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九州同

  無數人讚嘆，感慨，吶喊著鯨落666的同時。

  有很多人不忘發出不滿的聲音：

  「太短了！」

  「才三分鐘的，完全聽不夠！」

  「你們不能因為他年輕就欺負他啊！」

  「多給他點時間又怎樣？」

  「好氣哦，這個社會總有人以年紀說事，唯才是舉難道那麼難嗎？」

  「年輕人總是會受到這個社會的偏見！」

  「……」

  得，原先對於鯨落年紀輕輕就登上這樣的舞台表示他資格不夠，資歷太淺的人全部消失，仿佛不存在，從來沒人這樣說過一般。

  反而在這首曲子之後，許多人不滿他開場只演奏了三分鐘，紛紛為他鳴不平起來。

  真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任何事情，只要參與的人多了，總是能夠出現一些爭議的聲音。

  後台，負責監控直播間觀眾關於這次交流會首演的輿論情況的工作人員看到這個情況感覺有些無語。

  在這場演出開始之前，他們預想了許多情況。

  比如可能會有許多人不滿意鯨落的開場表演，再比如可能大家看到鯨落的表演之後大加讚賞，誇獎他們慧眼如炬的。

  唯獨沒想到，大家會因為開場表演時間太短而扣這麼一大鍋在他們身上。

  這是沒出說理去了啊！

  T^T，這表演時間太短又不是他們決定的。

  人家鯨落就寫了一首這麼長的曲子他們有什麼辦法？

  真的是，好氣哦！

  於海不知道這一切，他一向是不大關注大家對於他表演的反應的。

  換好衣服後，他就被拉到歌劇院二樓的一個廂房內見客。

  這個地方可以稱得上高朋滿座了。

  除了林文澤，孫啟正，蘇春和等國內頂尖曲爹之外，這次交流會的外國代表團的領隊也坐在這裡，他們都是各自國內音樂圈金字塔頂尖的人物了。

  可以說，真正的交流會，就是在這個廂房內進行的。

  「鯨落來了！」

  看到他的出現，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不少人臉色不自覺都露出了一個姨母笑。

  孫啟正更是直接就展開了笑容喊了一句後，就招手讓他過去坐在他身邊。

  要知道在這個廂房還，還是有幾個各國大佬帶來想要提攜的幾個年輕後輩的，他們沒有資格和大佬們平起平坐，只能坐在他們身後。

  林文澤也坐在孫啟正身邊，此時也對著於海含笑點了點頭。

  於海於是沒有遲疑地走過去，在他們身旁坐下，任由孫啟正興致勃勃地給他介紹幾個陌生的面孔。

  不知道是賣孫老和林爹的面子，外國友人們對於海非常熱情友善。

  「年少有為啊！」

  「老孫後繼有人了！」

  「我之前欣賞過你寫的歌劇魅影，非常棒！」

  「剛剛的演出很精彩！」

  「不知道鯨落小友有沒有時間去俄國交流一下？我們可太喜歡你了！」

  「明天的演出，希望能夠不吝賜教！」

  「……」

  於海客客氣氣地回應著，實際上一個人都沒記住。

  臉盲是真的傷不起。

  好在，舞台上新的作品已經開始，大家也給面子地安靜下來專心欣賞。

  實際上，林文澤讓於海來這邊，也不單單是為了將他介紹給這些人認識的。

  所謂交流會，每一場演出結束，這些大佬們都會討論交流一下各自的心得想法。

  坐在這裡的人都是業內頂尖，各自有其擅長的領域和獨到之處，如果有疑問他可以當場提出，自然會有人給他解答，這對於海說是個難得的機會了。

  直播間的鏡頭也會在每一場表演結束後，將鏡頭轉到這裡，給大家看看交流會的交流情況。

  看著猶如眾星捧月一般的於海，大部分網友都沒感覺到有什麼毛病。

  不說別的，就他這樣清風霽月的模樣，首先就讓人心生好感一些，更別說他的真的才華橫溢的。

  然而，沒人注意到，現場那幾個被作為對比的年輕人，心裡的落差會有多大。

  高曼·費多羅夫看著於海坐在大佬中間，一副如魚得水的樣子，心裡略微有些不開心。

  在這樣的場合，各國的領隊中有的人會提攜一兩個看得好的後輩帶在身邊。

  他是作為俄國年輕一輩的領軍人物，被帶過來，一直坐在他身後。

  然而，所有人對於他的態度都非常冷淡敷衍。而且阿爾喬姆雖然有介紹他，卻態度非常隨意，一點都不如孫啟正等人介紹鯨落那樣鄭重，這讓他感覺非常不平衡。

  再看大佬們對鯨落有問必答的和善態度，再想到各自的年齡，他不由自主產生一種憤慨之感。

  大家都是各自國家中年輕一輩才華出眾的人物，憑什麼鯨落就能夠得到這樣的優待？

  太不公平了！

  於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大佬們都感覺溝通得頗為開心的時候，坐在大佬後面的幾位一直沒什麼機會說話的年輕人，壓抑不滿的情緒卻逐漸在累積。

  終於，到了某個頂點，有人忍不住了。

  在阿爾喬姆再次感嘆，年輕的時候的自己不如鯨落之後，高曼還是對著於海露出一抹笑容道：「鯨落先生的才華我也是很佩服的，可惜這次的作品時長太短了，像個半成品。」

  「是啊！」有人立即附和他：「一首器樂如果時長不到半個小時，我都怕表達不清楚情緒。」

  於海沒什麼反應，主要是他並沒有聽出對方的話里的諷刺意味。

  陰陽怪氣什麼的，他從來無法領會。

  倒是林文澤露出有些不悅的表情。

  而孫啟正聞言更是直接呵呵一笑道：「這就是能力問題了。」似乎沒有覺得自己作為老前輩在欺負年輕人。

  被老頭輕鬆秒殺的年輕人無言以對，不過臉色卻明顯有些不服氣的。

  他表情變幻了幾秒鐘，終於還是沒忍住嘟囔道：「我只是覺得，如果準備不足，其實也沒有必要硬要上的，三分鐘的開場表演，有什麼用？……」

  他的話越說越小，因為沒有人想要聽他繼續說下去。

  直播間的觀眾也不慣著他：

  「這傢伙是誰？」

  「一個關係戶，理他做什麼？」

  「有一說一，鯨落的那首作品確實短了點，聽不夠！」

  「沒聽說過濃縮就是精華嗎？」

  「作品好就行了，長短有什麼關係？」

  「……」

  這邊大家還在義憤填膺的時候，於海突然就從位置站起來了。

  大家愣了一下：「怎麼了？」

  反應這麼大的嗎？

  這是準備干架的架勢？

  阿爾喬姆怕於海年輕氣盛，正準備安撫幾句，畢竟鯨落看起來實在年輕，真的很像是容易情緒用事的樣子：「伱們年輕人愛開玩笑，你還年輕，之後機會多的是……」

  他話沒說完，就看到於海臉上並沒有絲毫生氣的表情，他站起來後只是沖他們笑了笑道：「抱歉，失陪了！」

  然後就和林文澤等人點點，直接轉身走出廂房。

  大家都有些愣神：「他這是？」

  不會是生氣走了吧？

  這年輕人脾氣這麼大的嗎？被陰陽怪氣兩句就轉身走人？

  有人忍不住皺起眉頭，心裡不大高興起來。

  高曼等幾個人嘴角卻不由自主露出一個冷笑。

  覺得鯨落是因為年少成名，有些飄了，在這麼多大佬面前使起性子來，也不注重場合，難成大器。

  孫啟正將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這才慢慢悠悠地解釋了一句：「今天的演出還需要鯨落收尾呢。」

  眾人愣了一下。原來不是生氣離席，是去準備登台了。

  轉念一想卻有些感覺不可思議。

  這場交流會華夏首演，鯨落居然出現在開頭和結尾，上台兩次，好大的排面。

  直播間觀眾原本對於鯨落的離開有些莫名其妙，有不少網友都準備批評他不識大體，年少輕狂了。

  誰知突然得知鯨落將會有第二場表演。

  這一刻，大家顧不得其他的，將這所有的情緒都拋之腦後，期待起他新的作品來。

  原本許多聽完鯨落的開場表演後，覺得別的作品沒什麼意思的網友們，這時也紛紛打起精神來。

  有人更是打開微博呼朋喚友，原先離開的小夥伴都叫回來。

  「哇！居然有第二場。」

  「會是什麼作品呢，難道還是民樂？」

  「如果能夠有《象王行》這樣的曲子的話，那今天晚上的節目就完美了。」

  「前面的，你想多了，《象王行》這樣的作品有一首已經是得天之幸了，你居然還想要一首？」

  「確實想太多，不可能有比《象王行》更好的作品了。」

  「只希望這一首不要太拉胯，否則就是虎頭蛇尾了！」

  「……」

  於是，觀測直播間後台數據的工作人員再次咋舌地看到，在鯨落表演結束就逐漸流失的觀眾，突然就全都跑了回來，甚至比之前的觀看人數還多。

  這裡面有不少是因為之前錯過象王行，後來在音樂協會看到相關視頻後感到萬分後悔的聽眾。

  就在短短一分鐘時間內，直播間的在線觀眾達到新高。

  也因為之前的珠玉在前，所有人即使心裡告知自己不可能，也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期待起鯨落的第二首作品來。

  是器樂還是聲樂？

  如果是一首華夏風也會非常完美的。

  他們目不轉睛地看著舞台，害怕自己錯哪怕一幀的畫面，心裡各種猜想紛至沓來。

  之前的象王行他們就是因為準備不足，而受到了震撼。

  這一回，可不能再疏忽大意了。

  此時未央藝術中心的歌劇院舞台上，之前一個表演的樂隊已經全部離場。

  漆黑一片的舞台上，有四道模糊的人影被升降台緩緩送到舞台之上，

  突然，一道燈光被灑到左前方，凸顯出一道身著墨色交領漢服，屈膝而坐的，大腿上放著一把造型別致樂器的男子身上。

  他肌膚如玉，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嘴角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讓人迷醉。

  台下有一瞬間的譁然，緊接著立即就被壓抑下來。

  即使看過無數遍，鯨落的外表每一次都還是能夠給人衝擊之感。

  而於海也趁著大家恍神的功夫，右手一拉，一串悠揚而蒼涼的音符在舞台上流淌開來。

  在這一瞬間，所有人似乎被這道聲音，一下子給拉扯入了歷史長河中，歲月隨著音符，給大家展開了一幅充滿氛圍感的畫卷。

  而舞台的背景投屏中，也隨著這道深沉沙啞的聲音，於廣闊無垠的荒漠中，緩緩浮現出三個大字：

  九州同！

  哇吼，這首作品的名字，真的好大！

  看到舞台屏幕上的三個大字，許多人心裡不由自主地生出這樣一個想法。

  「不知道是否有什麼特殊的意義？」

  「居然敢取這樣的名字，鯨落有些大膽哦！」

  「為什麼聽這一段，我眼淚有些忍不住？」

  「這個琴好牛逼啊！」

  「……」

  這是什麼樂器？

  也有人被這道聲音帶入到情境中的同時，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這樣的想法。

  當然，華夏的許多觀眾，尤其是鯨落的粉絲，他們因為於海之前的西洲之行而見識過薩塔爾這樣樂器，甚至後來有不少人都買過一件作為裝飾品。

  有這樣的，大部分都是外國人。

  宛如大漠孤煙直的蒼涼畫面被這一段薩塔爾獨奏勾勒得淋漓盡致，也讓現場的外國友人聽得如痴如醉。

  他們吃驚於華夏民間樂器的豐富和多樣，也不知道有多少自己等人不知道的寶藏等著大家去挖掘，想到這裡，他們心裡忍不住再次嚮往起來。

  40秒後，於海停下手中動作，鼓聲倏忽而至，仿佛時光的畫卷在流轉，而後古箏的聲音清脆明亮。

  這一瞬間，聽眾從戈壁灘脫離開來，轉瞬來到了江南水鄉。

  朦朧細雨中，似乎有一位蒹葭動人的姑娘，帶著清新曼妙的曲韻，款款而來。

  舞台上，少女信手拔彈，姿態從容典雅，就像是小橋流水人家的優美，靡靡之音，讓人流連忘返。

  1分零5秒，笛子帶著一股俠氣在風雲變幻間到來。

  這一瞬間所有人幾乎要被這秒到巔峰的銜接拍案叫絕。

  然而他們不敢，怕錯過這無與倫比的音符，只能苦苦忍耐。

  眼睛泛著光地盯著台上吹奏笛子的小姑娘，如狼似虎一般。

  誰家玉笛暗飛，散入春風滿洛城。

  現場的觀眾覺得自己從這笛聲中聽到了甲天下的山水，有著清澈透亮的明麗，也有著鬼斧神工的險峻。

  波瀾壯闊中帶著理所當然。

  之後的三樣樂器齊奏，也確實演繹出了一場多姿多彩的江山畫卷。

  然而，終究還是差了點什麼。

  聽眾中，有人皺起眉頭，心中有一股不夠得勁的感覺。

  目前來說，聽著這首曲子也非常好聽，情緒也被調動起來了，逐漸在心中積累。

  但是他們感覺目前心中的這股情緒還無法釋放出來，他們在等待一個點。

  作曲人們的感覺更為敏銳一些，他們聽得出這曲子的前面都是在鋪墊，一直在蓄勢，只不過讓他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應該用什麼樂器才能在這樣的合奏下引燃全場？

  隨著合奏的節奏加快，所有人的眼睛開始盯著舞台上的第三個升降台。

  那裡還有一個人影沒有露出真面容。

  與此同時，舞台上的背景風雲變幻，一團團運氣的翻滾沸騰，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其中孕育著，即將破曉而出。

  1分50秒，陡然的三連音後，舞台上的最後一道燈光落下。

  在那裡，黃興輝同學高高舉起嗩吶，帶著昂揚不可一世的表情，吹奏了一個高亢，秒殺一切的聲音。

  嘹亮豪放的音色，伴隨著舞台背景中衝破雲層奔涌而出，直上雲霄的東方巨龍，讓所有人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失控。

  有人握緊拳頭忘情揮舞，有人在這一瞬間宣洩吶喊出聲，也有人捂緊嘴巴熱淚盈眶，更有人沒有控制住自己直接從位置上站起來，只感覺心情激動得無法附加。

  九州同！

  這就是九州同啊！

  幾個作曲人眼睛看著坐在舞台上的年輕人，口中喃喃自語。

  黃興輝雙手握著嗩吶，身體隨著樂曲的情緒在高台上下左右地晃動。

  他感覺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爽快過！

  對比其他人，這個舞台上，他一個麥都沒有。

  但是他就是感覺這一刻的自己所向睥睨，無所畏懼。

  試問誰敢與我嗩吶爭鋒？

  他放肆吹奏著，穿透力十足，帶著黃土高坡的豪邁和粗獷，展現著不屈不撓的力量。

  2分17秒，四大樂器齊奏。

  九州大同！

  雖然是以嗩吶為主，然而其他樂器的聲音依然恰到好處。

  這一刻，觀眾眼前似乎再次徐徐展開一幅畫面。

  祖國的壯闊山河，從漠北的大漠草原到西北的黃土溝壑，從中原的古城村莊到江南的秀麗山水，在同一時刻從你眼前掠過。

  這一段樂曲，把華夏風景的大氣壯闊，雄偉壯觀表現得淋漓盡致。

  大氣，磅礴！

  一曲終了，現場掌聲因為被音樂調動的情緒格外轟動。

  而直播間的彈幕已經瘋狂了！

  「來人，把朕殺了給大家助助興！」

  「壯哉我大華夏！」

  「震撼我一整年！」

  「目之所及，都是朕的江山啊！」

  「嗩吶一出天下和，眼淚都要下來了，有種錦繡山河國泰民安的民族自豪感」

  「從不知道嗩吶可以吹得如此瀟灑！」

  「百年後下葬，我一定要這個曲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