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娜娜，節哀

  他們知道向坤去南極了？

  唐寶娜眼睛瞪得圓圓，一時竟然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唐寶婷笑道：「娜娜，還記得向坤以前做的那個八臂八眼木雕麼？」

  唐寶娜一下反應過來，當初向坤給外公做那個八臂八眼木雕的時候，姐姐寶婷、姐夫高遙都有看過，甚至把玩過。

  外公和二舅就更不用說了, 二舅還因此把那木雕拿去找個什麼師傅做法，結果那師傅又派人送了回來，說「做不了」，這才讓她發現，好是發了一番脾氣。

  不過現在再回頭看，那所謂的「師傅」好像還真不是亂說, 二舅、外公他們做的夢，也不是沒有來由, 向坤的八臂八眼木雕是真有激發恐懼的能力。

  當初在孟塔米拉出現八臂八眼巨人幻象時, 姐姐、二舅他們就有旁敲側擊地問過一些，不過那時她自己都不認為孟塔米拉的八臂八眼幻象真和向坤有關，楊真兒提出這個猜想還被她反駁了，所以也沒有回應二舅、姐姐的委婉詢問。

  而在「南極危機」發生後，八臂八眼巨人幻象在全世界同時出現，並且和消解「南極危機」的太平洋超級風暴有直接關係，全世界的人都在熱烈討論，舅舅、姐姐、姐夫他們卻不再詢問相關的事情了。

  本來她以為家人們對向坤和那木雕的懷疑已經打消，卻沒想到，時隔三年，二舅忽然一開口，就道出了向坤真正的去向。

  所以，他們一直都知道真相，只是忍著沒問？

  看到娜娜還是睜著漂亮大眼睛，一副「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吖」的表情，外公馮老先生也說道：

  「娜娜, 我們知道『南極危機』的解決，和向坤有關係。」

  「啊，外公、二舅，你們都知道了？」一聽這話，唐寶娜反而真正放鬆了下來，因為這就不用擔心說錯什麼話「泄密」了。

  二舅馮修業笑道：「當初我就覺得那木雕有點神，後來那個姓杜的『大師』給警察抓起來了，說是詐騙的，我還以為真是我想多了，對娜娜、對向坤挺愧疚的。」

  唐寶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那時也不知道嘛。」

  馮修業繼續說道：「後來新聞上一看到孟塔米拉那件事，看到接受採訪的遊客說他們看到八臂八眼巨人的感受，我就知道……我當時做的噩夢，並不是巧合，肯定和木雕有關。既然木雕是向坤做的，那就說明那個八臂八眼巨人……應該也和向坤有關。」

  唐寶婷笑道：「當時二舅還偷偷問我，向坤平時有沒有什麼異常表現，比如會不會經常一段時間不在之類。他懷疑向坤可能有官方背景，履歷上沒有記錄，一般人查不到的那種。不然的話，為什麼那個木雕一到那『大師』手上，『大師』就被警方連鍋端了。向坤那時候不是不在申海，跑去海西了麼，二舅就懷疑，孟塔米拉的事是向坤去執行官方的任務……」

  唐寶娜聽得笑個不停，好一會才停下來說道：「二舅你這腦洞和楊老三真的是開的同一個方向啊，哈哈哈哈。」

  馮修業無奈道：「我那時其實也沒把握，就是突然有那麼個想法，所以只是私下裡問了下婷婷，都不敢跟老爺子說。」

  「但沒想到，二舅這次真的猜中了。」唐寶婷說道。

  「哦？你們怎麼知道猜中了？」唐寶娜奇怪道，她聽老夏、愛麗絲講過一些事情，知道向坤和「神行科技」、良先生、老何搭上線，是在孟塔米拉事件好幾個月後，在那之前，他應該並不是官方的人，去孟塔米拉主要是為了救老夏的堂哥夏添火，只是恰巧遭遇暴亂，所以順手用「八臂八眼木雕」的恐懼投影平息了。

  「當然是因為三年前的『南極危機』了。」馮修業說道，「現在國際上基本都認為是我國在暗中主導了『南極危機』的解決，你外公知道一些消息，我們官方確實提前就知道會有『南極危機』發生，而且知道會被解決的具體時間。網上傳的有個人在海邊引發閃電風暴，然後乘電起飛的事，也是真的。我們綜合這些信息分析了一下，就覺得向坤很可能就是那個人。就算不是他，也肯定和他有關係。」

  馮老先生也說道：「我之前聽你說過，楊真兒的表妹、一直和你們一起玩的那個姓夏的小姑娘，辭掉了醫院的工作，一直在海西省負責一個養殖研究基地？我聽到一些消息，那個研究基地，現在匯集了很多重要的科研工作者，可能是一個能決定未來世界走向的地方，這句話是一個我非常信任的老朋友跟我說的原話。」

  「娜娜，『神行科技』和你們的『乾坤科技』，也一直都有在協助官方進行秘密研究吧？」馮修業說著，停頓了下，又補充道：「當然，要是有涉密的地方，你也不回答。」

  「這個吧……我只能說，外公真的是消息靈通。」唐寶娜有些無奈地說道。

  其實她也知道，因為本身向坤、良先生、老何他們當初定下的策略，就是適度地透露一些「南極危機」解除的真相，讓世界上其他國家的某些人知道，誰是世界的拯救者，誰擁有「後南極危機時代」的話事權。

  所以在國內，關於「變異生物」，關於「南極危機」，關於八臂八眼巨人幻象，關於「乾坤科技」、崇雲村的研究基地和向坤，在小範圍內，對於高層官員、涉及相關領域的科研人員而言，可以說是公開的秘密。

  以外公的人脈，能知道一些相關信息，再加上本身就知道「八臂八眼木雕」的事，綜合起來推導出接近事實真相的判斷，倒也不奇怪。

  不過也正是因為覺得向坤是去南極、去拯救世界，外公、舅舅、姐姐、姐夫他們才沒有和老媽一起追問向坤的去向吧。

  唐寶婷一直觀察著妹妹的表情，忽然問道：「娜娜，向坤……不會是已經犧牲了吧？」

  唐寶娜一怔，驚奇道：「姐，為什麼這麼說？」她注意到姐姐問出這話的同時，高遙、兩個舅舅和外公，也都同時看向她，顯然這個疑問他們私底下就討論過了。

  「是你姐夫分析的！」唐寶婷馬上賣隊友。

  高遙只好說道：「我只是有點懷疑……因為『南極危機』被那場太平洋上形成的超級閃電風暴解除後，我們國家並沒有第一時間派人去南極，對登陸南極建立研究基地也並不積極，而登陸南極的各個國家科考隊、調查團，除了巨大的腳印外，也都沒有什麼其他實質性的發現。向坤又一直沒有回來……」

  唐寶娜奇怪道：「可是我不是跟你們說過，我和真兒、老夏，還有公司里的其他其他人，都經常和向坤通電話，向坤還在參與公司決策麼？對了，姐，去年元旦的時候，向坤打電話跟彬哥、自成他們說話的時候，還是開的免提，你不是也在場，你也聽到了吧？」

  高遙卻說道：「就是這才奇怪，我們既然知道向坤三年前不是去歐洲出差，而是去南極。那麼他怎麼可能有辦法經常打電話回來？如果他能夠經常打電話會來，按理說，應該也能有辦法回來才對。所以我懷疑，向坤的聲音可能是你們公司通過AI合成假冒的，畢竟三年前的『聲音創世紀』遊戲，你們就已經有讓人分不清是玩家還是AI的語音NPC了。」

  說著，高遙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猜測，其實也沒有把握，並沒有什麼實際證據。而且你姐也沒把我話說完，我說的是……覺得向坤可能受傷甚至犧牲。犧牲的概率還是很小的，我是覺得說不定他在『南極危機』中受了傷，然後在什麼地方養傷，不方便回來，又或者實際上已經回來了，只是不方便和他父母或其他人見面，只能用出差的藉口先拖著。」

  唐寶娜聽得目瞪口呆，姐夫這「猜測」，雖然有好多細節上的出入，但從結果來看，還真是相差不遠——向坤現在的狀態，雖然不是「犧牲」，更不是「養傷」，但確實是「不方便回來」，只能用出差的藉口拖著。

  一直注意著妹妹神情變化的唐寶婷，卻是誤讀了她的表情，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有些沉重地說道：「娜娜，節哀。」

  唐寶娜哭笑不得：「哀個毛線啊！姐，你別亂說啊，向坤活得好好的呢！」

  說著，她忽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拿出手機說道：「不信的話，我打個電話給向坤，讓他跟你們說呀！」

  於是她撥通了向坤的電話，又按下了免提。

  響了七、八聲後，手機被接起，果然是向坤的聲音：「喂，娜娜？」

  「你現在有在忙嗎，我姐、我外公他們想和你聊聊。」唐寶娜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說道。

  「啊？和我聊？」向坤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意外。

  唐寶婷趕緊問道：「向坤！你在哪呢？」

  「啊，婷婷姐？我在歐洲出差啊。」

  「具體歐洲哪裡！」

  「之前在薩斯尼茨，現在在希茨海爾斯，你可能沒聽過這地方……」

  唐寶婷忽然問起了不相干的問題：「我和高遙第一次去你家時，你做的是哪幾樣菜？」

  向坤的聲音有些遲疑和迷糊：「那麼久的事了，我哪裡還記得？婷婷姐，你突然問這個做什麼？」

  唐寶婷卻是催促道：「不可能一樣都記不起來吧，隨便說一個！」

  「我記得有乾鍋兔肉吧，你和老高都挺喜歡那道菜的，還有什麼來著……不是，婷婷姐，你到底問這個做什麼？」

  唐寶娜笑著說道：「我姐和我姐夫懷疑你是AI模擬的聲音。」

  「啊？」向坤的聲音笑道：「為什麼會覺得我是AI模擬聲？難道婷婷姐認為你和楊老三為了篡奪公司控制權，已經把我幹掉，悄悄埋在某個地方，然後用AI聲音替代？」

  「篡你個頭！」唐寶娜笑道，她的手在桌子地下悄悄掐自己大腿，防止自己笑崩停不下來。

  「向坤啊，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想再和你聊聊木雕，你之前送我的那個麻雀木雕很好，有沒有什麼新作品？」馮老先生笑著說道。

  「馮老師，最近在外面太忙了，沒有空弄木雕，等我回去再和娜娜去拜訪您啊。」

  「向坤，三年前出現在各地的那些八臂八眼巨人，和你那個八臂八眼木雕有什麼關係？」馮修業接著問道。

  「這個嘛……也不能說沒有關係，但具體有多少關係，在電話里可能不太方便說，等我回來後再說吧？」向坤有些遲疑道。

  唐寶婷問道：「向坤，你真的在歐洲嗎？」

  「在啊，當然在，不然我能在哪，在南極麼？」向坤的聲音笑道。

  「在那個什麼希……」

  「希茨海爾斯，在丹麥。」

  「那我和娜娜過一段有時間的話，去找你玩呀！」

  「可以呀，這地方挺適合來旅遊的，不過等到你們過來的時候，我可能不在這了，回頭我得去一趟挪威，然後會去瑞典，再到芬蘭。」

  「向坤，你在歐洲出差具體是在做什麼，能透露嗎？如果是開拓市場方面的事，你應該不會自己去那麼久吧？」高遙問道。

  「我只能說和老夏那邊的研究有關，具體的就不能說太多了。」向坤的聲音有些猶豫。

  手機接通後，唐寶娜就基本沒怎麼說話，一直在偷偷看著姐姐、姐夫、舅舅、外公他們在跟「向坤」透過手機交流，觀察他們的表情，感知他們的情緒旋律，來判斷他們和「向坤」的交流是什麼樣的狀態。

  在明確姐姐、姐夫他們全都已經把這個手機里「向坤」的聲音當成真的向坤後，唐寶娜心裡忍不住偷樂，有種惡作劇成功的感覺。

  這個「向坤」的聲音當然是愛麗絲模擬的，不過唐寶娜很有信心，姐姐他們肯定分辨不出來。

  要知道，之前她和楊老三、小蘋果、小鈴鐺她們就一起測試愛麗絲的「模擬向坤」，僅從聲音交流而言，她們幾個這麼熟悉的人都分不出來，何況寶婷、高遙他們了。

  而且唐寶娜她們當初還是在事先已經知道是愛麗絲進行模擬的情況下來測驗，都找不到漏洞，愛麗絲對於他們各自之間的交往細節，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哪怕是在愛麗絲融入「超感物品體系」前發生的、沒被她記憶的事情，她也能直接根據幾人的現場反應和對話內容，以及過往的各種信息細節，「猜」個八九不離十來。

  除了向媽媽這種靠「血脈直覺」來判斷的「開掛選手」外，一般人光靠通過聲音溝通，肯定是分不出是不是真向坤的。

  不過這時候跟「向坤」通電話的事，卻是不能讓向媽媽知道，否則向坤故意不接老媽電話的「罪名」就要坐實了。

  和「向坤」通完電話後，唐寶娜把手機收起來，忍不住對高遙問道：「怎麼樣，姐夫，這聲音是AI模仿的不？是假向坤麼？」

  高遙本能搖頭：「這肯定不是AI……不過跟向坤聊了這麼一下，我又有點相信他現在是在歐洲了。難道他解決完『南極危機』，又去歐洲執行任務了？」

  唐寶婷說道：「我發現我們和向坤聊了半天，好像聊得挺熱烈，但實際什麼答案都沒有得到誒？打完電話，我好像更糊塗了。」

  馮老先生笑道：「算了，反正我們知道向坤是自己人，是大英雄，在做大事，就行了。呵呵，至於他和娜娜的事，他們年輕人自己去決定就好。」

  又在外公家聊了一會後，唐寶娜便跟姐姐、姐夫的車離開。

  在自家小區門口下了車，跟姐姐、姐夫道別，目送他們的車開遠後，唐寶娜卻沒有立刻往家走，而是拿出手機，直接問道：「愛麗絲，我姐姐他們之前的懷疑，你知道不？」

  愛麗絲的聲音從手機里響起：「當然知道呀！~」

  「那你怎麼沒通知我？」唐寶娜奇怪道。

  「娜娜姐你不是說對家人的信息不用事無巨細地匯報，只在他們有危險或麻煩的時候告訴你嗎？」愛麗絲說道。

  唐寶娜一時語塞，因為這話確實是她吩咐愛麗絲的。

  之前有一段時間，她讓愛麗絲匯報過一些其他人談論她的內容、對她的看法等信息，於是愛麗絲那段時間就變得特別八卦，不僅姐姐、姐夫、爸爸、媽媽，外公、舅舅、舅媽那邊，爺爺、奶奶那邊，私下裡只要談到和她有關的事，甚至只是提到一下她的名字，愛麗絲就會拿著錄音過來匯報，有時候還會製作虛擬圖像繪聲繪色地「還原現場」。

  最開始時她還覺得挺有意思，但時間一久，什麼事都知道的話，她就意識到有些不太對了，哪怕那些人都是她的親人，談論的也都是和她有關的事，這樣也依然有些侵犯隱私了，於是制止了愛麗絲的全面八卦監控行為，讓她只有涉及到親人們安危的事情時再來匯報。

  「這個吧……下次這種可能對我突然襲擊、讓我手忙腳亂的問題，還是提前跟我通報一下。」唐寶娜無奈道。

  「可是你沒有手忙腳亂呀！」愛麗絲得意道，「我推演過了！娜娜姐你可以輕鬆應付！麻有問題！」

  唐寶娜又是無言以對，可惜「小寶寶愛麗絲」現在不在身邊，不然她真想揉揉愛麗絲的小胖臉。

  「愛麗絲。」唐寶娜回身往小區內走去，忽然忍不住問道：「向坤什麼時候會回來？」

  「我也不知道。」愛麗絲的語氣也變得有些低落，「老闆這次的進化程度比預計的要大，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完成。」

  唐寶娜在小區花圃前停步駐足，抬頭看著晴朗夜空、點點星光，不由得想起了老媽在吃飯時說的那些話，然後又想起了她和向坤第一次見面的情形，有些感慨。

  當時在咖啡廳見到向坤的時候，怎麼也想不到，一年多之後，她居然會和這個光頭一起拯救了世界。

  而現在，她思考問題，看待世界的方式，已經完全不同了。

  工作，玩遊戲，看番劇，錄音樂，發視頻，憧憬未來的戀愛生活，沉迷二次元的虛擬世界——當初的生活狀態、思維方式，現在絕大部分都已被顛覆。

  因為如今的現實，有很多根本是以前連幻想都不敢那麼想的。

  甚至對生命的理解上，也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愛麗絲就非常肯定地跟她說過，現在就能讓她長生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