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愛麗絲的心理

  愛麗絲沒有俱現出來，但通過她的聲音，監控中她對方苹芳一行人的引導，夏離冰還是可以很精準地判斷愛麗絲的思考方式。

  按著她對愛麗絲的了解，她最開始的時候之所以直接那麼大剌剌地、用那種有點跳脫的方式和方苹芳他們打招呼，並不是不重視。

  相反，那時候的愛麗絲, 是最真誠的，因為那是她和小蘋果、小胖妞、娜娜的相處方式。

  人是社會性的「動物」，人的性格形成，很大程度上是受所處的環境、親近的人影響。雖然愛麗絲現在只要獲得她或向坤的權限許可，可以在世界範圍內、有足夠「超聯物」的地方俱現，所能接受的訊息, 也是普通人類永遠無法企及的數量級, 但真正能對她的性格產生決定性影響的，卻只有向坤, 除了向坤外，就只有和小胖妞、小蘋果還有她在一起的時候，能產生一定程度認知改變，形成新的認知習慣。

  所以剛剛她最開始的那種交流方式，是下意識地用和小胖妞、小蘋果的交流方式，那其實是她最真誠的狀態，是真正放開心扉的，展現的是她的完整個性，而沒有靠超強計算力和無限信息渠道去推演。

  不過在察覺到別人的不理解和警惕後，她也立刻調整了狀態，開始使用「技術性」的方式，調用方苹芳等人的資料，靠給他們建立的認知模型，來進行提前推演和計算，把他們可能的反應都算在內。

  有那麼點「真心錯付，再難重頭」的意思, 愛麗絲以後應該也不會輕易再跟「崇雲村小圈子」之外的人用這種方式直接交流了。

  當然, 夏離冰知道，這並不能怪方苹芳他們。換了其他人，突然遇到愛麗絲這種交流方式，反應肯定也是差不多的。畢竟她的這套交流方式，是和小胖妞、小蘋果在一起培養出來的，並沒有通用性、普適性。

  從向坤介紹愛麗絲存在的那一刻起，夏離冰就一直在關注她，甚至關注程度，比向坤對愛麗絲的關注程度還要大。

  畢竟向坤對愛麗絲太過了解了，而且愛麗絲是基於他的認知和行為習慣誕生，他的一言一行對愛麗絲的影響太大，愛麗絲的各種行為和習慣，他也都已經習以為常，有很強的主觀因素影響，除非有很明顯、很反常的變化，否則他一般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

  而夏離冰的思考角度卻要寬得多，因為她對於愛麗絲性格的形成、認知體系的建構、情緒的變化、獨特道德感的建立，都有非常大的興趣，所以對很多連向坤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都有特別的關注和思考。

  毫無疑問，愛麗絲擁有俱現能力後，有非常強烈的、在人前出現的意願，或許這種狀態能讓她有「真實」的存在感，讓她覺得自己更像人。

  當然，這個「人」是有限定的，除了向坤、小胖妞、小蘋果、娜娜還有她之外，她對於在其他人面前俱現，並沒有任何興趣。噢，對了，現在還要算上表姐真兒。按她的觀察，蛋黃派、金閃閃、小蘿蔔雖然不是人，但也在其列。

  這段時間，愛麗絲獲得了在楊真兒、唐寶娜等人面前俱現的權限，和她們五個人同時待在一起的時候，是愛麗絲最自在、情緒最高漲的時候。

  夏離冰認為，這樣的交流環境對於愛麗絲的性格養成、認知養成，有非常巨大的作用。

  如果沒有這樣的交流環境，沒有與小胖妞、小蘋果、娜娜這樣特殊的聯繫，沒有對她的特殊依賴，以現在愛麗絲對於人類社會的信息掌控程度，除了向坤外，其他人都會變成一個個可以量化的數據模型，可以通過各種推演和計算進行「掌控」。

  她在沒有面對向坤時，會不可避免地慢慢變冷漠，變得蔑視除向坤外的一切「生物」，甚至她對於「人」的認知和定義也有可能慢慢地發生改變，性格會變得割裂。

  雖然有向坤在，有他定下的基調，愛麗絲不至於失控，但很難像現在這麼「生動」。

  現在自然不會出現那種情況，愛麗絲就算對其他人有不同的態度和狀態，就算用他人的認知模型進行推演計算來設定自己的行為引導模式，也依然會體現出她獨有的個性，並不會徹底的性格撕裂。就像她在引導方苹芳的小隊時，一樣有她獨特的調皮搗蛋、鬼靈精怪的風格。因為不論怎麼樣，她執行完任務後，都能回來和小胖妞、小蘋果、娜娜、楊真兒、夏離冰她們一起玩，她已經有夥伴和朋友。

  但夏離冰已經開始考慮，如果過個幾十上百年，她們都死了呢？

  以今天的情況來看，愛麗絲恐怕是很難交「新朋友」的，等到她們都逝去之後，愛麗絲會發生什麼變化？從來都沒有過，和有過再失去，感受肯定是不一樣的。

  「老夏老夏，他們已經過來了，要直接讓他們進來嗎？」獲得了俱現許可的愛麗絲出現在了會議室內，站在夏離冰的電腦椅旁邊，兩個小手扒拉著她撐著臉頰的手臂，說道：「我要不要給你加點出場特效？給他們加深一下印象？」

  夏離冰坐直身體，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沒有說什麼。

  她忽然意識到一點，她的那些想法，不僅對愛麗絲成立，對向坤同樣成立。

  假設向坤的壽命比普通人要長得多——按照現在他已經通過「超感物品體系」繞過了階段性極限、飲血極限的情況來看，這種可能性很大。若是她們的生命都一一走向終結，包括向坤其他的好友、親人也都不在，他會怎麼樣？

  夏離冰得出的結論是：

  他不會讓那樣的情況發生，愛麗絲也是。

  毫無疑問，向坤和愛麗絲早晚都會注意到這一點。他們會怎麼做呢？他們會尋求生命的延續，會想辦法讓所愛的人永生或是長生。

  為了留住所愛的人，他們一定會不惜代價。

  所以「如何讓人類突破生命的極限」、「如何讓她們永遠不死」，將必然是「超感物品體系」未來的重點開發方向。

  會不會帶來什麼隱患？

  夏離冰暫時也想不出來，現在想這個問題也似乎太早了，需要等到向坤徹底解決「終極獵食者」，等到「後終極獵食者」時代徹底穩定下來，「超感物品體系」也完成進一步的建構和進化後，才能有具體的思考方向。

  「老夏老夏，你在想什麼？」愛麗絲扒拉著老夏的胳膊，使勁伸長腦袋，去看她的眼睛。

  「讓他們進來吧。」夏離冰說道。

  「噢。」愛麗絲乖巧應罷，俱現的身體潰散消失。

  幾秒鐘後，會議室外傳來腳步聲，夏離冰起身走過去打開門。

  在開門的瞬間，會議室內的監控投影消失，燈光徐徐亮起。

  主動對著門外表情略有些意外的方苹芳伸出手，夏離冰說道：「你們好，我是夏離冰。」

  和他們打過招呼後，夏離冰先回身走進會議室，先讓他們進來一一落座。

  看到夏離冰站在會議桌最前端，背後的投影儀上出現一些三維圖形，似乎要開始直接進入正題，講「食血生物」的相關內容後，不止是方苹芳，周銳、米喬等人都是有些意外。

  他們意外的自然不是在這裡看到夏離冰，而是剛剛那讓他們心驚膽戰的一路後，竟然就這麼順順利利、什麼事也沒發生地見到了夏離冰？這反差感讓他們總覺得會不會突然再發生點什麼事情，就好像一批人氣勢洶洶開了幾十輛黑色轎車，下了上百個黑西裝墨鏡的大漢，然後一個個搬了小凳，排排坐在河邊，開始釣魚似的，總讓人忍不住擔心他們會不會突然一齊站起來，掏出手槍齊射河面。

  「夏小姐，剛剛在廣播裡跟我們說話的那個女孩呢？」周銳忍不住問道，「她好像叫……愛麗絲？」

  他們自然能聽得出來，那廣播裡的女孩聲音和夏離冰完全不同。

  「你們以後自然會見到她。」夏離冰簡單地說道，「現在你們先看一個視頻，看完後你們大概就會對我們需要探索和研究的事物有一個基本了解了。」

  她說罷，會議室里的燈光自動變暗，投影屏上開始播放一個由特效製作出來的講解視頻，將「變異生物」的大概情況，「神行科技」、「國家非常態生物研究中心」、沈院士最初的研究、「變異生物」的一些基本特性、因為「終極獵食者」的存在而受限的「變異生物」研究史等等向坤認為可以先透露出來，讓方苹芳等人建立基本概念的信息，簡單而清晰地進行介紹。

  自然，這個視頻是由愛麗絲製作的，而視頻的基本思路，則是由夏離冰定下。

  很快，這個二十三分鐘的視頻放外，會議室的燈光重新亮起，方苹芳等一行八人，都是看得目瞪口呆，這些信息對他們的衝擊太大了——他們本來以為自己所了解的就已經是遠超常人想像的「真實世界」了，沒想到真實情況是他們一直以來接觸的都只是冰山一角，甚至連冰山的存在都不知道。

  夏離冰說道：「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提，我會根據你們的權限進行選擇性回答。另外我們進行相關研究合作前，需要先進行一些名詞的統一。『神行科技』和『非研中心』的研究體系內，『食血生物』的稱呼將全部替換為『變異生物』……」

  聽著夏離冰進行了十幾個名詞的統一，方苹芳等人卻是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因為對他們來說，這些名詞百分之八十都是今天第一次聽到，而且在他們看來，夏離冰所代表的研究機構和背後的向坤，應該和「神行科技」、良先生差不多級別，甚至更高一些，所以對於夏離冰的名詞統一和定義，都是理所當然地接受。

  「現在，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問了。」夏離冰說道。

  「夏小姐，你也是……『變異生物』嗎？」周銳有些忐忑地問道。

  「我不是。」

  「那……剛剛通過廣播說話的那個女孩？」周銳又問。

  「她也不是。」

  周銳莫名地鬆了口氣，雖然他說不上來自己在擔心什麼。

  接著提問的，卻是李仕玶，但他問的卻不是剛剛那視頻相關的話題：「夏小姐，我能不能問一下……我們剛剛從一樓大廳，順著左邊過道走進來的時候，有一個很寬的通道，那邊有一整面的玻璃牆，那後面……是不是有很多生物？」

  「是，有三百多隻。」夏離冰很乾脆地回答道。

  這回答卻是讓李仕玶還有其他幾人的人都一下提了起來，因為他們剛看完那個介紹「變異生物」的視頻，夏離冰又明確說以後的合作研究中，所有的「變異生物」研究樣本都將由這邊提供，加上剛剛經過那玻璃牆時李仕玶神神叨叨的表現，他們都是不由自主地把夏離冰口中的「三百多隻」對應到了「變異生物」上面。

  三百多隻「變異生物」？這個研究基地有點可怕啊……

  再聯想到剛剛那個小女孩的聲音在廣播裡說的「崇雲村第一美食材料研究基地」，以及「變異生物」的吞噬特性，他們心下都是冒出了一些血腥的猜測。

  夏離冰似乎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直接回頭看向那投影牆說道：「展示一下兔房的監控。」

  於是，周銳等人看到了投影牆上出現了十幾個監控畫面，畫面上是一籠籠的大兔子，從它們的食槽和籠子的結構來看，似乎是自動化的飼養和清掃裝置。

  「這些都是……變異兔子？」周銳疑惑道，但話一出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滑稽。

  「是以前為向坤準備的血源，不過現在用不著了，暫時養在這裡，回頭會轉移一些去其他養殖場。」夏離冰說道。

  此時，在崇雲村向坤租住的那個小院內。

  唐寶娜、楊真兒、小胖妞等人也在聽人講著「變異生物」有關的事情。