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少女

  一個小時後，他們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一個充滿童話氣息的小鎮，藍色的街道，東西方結合的建築特色，精緻而純淨的氛圍，都讓遠道而來的旅客新奇萬分。

  街道很乾淨，走在石板路上，偶爾會遇到本地居民對著他們微笑打招呼。

  感覺非常友好。

  於海沿著街道走了一會兒，就看到一家樂器店。

  裡面是一排排懸掛著的各種當地的民族樂器，最多的就是薩塔爾。

  於海在門口望進去，就發現店鋪的正中間放著一張巨大的工作檯，一位中年男子正在上面工作。

  中年男子的對面，則坐著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正在低頭製作樂器飾品。

  這應該就是自己要找的店鋪了。

  於海毫不猶豫地走進去：「您好！」

  「哦，您好，需要什麼？」中年店主操著口音濃重的普通話招呼他。

  於海非常直接道：「薩塔爾，我要最好的！」

  那中年大叔聞言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過卻並沒有拒絕：「好的，你稍等！」

  隨後他轉身掀開側邊的門帘，顯然去庫房拿琴，而於海在原地等待。

  坐在另外一頭的少女，見此只是抬頭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工作一直沒有停下來。

  在於海身後，之前大巴車上坐在他旁邊的直播女孩兒其實一直都沒有離開他太遠的距離。

  也許是之前他隨口的一句話給了她啟發，她覺得這個陌生的旅人也許能夠給她的直播事業帶來新的變化。

  所以來到小鎮之後，她就有意無意地跟在於海身後，和他走同一條路。

  此時見於海走進一家樂器店，她也沒忍住好奇心跟了進來。

  店主以為他們兩個人是一起的，所以也沒有多詢問。

  此時這位小姐姐見於海脫口而出一件樂器名，並且要最好的，不由沒忍住好奇問道：「你認識這些樂器？」

  「嗯！」於海對於這個女孩跟著自己也不在意，見她在直播也就順口給大家科普了一下。

  他指著店鋪裡面一件件平常很少看到的樂器一一介紹了一下：「這是彈撥爾是這裡最長的民族樂器，有一米多。這個是艾捷克，源自波斯的……」

  於海在介紹一半的時候，那店主已經拿了一把造型非常精緻的薩塔爾回來了。

  不過他並沒有打斷於海的科普，反而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聽著。

  等到於海介紹得差不多了，他才讚嘆道：「想不到，居然還有這麼了解我們這些樂器的外地人！」

  於海微微一笑，並不居功，反而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手上：「這就是你這裡最好的薩塔爾嗎？」

  「是的！」店主將樂器小心翼翼地雙手遞給他，並介紹道：「這把琴，我用的是百年樹齡的雌桑樹製成的琴箱，伱看看這木紋平滑、密度均勻……」

  於海接過樂器仔細觀察欣賞著。

  就外觀來說，這把琴確實比起店鋪內懸掛的大多數作品都要精緻了很多！

  「琴身上的裝飾都是我們手工製作的，音色和音質都是我這麼多年來完成得最好的作品了……」

  於海點點頭，感覺確實很不錯，他詢問道：「我可以試一下嗎？」

  「你會？」店主有些驚喜道：「當然可以。」

  於海於是轉頭看了看，就坐在了店主的凳子上，他取出琴弓，將薩塔爾放在自己左腿上。

  下一秒，精緻古樸的樂器店內，就響起了一陣悠遠綿長的音符。

  這道聲音就像是從遙遠荒蕪的沙漠深處飄蕩而來，有著歷史的悠久和悲愴。

  聽到的人都不可抑制地眼前浮現出在大沙漠中行走的駝隊和悠揚悅耳的駝鈴聲。

  有一種悲傷以及一絲滄桑從內心滋生而出。

  因為這種樂器的音色，也因為於海演奏的曲子《母親》。

  那猶如來自內心深處的呼喚，如泣如訴，浸透了依賴和不舍的感情。

  令人動容。

  一曲演奏完畢。

  於海抬頭，發現樂器店門口已經圍攏了十多名遊客。

  短暫沉默後，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

  「真好聽！」

  「這是什麼樂器？」

  「這曲子也很棒！」

  「不知道為什麼聽完有點想哭！」

  「……」

  而那位旅遊直播小姐姐的直播間，彈幕和打賞空前熱鬧。

  「這樂器驚艷到我了！」

  「主播能不能幫忙帶一把琴回來？」

  「突然非常好奇小哥哥長什麼樣？」

  「是個有才華的人誒」

  「強烈建議主播和這個小哥哥搭檔直播」

  「……」

  就連店主大叔也忍不住給於海翹起一個大拇指：「你是行家！」

  於海含笑點頭，覺得這把琴質量確實不錯，符合他的要求，他也不廢話，便直接問：「多少錢？」

  大叔態度真誠，語氣乾脆道：「小伙子，這把琴放在你手上不算埋沒了，十萬塊，你拿走！」

  「好！」於海一點都沒有講價的意思，他也不會這個技能，也覺得沒必要。

  掃碼支付的時候，不知何時已經不再低頭忙碌少女卻走到於海身邊仰頭問他：「剛剛那首曲子是你寫的嗎？」

  「是的！」

  「它叫什麼名字？」

  「母親！」

  「真好聽！」

  「謝謝！」

  少女嘴唇張了張，怔怔地看著他手上的樂器，突然低頭不知道想些什麼。

  她的眼睛不算非常大，臉頰瘦削，輪廓有些凌厲，頭髮略微有些亂，簡而言之，不算是一個非常好看的姑娘。

  不過讓於海側目的是她的雙手，不清楚是不是因為長期做手工活的緣故，並沒有普通女孩子的百能，手指側邊有些黑色裂紋，指肚子的繭很厚。

  於海心裡暗暗納罕，臉上卻沒有絲毫異樣。

  他很快付好錢，又和店主大叔交流了一些養護之類的信息，等他走出扛著琴走出店門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了。

  看了看天色，於海正在考慮著晚上是不是就在小鎮住下來的時候。

  一道女聲叫住了他：「請等一下！」

  於海轉頭果然發現那位旅遊主播一直沒有走：「什麼事情？」

  女主播對著於海伸出右手：「您好，我叫黃荇，是一位旅遊主播。」

  於海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不過還是伸手和她握了握，一觸即送：「我姓於，你好！」

  手真好看！

  黃荇心裡閃過這樣的想法，臉色神情略微不好意思：「是這樣的，能夠請於先生做我的嚮導，給我介紹一下這裡的風土人情？」

  於海搖搖頭拒絕：「我是第一次來這邊，並不熟悉這裡。」

  「怎麼會？」黃荇明顯不信這個說法：「你會演奏本地的樂器，以前肯定在這邊待過吧？」

  「沒有。」

  「看你對這邊的樂器很了解的樣子，肯定對他們的文化也有研究吧？」

  「我只了解和樂器相關的信息。」

  於海的話，讓黃荇露出一些失望的神色，不過她依舊不想放棄。

  今天，她毫無起色的直播間，因為這個男人有了一些起伏，如果能夠跟在他身邊，說不定她的事業會有起色。

  退一步講，即使沒有用處，對她來說也並不虧，旅途多個伴，還能多一份安全。

  而且，這人給她非常多才博學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想和他多接觸探究。

  她忍不住又道：「那既然我們都是一起來這邊，人生地不熟的，不如結伴遊玩吧？也好做個照應。」

  雖然提議不錯，可惜於海並沒有那麼多時間：「抱歉，我明天就會離開西洲了！」

  「那太遺憾了！」黃荇只能嘆氣，卻又有些不甘心道：「那今天我可以和你一起遊玩嗎？」

  對此於海並沒有意見，反正如果自己不答應，她也完全可以跟在自己身邊。

  這條路又不是只有他一個人可以走。

  黃荇立即笑了起來，而後將直播球飛到兩人面前，對於海道：「你要不要摘下口罩和我的觀眾打個招呼？」

  於海立即拒絕：「不用了，我不想露面。」

  黃荇只能表示遺憾，不過並沒有多勸說。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生活方式，旁人無權干涉，即使打著為他好的名義。

  目的達到的於海，又和小主播在小鎮中逛了一會兒，漫步在這樣的街道上，心情真的非常愜意。

  而後他們才找了一家民宿住下，還好因為這個時間不是旅遊旺季，旅客並不多，否則他今天晚上可能要露宿街頭。

  在本地一家裝修得很精緻的餐館吃完晚飯後，黃荇就找到他約著去小鎮中心的廣場去看一看。

  據說晚上哪裡會有一些演出和活動。

  於海沒有拒絕。

  此時天色已經黑，路燈將這個鎮子照耀得多了幾絲夢幻之感。

  走了十來分鐘，他們就聽到了一陣隱約的鼓聲。

  再靠近，就發現小鎮的廣場上已經有不少遊客聚集在這裡，在廣場中心位置的平台上，有一支樂隊正在用著本地的樂器演奏著歡快的歌曲。

  有不少人當地人已經在廣場中央載歌載舞起來，很多遊客也被拉著加入了他們。

  黃荇當即毫不猶豫地拋棄了於海匯入人群之中。

  於海則在廣場旁邊的花壇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說實在的，這樣的場景也就在西洲才能遇到了。

  在別的地方，你找不到這樣的音樂，這樣的氛圍，也找不到這樣的跳舞的衝動。

  一首舞曲結束，大家都退回舞台之外，這時一個讓於海眼熟的人影登上了舞台。

  於海凝眉想了一下，才想起來這位之前自己在樂器店遇到的那位做手工活的少女。

  因為時間不是太久，他才勉強記起對方。

  少女已經換了一身的民族服飾，拿著話筒，在樂隊的伴奏下演唱了一首民歌。

  歌聲悅耳清亮，猶如清泉叮咚，別有一番風味。

  就於海的感覺來說，少女的唱功一般，可能沒有經過多少專業的培訓，能夠讓在場遊客不吝嗇掌聲的緣故，大半得歸功於出色的嗓音條件。

  她嗓音音色極棒，音域也很寬，高音透亮，在唱歌方面應該非常有天賦的。

  稍加培養的話，應該很容易就能夠成才的。

  雖然如此，於海卻並沒有要跑過去想要挖掘她的意思。

  他又不是星探，公司的歌手也不需要他操心。

  廣場上的演出晚上九點多就結束了，於海拒絕了黃荇去酒吧的提議。

  男孩子在外面還是要保護好自己的。

  所以他要回去早點睡覺。

  見於海不熱議，黃荇也就放棄了獨自行動的想法，畢竟這麼晚，這人生地不熟的。

  兩人正往回走的時候，突然一道女聲從身後傳來：「請等一下。」

  疑惑回頭，正是之前唱歌的那位少女。

  她快步追上於海兩人後，半蹲著喘了一會兒才站起來，而後神色略微有些緊張，磕磕絆絆地對著於海道：「您好，我叫刁月玲，抱歉打擾您，我……我是來請求您，求您……能不能賣一首歌給我？」

  她的聲音越說越小，顯然也知道自己的行為非常冒昧，底氣非常不足。

  「嗯？」於海詫異：「你怎麼知道我會寫歌？」

  女孩吶吶地解釋著：「你在樂器店裡，演奏過，那首母親，你能寫出那麼好的作品，你一定是一位非常厲害的作曲家。」

  於海並不否認：「我確實會作曲，不過我不認識你，為什麼要賣給你？」

  少女的雙手抓著自己衣角，表情慌亂，有些不知所措道：「我……我知道這樣很冒昧，我不認識別的作曲人……我的要求不高，即使是廢稿也沒關係。」

  說到這裡，她雙手合十，滿臉通紅地懇求：「拜託了，我真的很需要！」

  於海皺眉：「你要買歌曲做什麼？」

  「我……我弟弟生病了，我需要唱歌掙錢，但是他們說我能唱的歌曲太少了，要換掉我。我沒辦法！」

  刁月玲說著說著就雙手捂著臉頰：「我沒辦法，我不能放棄我弟弟！」

  感覺很有故事的樣子。

  於海沉默了一會兒，而後瞥了眼黃荇身邊的直播球，這才對少女道：「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吧！」

  「好，好的！」

  女孩帶著於海兩人來到一間還在營業的餐館，有些肉痛地點了一些烤肉。

  而後才在於海兩人的詢問下說明了自己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