錦城，奈何酒吧內，老闆娘蘇婷正在和酒館的駐唱歌手聊天。

  「老闆娘，你下個月的歌曲準備好了嗎？」

  「早就有了，之前寫的一首歌，一直沒發，這次正好發了。」

  四十多歲的蘇婷，也是兩年前才升級為曲爹的。

  她的五官比較凌厲但不算貌美，氣質略顯憂鬱，年輕時，被人不少人稱之為文藝女神，十幾歲就步入社會的她，經歷堪稱傳奇。

  奈何酒吧是蘇婷十年前開始營業的。

  有新作品了，她就直接給駐唱歌手們演唱，火了之後，這些歌手是走是留隨意。

  也因此，這酒吧被許多流浪民謠歌手稱之為希望之地。

  「你有把握贏嗎？那個小伙子可不簡單哦。」

  「確實不簡單，不過我的歌也不會簡單啊。」蘇婷渾不在意地笑了笑。

  「要我說，這一局，你還是選擇匿名發布吧，人家是頂流天花板，難保有一些不理智的粉絲。」駐唱歌手略顯擔憂道。

  蘇婷斜睨了對方一眼：「老娘難道沒有粉絲？」

  「不一樣的，鯨落的粉絲不少都是未成年，如果歌曲質量相當的話，你比較吃虧。」

  蘇婷卻哼了一聲：「我這麼個老前輩和一個小年輕較量，如果寫出來的作品質量差不多的話，那就算是我輸了！」

  「好吧，也許人家鯨落也是預料到你們這樣的想法才敢發起挑戰，否則他當真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雖然說，我是很欣賞這個小伙子的，不過一碼歸一碼，我可不會因為他長得好就放水。曲爹這個位置，寧缺毋濫。」

  蘇婷的想法，實際上也是這些迎戰的曲爹的想法。

  轉眼時間就來到六月三十號晚上。

  距離新歌榜刷新還有五分鐘，許多人已經迫不及待打開音樂協會的官網開始倒計時了。

  這畢竟是鯨落劍試天下的第一個月，熬夜等更新的不僅是鯨落和蘇婷的粉絲，還有許多看熱鬧的吃瓜群眾。

  若是有人拉出數據可以清晰地發現，比起上個月的月末，今天音樂協會官網的瀏覽量是之前的好幾倍。

  足可以說明這一次比斗所受到的矚目了。

  當時間跳轉到7月1日的之時，無數人同時刷新了一下頁面。

  還好，作為華夏官網的網站，伺服器和技術足夠堅挺，沒有出現卡頓的情況。

  所有人一眼少過去就看到一溜陌生的歌名。

  這個月發新歌的自然不只是鯨落和蘇婷兩個作曲人。

  其他也有不少人發布了新作品，不過最受關注的自然是這兩人。

  《像魚》作曲：鯨落，作詞：鯨落，演唱：袁莘。

  《和所以》作曲：蘇婷，作詞：蘇婷，演唱：方年。

  下意識地，許多人先點開了《像魚》。

  不得不說，鯨落自出道以來給予了聽眾太多的驚喜，這使得許多人不知不覺間期待起他的每一次新作。

  「像魚，這首歌的名字有點奇怪誒。像魚一樣嗎？」

  有些人嘴裡嘀咕著，卻沒有遲疑地將歌曲點開。

  簡單的吉他和弦過後，一道醇厚溫柔的女聲在所有人耳邊響起：

  「這是一首簡單的歌」

  「沒有什麼獨特」

  「試著代入我的心事」

  「它那麼幼稚」

  「像個頑皮的孩子」

  居然是一首民謠，鯨落居然用一首民謠來對決一位民謠大神，這麼剛的嗎？

  不少人第一時間只想佩服他的勇氣。

  不過，他們轉頭就將這些雜亂的思緒拋之腦後，被歌曲略顯憂慮的旋律和質感十足的女聲給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至少，從女聲出來的一瞬間，他們的第一感覺是好聽的。

  袁莘此時也在公司的宿舍中打開了這首歌。

  以一個聽眾的視覺來聽自己演唱的這首歌，又是另外一種感覺。

  「多麼可笑的心事」

  「只剩我還在堅持」

  「誰能看透我的眼睛」

  「……」

  她恍然回想起那一天，第一次接觸這首歌，非常珍惜地拿過曲譜，嘗試哼了幾句，結果哼著哼著，突然就哽咽起來。

  讓將曲譜遞給她的吳欽給嚇了一大跳。

  她感覺這首歌就是為她量身打造的。

  將這一段時間的心事給挖掘得淋漓盡致。

  據說，魚只有七秒的記憶，袁莘想著，如果自己也能像魚一樣，對於那段感情就有七秒的記憶，那該多好啊！

  然而現實是，她像魚離不開水一樣，渴求著對方的擁抱。

  在被踢出隊伍的第一時間不少氣憤，不是惱怒，而是感覺到無盡的恐慌。

  那種即將窒息的感覺，讓她惶恐不安，不知所措。

  她都不知道那一段時間自己是如何走過來的。

  「我要記住你的樣子」

  「像魚記住水的擁抱」

  「像雲在天空中停靠」

  「夜晚的來到」

  「……」

  因為感情經歷的緣故，袁莘錄音室演唱這首歌的時候，特別的投入，好幾次唱到哽咽，讓於海大為詫異和莫名其妙。

  作為一直以來的單身狗，於海不能明白這首歌對於被拋棄人的那種共鳴。

  就像那些此時在電腦前聽著這首歌默默流淚的聽眾一樣。

  即使是從情商中走出來的人，聽到這首歌也是會五味雜陳的。

  「我要忘了你的樣子」

  「像魚忘了海的味道」

  「放下所有夢和煩惱」

  「卻放不下回憶的乞討」

  「……」

  蘇婷聽到這首歌的時候，酒吧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來這裡的客人大部分都是熟客。

  他們都知道今天老闆娘的新歌會上傳，並且也知道這是她和那位天之驕子的pk。

  所以等到零點一到，就有客人要求DJ將其他音樂關掉，放新歌榜出來。

  此時，酒吧內燈光昏暗，雖然有不少人坐在，卻除了音響中播放的磁性女聲外，沒有別的聲響傳出。

  每個人的臉都被隱藏在陰影里，就像是一直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情緒一樣，旁人難以辨別清楚。

  蘇婷也是如此。

  十多年的時光過去了，許多事情她已經像魚一樣地給忘記掉了。

  然而，唯獨曾經的那一段經歷和那個男人，就像是水對於一條魚的意義一樣，不斷地被魚反覆記憶起來，一遍又一遍，只要活著就不會忘掉。

  她曾經寫過許多關於曾經的歌曲，卻始終不敢嘗試去觸碰這個傷口。

  沒想到，今天晚上，被這個對手給輕而易舉地觸動了。

  到底是老了吧！

  蘇婷這樣想著。心裡卻也知道這一場，自己已經輸了。

  「只剩自己就好。」

  最後一句落下。

  酒吧里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人沙啞著聲音道：「一瓶威士忌，謝謝。」

  於是陸陸續續要酒的聲音響起，都是比較烈的牌子。

  「我怎麼感覺，你要輸了呀？」

  坐在蘇婷旁邊的是她的好友，也是著名歌手雲芝。

  此時她假裝沒有看到好友臉上的恍惚，調侃她。

  蘇婷回過神，將杯子的液體一飲而盡：「顯而易見！」

  從酒吧客人的反應就可以看出結果了。

  他們最開始聽的是她的歌曲，然而，在聽她的作品的時候，客人們的反應可沒有這麼大。

  一首歌，別的不說，能夠讓觀眾更能帶入情緒，那肯定就是更好的作品了。

  「這麼輕易就認輸？可不像你啊！」能夠混成曲爹，蘇婷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沒辦法，年輕人太厲害了，我顯然打不過！」

  她沒想到鯨落會直接寫一首民謠來和她對壘。

  在自己擅長的領域被擊敗，她是真的無話可說，沒有狡辯的藉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